次日清晨,冷星桓提着袋红桔,和孟靖儿同去医院探不久前因阑尾炎动过手术的同事沈香帆。
本来三人间的病房,现在只剩下沈香帆人,当冷星桓进去时,已经不能闻浓烈的药水味,朋友的点滴瓶也已被护士取走。当然,冷星桓不用再见昨天见过的那个可怕病人,自然丢掉了紧张感。沈香帆的气色很好,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虚弱。
沈香帆原是虹霓杂志社没能应聘上的人,据说原因是她有些男性化的个性,不符合女性杂志编辑的要求。然而,冷星桓慧眼识英雄,将她拉来了地平线杂志社。如今提沈香帆,“地平线”无人不赞她是全社最好的“情报员”,她是编辑,却能比某些记者更快得最新消息。
沈香帆面慢条斯理的吃桔子,面用个白眼朝向坐在病床边只是微笑而不发言的朋友。“我说星桓,靖儿都知道给我吃的,和我说话,你呢?同事,连句关心的话都不说,是不是过分了?”
“靖儿是第次来你,当然比较亲热了,我又不是第次。对了,下午骏彪会开车来,时候坐他的车回去就好,还要我说什么?你不都已经完全好了吗?”冷星桓端带来的方便茶杯,缓缓揭开盖子,呷了口茶。
“好好好,你够毒,”
沈香帆脸上露出丝善意的冷笑。
“好茶就什么东西都忘记了,龙井还是毛峰?”
“是我从乡带来的苦丁茶,也算名茶么?”冷星桓笑着刮了下她的脸。
“懒得跟你说,你这个财迷,平时的吃穿都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跟犹太似的,只有买茶舍得花钱。茶嘛,不就是矮树上长的叶子,有什么魅力?”
“反头脑简单的你不能理解,我就不用解释了。”
“等你退出新闻界和文学界的时候,概会去当茶叶专吧。不过现在我暂且不问你这个,虹霓杂志社最新的情报,我想你应该比较感兴趣。”沈香帆忽然神秘的勾勾手指,仿佛故意吸引对方的注意。
“情报?”冷星桓不由惊。
“虽然这段时间我都在讨厌的病床上度过,工作还是没停止。”
冷星桓记得,沈香帆式成为“地平线”职员时,还带来了帮换过不少工作的朋友,都是十六十九岁的小伙子,共十来人,都是职高、中专生。他们因为长期找不好工作而烦恼,冷星桓提议让他们帮忙社里的跑腿业务。在沈香帆的带领下,他们学会了特殊的“情报”工作,成立了“狂蜂信息集团队”,上期的《地平线》,也有他们很的功劳。
“香帆,真不愧是女王蜂。”冷星桓拍了拍朋友的肩膀,像是军队里感谢同志样感谢着这位勤劳而尽职的姑娘。
“据我们队里发来的消息,虹霓杂志社换了副主编。”
“云佳下台了?”孟靖儿惊得张了嘴巴。
冷星桓却没有半点惊讶的神情,依然悠闲地品茶。“换成什么人了?是他们主编亲点的?”
“的确是冯太太亲点的,可那个新任的副主编,是深圳房产界的富商纪煌的女儿--纪如茵。”
冷星桓习惯性地撩额前的头发,沉默了片刻。“我听说过纪煌的事情,他是深圳房产界出名的富商。儿子现任天源房产的总经理,以后可能会代替父亲成为董事长;女儿纪如茵则曾在德国留学三年,就读新闻专业。”
“依你,她有没有可能是空降的?”
“我不是,纪煌是天源房产的第任董事,他有今天全是他手打拼,他的儿女绝不是等闲之辈。”冷星桓无意识地旋转着手里的茶杯,目不转睛地盯着杯里浓浓的液体,荡串串白色泡沫。
“星桓,那个纪如茵虽然是富商之女,又有很好的学历,但毕竟还是个菜鸟,你用不着太担心。”
“我不是担心,只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半晌,冷星桓才开了口。
“这次还真谢谢你带来的情报,香帆,明天的地平线杂志社,我要重新你的身影。”
沈香帆双手摊,硬是走下床来夺过她手里的茶杯,“工作狂,今天是我出院的好日子,少谈点工作,OK?”
“那谈什么?”冷星桓将茶杯夺回来。
沈香帆习惯性的像男子样搔搔前额,“除了工作你还会说什么?星桓,你都二十二了,难道就没想过要谈恋爱?”
“少跟我提这个,你自己还不是样,勤劳的处女。”
“那可不样,有人把我当女人过吗?我这个德行要改过来都要花好几百年。可是你不同,那么好的业务条件,追求你的人不少,你偏偏个都不答应,而且没有原因。当‘冷美人’很好吗?不是我说你,其实骏彪直对你蛮不错,你至少可以试着考虑他呀。”
“骏彪是不错,但目前恋爱这件事还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等再过几年我想通了,再给你答案。”
沈香帆撇撇嘴,骂骂咧咧从孟靖儿手里接过第二个桔子。“我只是觉得你给所有男人都下逐客令,有点为骏彪感可惜。”
“谁在说我的坏话呀?”
病房的门突然开了,进来个留着平头,穿身米白色衬衫的男青年。他的个头不算太魁梧,但身体相当结实和健壮,浅色的衣着,衬着黝黑的皮肤,自然散发出种阳光美。
“彪哥,你不是下午才来吗?”孟靖儿第个迎上前去,却发现龙骏彪左手攥着封印着“深圳虹霓杂志社”字样的信。
“今天早我去社里,就了这封古怪的信,指名是给阿星的。”
冷星桓拆开信,刹那,她的嘴角轻轻向上扬了扬。沈香帆迫不及待朝信上去,信纸的右下角,用红色钢笔签着几个刺眼的行楷字--“纪如茵”。
落日的余晖,悄悄泻入虹霓杂志社楼的某间办公室,直装饰精致的办公桌上。纪如茵坐在窗前,向远方眺,夕阳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彼端。
“地平线……为什么永远不会消失呢?”
喃喃地呷着黑咖啡,纪如茵微蹙眉,那面对天际的期待目光,像是在等着个确的回应。白色泡沫在黑色液体的包围里已完全寻不着,又因杯子第二次的晃动而被再度掀涟漪。地平线不过是无形的、虚幻的东西,谁能准确描述出它真的形状?它甚至没有自己的颜色,而是分隔天与海的虚拟线条,或者是美丽风景的附属物,让人难以捉摸。但是,无论好的景色,少去了它的陪衬,就是不完整残象。她想,地平线在定程度上代表着永恒不变,除非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它才会消逝。
“茵茵?”邢震洲清亮的声音突然从办公室门口传来,纪如茵不觉手指轻颤了下,放下咖啡杯转过头。
“没有和你们采访部的朋友们回吗?”
“今天我加班,赶着整理堆稿子,所以晚了点,因为明天要赶着交给翎姐呢。”
邢震洲笑着抖了抖手里的公文包。
“倒是你为什么还不回去?你的样子好像有心事,是不是新官上任还不习惯?”
“对我来说,的确有定难度。”纪如茵从旁取过把椅子,他坐下。
“他们不听你的指示?”
“这我倒不介意,毕竟我太年轻,又没有为社里做什么贡献,要下级完全听我指示的确需要段时间。我已经和冯太太商量过,后天我会组织全体编辑开个会,吕Sir应该也会组织你们那边的,但详细情况我暂时还不能透露给你,不好意思喔。”
“哪里,秘密晚点儿公开不是更增加了它的神秘感吗?我这个三流记者,只要在社里有足够的薪水拿就已经阿弥陀佛了。你概还没吃饭吧,要不要我你?”
“震洲,这几天真的很感谢你。”
纪如茵秀丽的脸庞上微微掠过丝红霞。
“整个社里,只有你最我、信任我,我第天上任的时候想过要放弃这份工作,可是想你的鼓励,又有了动力。”
“别那么夸我,我会骄傲的。”
邢震洲从椅子上站了来,半开玩笑半当真的向她行了个礼。
“加油干吧,我相信你会是个好编辑,也会是虹霓杂志社的好领导。”
纪如茵重新走窗前,深深的呼吸了口窗外的清新空气,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邢震洲的话对自己来说会如此重要。
在她眼里,邢震洲是特别的,从第次见他,就很特别。他的外表压根儿就不像个记者,言辞表达并不华丽,只单纯透露着种热情,那种感觉,像团不需要木柴就能燃烧的火,可以带给每个人最舒适的温度。
邢震洲的下句话,却将幻想中的少女重新拉回现实。“听说你给《地平线》那个名叫阿星的女编辑写了信,是么?”
“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是Amanda,在我今天中午去交稿的时候。”
纪如茵的笑容不禁敛了些,“朱雁倒是挺细心的,什么事情好像不知不觉就被她注意了。在我的同级里面,那些人对她的评价好像都不怎么好,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还真不出来呢。”
“可不是?我刚来的时候,羚姐对我是挺好,Amanda就经常损我。但是和她相处时间长了,发现其实她人挺好,就是私生活有点复杂,社里的上级的确都不怎么喜欢她,可是又没有理由对付她。”
“有意思,来我要把这个编辑部搞得更好,必须要和她们两位交流了。”纪如茵思索了片刻。
“该透露下那封信的内容了吧?”邢震洲准时机,立刻转过话题。
“只有句话--虽然地平线永不消失,但虹霓的美丽也是奇观。”纪如茵的回答很平静,但在邢震洲听来,却像是另有深意。
为什么她穿上职业装的感觉和穿休闲装的时候,像两个不样的人呢?面对着这位曾经热心帮助过他的姑娘,他开始矛盾。眼前的纪如茵,不论是思想和语言,都超出了她仅二十岁的年龄范围。
“不出那个纪如茵挺狂妄,居然给星桓写这样的东西,是挑战书还是恐吓信?”
冷星桓和孟靖儿的宿舍里,刚出院的沈香帆紧紧攥着信纸义愤填膺地为好友鸣不平。
“明眼人都得出是挑战书,”接着是龙骏彪的声音。
孟靖儿端过两杯凉茶给在生气的二人。“纪如茵她写归写,可她还没式做过期杂志,你们怎么就知道她定比得过我姐呢?姐可是十八岁就入行的前辈。”
直沉默的冷星桓终于开了口。“谢谢你们的好意,纪如茵信上的文字里,并没出恶意,反而我觉得她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怀着种喜悦与不甘示弱交织的心情。”
龙骏彪和沈香帆不约而同傻了眼,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冷星桓居然能比他们更加保冷静
“不要忘了纪如茵身上流着纪煌的血液,少都遗传了他好斗的性格,女人的战斗往往比男人的战斗更激烈。”
“星桓,就如你说的,纪如茵是个好斗的女人,可你自己呢?”
龙骏彪用种无奈的眼神注视着坐在写字台前的人。
“你和纪如茵不样,你不是喜欢争斗的人,你已经接受了她的挑战吗?你十八岁入行,现在四年,你已经太累了。你曾经说过,你只是个爱好文学的普通人,你写的文章也并非为了达什么目的,可为什么你还要勉强自己接受这种根本没有意义的挑战?”
“骏彪……你在怪我吗?”冷星桓本想以责备的语句回应面前这个男子,却没有力气。对于龙骏彪,她只有种感觉,那就是抱歉。
沈香帆也没想龙骏彪会为此事冲动这般程度,连忙把拉开他,“你干嘛?你这样会吓着星桓的”
龙骏彪用力甩开沈香帆的手,“星桓,我早就想对你说那些话,可直没有机会……拜托,不要管什么虹霓杂志社了,我们还是跟平常样安心工作、安心生活吧。尽管你直没有答应我的要求,可我始终不想见你为工作拼命拼累坏的样子,我想你的微笑,你明白吗?”
“够了,彪哥”
孟靖儿突然个箭步冲他面前,将他用力推门口。
“你不要再刺激我姐了,算我求你好不好?姐从开始就有苦衷,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站在她的角度想想?她其实……”
“靖儿”冷星桓生硬地打断她的话,已然转身离去。
黑夜的公路上,无法集中精神开车的龙骏彪,抱歉地将驾驶的位置让给了沈香帆。
车窗外昏暗的行道树,棵棵消失在黑幕里,他的心情也随之刻上了斑驳交错的影子。作为冷星桓的合作伙伴,他时常会见那女人的含泪,却没有次见过眼泪坠落,是什么力量,把星桓的泪重新逼回了眼底?他不知道,甚至现在,他才发现了这点。
小小的宿舍里,沉痛的洪水还未落潮,孟靖儿已经累了,沮丧地躺床上。
漆黑的天空里,寥寥点缀着几颗并不明亮的星。台灯的黄光,乱洒在写字台上,把本打开的相册照得若隐若现,那是童年时代的冷星桓与父亲的合影。
那时的山城、长江,切的切,全成为了过眼云烟。褪色的照片,引的是冷星桓更叹息和永远无法抹去的遗憾……
冰冷的白花,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葬礼,送走了父亲的灵魂。十八岁的星桓带着哀痛,和弟弟紧抱在,所有的眼泪,仿佛都在那天流尽了。
为父亲送葬的,只有文学社的几位叔婶,母亲仍旧没有露面。整理着父亲稀少的遗物,她只发现了张旧照片,照片上的人只有侧面,长着很好。照片背后,是父亲潦草的笔迹,写着“吾爱月明”四个字。
月明,这就是母亲的名字吗?好听的名字,又是张温柔的笑脸……着照片上的人,她实在想象不出那就是抛弃她和父亲的“可恶女人”。然而,几分钟的好感很快就被怨气取代。
她不再是从前老爱躲在父亲风衣底下的小公主,她被迫去提早面临了那些无可奈何与残酷现实。在她决心前往深圳的那刻,她已准备好用纤弱的手臂来撑黑压压的天空,为她自己,也为了弟弟。
转眼,又是个清晨。
“先叔,您来了?”在简陋办公室整理文稿的冷星桓听久违的门铃声。
谭世先是个面目和内心都样和蔼可亲的中年人,有副稍显矮胖的身材,因为曾经出过次车祸,他的左手明显不太灵活,右手也不得不拄根木拐杖。前些日妻子重病去世,他悲伤了许久,他膝下并无儿半女,自然像疼爱女儿般疼爱着冷星桓。
“先叔,我向您汇报这几天的工作吧。”谭世先恢复了以往的精神,昨夜的忧愁逐渐转为喜悦。
谭世先笑眯眯坐椅子上,放下手里的拐杖,“是关于虹霓杂志社的事情吧,还有骏彪的事。”
“香帆告诉您的?她那张快嘴,怎么什么秘密都不住?”
冷星桓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借故饮水机旁边,为谭世先冲上杯热茶。
“你就不要怪香帆了,她告诉我这些也是出于好意。”
谭世先轻咳了两声。
“星桓,我知道你的性情,现在虹霓那边换了个实力强的新官,你又偏偏接她的挑战书,实在不想和她开战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
冷星桓将茶杯放谭世先面前,微微笑,“在我成为《地平线》式编辑的时候,我就答应过您,要和同事们把《地平线》办成深圳最受欢迎的杂志,难道您要我反悔?”
“倔强的孩子,你爸生前那么疼你,舍不得你用命去拼工作。为了自己的身体,你还是想清楚,纪如茵那方面,让我亲自给她回封信,要不写信给冯太太。”
“千万不要,如果您坚要这么做,那才是为难我。我不能放弃战胜自己的机会,先叔。”
谭世先沉默了,冷星桓坚毅的目光,是那样令他熟悉和震惊,对了,她刚来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孩,内心的坚强就是男儿也难匹敌。
空荡荡的办公室,重新留下冷星桓人。拉开淡紫色的窗帘,她忽然嗅阵花朵的芬芳。
“好像是宿舍那边传过来的……”
宿舍离杂志社只隔了条小路,下班以后,冷星桓自然就循着清香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对面有刚刚搬来的住户。屋里似乎没有人,连窗帘都还没挂上,隐隐约约得见屋内的套桌椅和张单人床,从床的型号来,对面的户主应该是男性。可令她觉得有趣的是,那阳台上横七竖八堆着花盆,茉莉、米兰、栀子……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开的,更不管花时是春夏秋冬,律都是能散发香味的花种。
冷星桓拔掉自己花瓶里打蔫的马蹄莲,放入阳台上最的个花盆里,小心的上几把泥土,将它们掩埋。
“春风吹过来,么的清爽,深圳的阳光绚丽明亮……”
房间里忽然传来孟靖儿甜美的歌声,冷星桓的注意力不自觉被吸引了过去。
“这么老的歌你也会唱?不过歌词好像错了,”冷星桓故意提高了说话的响度。
“姐,这歌词可不是我改的,是昨晚我听见对面的人唱的。你,对面的主人回来了”
对面阳台上,连接房间的门忽然开了。可是,当坐回屋里的冷星桓发觉时,那阳台上的花盆已经不见。
孟靖儿戴着耳机听音乐,没有意冷星桓已经悄悄出门。
公寓是U字形的,栋四层楼,楼五住户,冷星桓住在四楼,上天台当然就是件很方便的事。
咦?什么时候天台的那端用葡萄架搭了个花木葱茏的小院?她悄悄穿了进去,小院的里面,原来是个方形的简易花坛,里里外外都栽植了各种不同的花,和对面阳台样,是清色的芳香花种。
唱歌的人在桂树下忙碌。《夜色阑珊》的调子是重复的,歌词是错误的,那个穿身T恤忙着给桂树剪枝的男青年丝毫没注意冷星桓的前来。直对方忍不住笑出声,他才惊讶的发现,小院里还有美女存在。
“小姐,拜托你来的时候,制造点声响好吗?你好像幽灵。”
“我早就闻这些花香,因为我也喜欢花,觉得好奇,所以就冒昧想来拜访你了。”
“原来你住我对面啊,那我们从今天开始是邻居了?”
他先是疑惑了下,随后便爽快的和她握手。
“个邻居,也点方便吧。初次见面,我叫邢震洲,震动的震,洲际的洲,你呢?”
“冷星桓,星空的星,齐桓公那个桓。”
“你那个‘桓’字可不常见,很容易被人写成永恒的‘恒’字。不过这名字艺术性很高,够幽雅,有诗意。”
“把我的名字想出诗意的人,你是第个,谢谢。”
她浅浅笑。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种香花吗?”
“尘世间的空气太污浊,需要自然的花香来净化。”
邢震洲轻拈着朵落下的白色茉莉,靠近鼻边深吸了口气。
“我种的这些花并不名贵,是随处都可以生长的,但是我喜欢它们的香,崇拜它们顽强的生命力。至少,我懂得如何去爱它们,让它们的花语永远代表快乐。”
“你不是深圳人?”从邢震洲的语气中,敏锐的直觉像是告诉了冷星桓什么。
“我的乡在杭州,我没念过学,那时候里拮据,于是我就来深圳打工。我当过饭店的服务生,当过打字员,直前些年进了虹霓杂志社成为记者,才混了稍微点的薪水。本来我住在新龙街那边,后来打听这边房租便宜,所以就搬过来了。”
他是《虹霓》的记者?冷星桓惊于他来深圳的原因,更惊于他现任的职业。但很快的,她冷静下来,向她挑战的是纪如茵,而非邢震洲,用敌意的目光衡量他不适合。
“哦,不好意思,我还有稿子没写完,现在得下去了,要不薪水会少的,改天见好了。”邢震洲突然想了什么,转头向冷星桓道别。
冷星桓忽然莫名觉得有些失落和惆怅,只呆呆的着小院里的花朵,伫立在那里,像尊没有表情的雕像。
人活在世上,是否都要为了衣食住行而不惜千里奔波?自己是如此,邢震洲也是如此,他那天真的笑容下面,定也了属于自己的愁苦。她并非刻意去捉摸别人的内心,可谁叫邢震洲的境遇在定程度上和她相似?或许,他也是那么想的吧,把薪水得如此重要的他,其实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但命运却不允许,才会借花香来冲淡悲哀。
当然,现在不是人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原始社会,但这个发达的世界对人又公平吗?或许“公平”二字,对许人来说,根本就不存在。
缕晚风,吹乱了寂寞女子的秀发,无边的暗夜,为地面罩上了层朦胧的薄雾。月光,也是朦胧的玉白色,衬着冷星桓的白纱裙,如邢震洲说的,她像个幽灵,只有魂魄的幽灵……
麦羚在食堂吃过早饭,杂志社外面的餐厅包上个汉堡,带楼上去给还没来得及就餐的朱雁。然而,当她那个损友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在津津有味的品尝时,当就傻了眼。
“朱雁”
听见麦羚夸张的叫喊声,朱雁吓得连碗也差点没打翻,“被你吓死了”
“你死了吗?”
麦羚瞪着眼睛,将手上的汉堡用力扔在对方的办公桌上。
“是谁叫我带这个的?我可是排了好长的队,总算给你带来了,你居然心安理得在这儿吃汤圆,让我白跑趟”
“别火嘛,来来,坐下。”
朱雁把汉堡放进提包里,面让麦羚坐她对面。
“我把汉堡当午饭不就行了?这碗汤圆是震洲送来的,说是给胜昌带的,结果胜昌不爱吃,他就拿来给我了,不吃白不吃,味道还行,你要不要尝尝?”
“男人给的东西再难吃你都会说好真不知道你那花痴什么时候改得了,老实交代,最近又交上了什么男朋友?”
朱雁放下手里的汤匙,“如果我说没有你信不信?茵茵上台,《虹霓》就开始全面改,你那天不是没去开会。做了近十年的女性杂志,突然间要改成综合性刊物,她的决策下来,很人都在反对,你说我有时间去交男朋友吗?”
“茵茵的决策并不能说有错,就连我曾经也这么想过。但社里人那么,茵茵是新上台的领导,都认为她年轻气盛,更有人认为她进社是靠她父亲的金钱关系,即使在会上她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她也占不上风。”
“面有你不就行了?我负责在私下里‘笼络人心’。”
“又胡说。”
“才没有。我承认茵茵的观点够创新,也很愿意帮她,可如果我们俩致从面热心帮助她,社里那么人会怎么说?事情万闹,恐怕连我们也站不住脚。”
“你的确比我心细,”麦羚笑着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可是你比我尽职啊”
朱雁回应个同样的笑脸。
“我们这对双子星,少了对方就不完整。”
“罢罢罢,说经的,我劝你还是找个男人嫁了,建筑个快乐庭吧,单身贵族。”
“错,我是单身,但不是贵族。”
朱雁漫不经心地搅动着碗里的汤圆。
“还有,结婚不适合我,我对每个男人的感觉最只有半个月。我觉得男人呢,就像汤圆样,外皮儿都是白嫩圆滑的,可心里就不知道包着什么花花肠子,非要你去咬破了才知道。”
“我再过不久,你可以出本《黑玫瑰语录》了,”麦羚向她做个手势,便往私人电话那边去了。
朱雁厌恶地用汤匙搅搅剩下的汤圆,毫不迟疑地将它倒进了垃圾桶。“男人?除了震洲和阿羚她老公,剩下全都给我见鬼去吧”
“小姐,问纪如茵在吗?”个温柔的男声,不知何时传耳边,朱雁不禁愣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