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天边出现一丝光亮之际，季寒蝉有些转醒，模糊中听见门口越发重起来的敲门声。

她撑起身子来。

“怎么了？”

“小姐，是时候请安了”

“进来吧”

原来已经第二天了，难怪如此轻松，似乎已经忘了那些所谓的阴谋与危机了。

“小姐”

在洗漱之后，如同平日里一样，季寒蝉用了早膳，便往老夫人的院子里赶去。一行人步伐有些匆忙，似乎是快到了时辰。

今儿的天空格外的明朗，似乎是个好天气。

季寒蝉紧了紧领口，毕竟此刻是清晨，温度还很低。

入门只见到老夫人坐在高位上，季暮雪则是如往日一样，低着头斟茶，一身粉色的毛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季早春呢？

季寒蝉两步迈进屋子，脑中疑惑一闪而过，不过，她当然也没有笨到直接去问。

“祖母好”

“三丫头来了，快快坐下吧，今儿这样的寒，可别染了风。来人，把门带上”

虽然关上了门，屋里点了烛灯，再加之向阳的大扇窗户，所以也不显暗。

“祖母也要多注意身体”

季寒蝉笑着应和几句，随即便坐上了自己的位置。

“三丫头不问问你二姐在哪里吗？”

老夫人果然不会冷场，她捂着热乎乎的暖袋，面上的笑带起如刀刻般的皱纹。

“二姐姐自然在做该做的事情”

季寒蝉的回答十分的巧妙，既不说自己觉得怎么样，也不带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却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置之于事外？

这自然是她“该做”的事。

“嗯”

坐在高位的老夫人点点头，随即便伸手递出了暖袋，“棋儿”

显然，季寒蝉的态度得到了老夫人的认可。

“三丫头，你身子向来不好，出门也捂着暖袋，别落了病根子，身边那些个懈怠的丫鬟们，伺候的如何不好，就告诉祖母，祖母做主给你挑几个机灵的”

老夫人身旁的棋儿捧着暖袋递给了季寒蝉，随即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祖母劳心了，是蝉儿自己出门懒得拿暖袋，也太重了，拿着累”

“这可如何行？身体重要可重过这暖袋？三丫头...”

“祖母...”

就在这满屋祥和的氛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面上都带着笑时，一个嬷嬷忽然走了进来。

那嬷嬷手中提着一个水壶，默无声息地推了门进来，带进的冷风让屋里的几人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季寒蝉本以为那嬷嬷要斟茶，却没料那嬷嬷径直走向老夫人，弓下腰，伏在老夫人耳旁，不知在说些什么。

屋内仿佛因那几缕冷风，冻结了起来。

“祖母，怎么了？”

季暮雪许久没有开口，嗓子有些沙哑。

那嬷嬷站在了一旁，只留下面色稍微有些不悦的老夫人。

“祖母，怎么了？”

季暮雪再次发问，顺着季寒蝉的眼神看去，她脸上有着突如其来的担忧。

她是该担心的，担心这“天衣无缝”“瞒天过海”事情的败露。

“大姐别担心，听听祖母怎么说吧”

季寒蝉笑着道。

老夫人一眼扫过坐在木椅上的两姐妹，开口缓缓道。

“季早春此刻且跪在院子门口”

季寒蝉明显感觉到身旁的季暮雪松了一口气，她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装出惊讶的模样。

“二姐姐怎么会...”

“让她进来吧”

老夫人没有回答季寒蝉的问题，转头朝着身边的嬷嬷道。

“是”

不过几个呼吸间，一个极尽狼狈的女子便弓着身踉跄了进来。

季寒蝉皱着眉，心中莫名的情绪。

那女子还是平日里那狠毒到天真的季早春吗？满身的寒气，膝下的露水，乱糟糟的衣裳，憔悴的面孔，昨日还是生机勃勃的少女，今日竟不如一个路边的乞儿。

她悄无声息地转头看了看端坐的两人。

一个是季家的明珠，一个是季家最尊贵的老人，她们面上浓浓的不悦，似乎底下是什么忌讳的“东西”。

“祖母...祖母...早春，早春为什么要做太子的妾...早春...”

底下的季早春嗓子十分的沙哑，显然哭泣了许久，她带着浓浓的鼻音，眼中已经流不出眼泪来了。

“做太子的妾，委屈你了吗？”

老夫人接过暖袋，手中又捧起了一杯热茶。

“可是...可是太子已经有了十八房小妾...早春...早春...”

季早春跪在地上，一下支撑不住，竟噗通坐在了地上，身上的露水顿时浸湿了毛毯，沿着她的轮廓，扩散出一小圈来。

“太子今后便是皇帝，是天子，今后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不是一直心系于太子么？如今怎的又如此作态？太子是天子，后宫佳丽三千也不为过，况且今日虽是妾，明日便是皇贵妃，有我季家在你身后撑腰，今后你必荣宠三宫”

老夫人这一段话说得季寒蝉都动心了，她冷冷一笑，不说话。

“但外边的人都在说闲语！明明是大姐！是大...”

“你闭嘴！”

场面顿时再次冻结起来。

“你大姐是季家的嫡女！你是季家女，生来就为季家！哼！所有都给我忍着！”

底下的季早春顿时眼眶一红，她张了张口，可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

“进了宫门，若是没有季家，你以为你是什么！”

这又是威胁了。

季寒蝉眉头微微有些皱起，此刻的季早春让她想起了自己，从前的自己，这样的无助，这样的迷茫。

仿佛是孤儿都是自己的错，因为她天生有缺陷？被渣男背叛也是自己的错，因为她自己不懂得打扮，不懂得抓住男人的心？

可笑！

季寒蝉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说话。

此刻说话解决不了真正的问题，一切，只有实际的行动。

“祖母...但...”

“回你院子好好想想吧，此事容不得半点疏忽，早春，你一直以来机灵，做个正确的决定”

四人顿时沉默下来，屋内只余下冬日早晨的寒气。

季早春一顿一顿地站起来身来，她朝着高位上的老夫人点了点头，随即用发红的眼睛扫过坐在一旁的两个姐妹，不再说话了。

她沉默地转过身去，也不等奴婢推门，自行便提着沾了水的厚重的袄子，走了。

“祖母，二妹妹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季暮雪这时候说话了，她面色如常，甚至让人觉得那张娇俏的脸上带了些的笑意。

“嗯”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此事...不会被发现吧，若是被皇帝知晓...”

季寒蝉恰到好处地开口插话，话里话外都是对季家的关心。

实际上，她不过是想探探口风。

正如同入侵一个系统，首先，你要找到其中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