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
几乎在她看过去的同时,便出声问。
杜悠言推了下眼镜,点头,“吃完了。”
“把药吃了。”郁祁佑不知从哪变出来个白色药瓶,推到她面前,扯唇有些不耐的叮嘱,“两片,别吃多了!”
杜悠言惊讶,怔怔的应,“哦……”
从餐厅里出来,郁祁佑让她站在门口等,自己去取车。
等他将Q7开过来时,就看到她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双手交叠在身前的标准站姿,和她给人的感觉一样,做什么事都像是在教课般的认真。
郁祁佑按了声喇叭,将车停在她面前。
杜悠言打开车门坐进来,给自己绑好安全带。
发现车子半晌没有立即发动,不解的看过去,见他正斜睨着自己,拧眉丢出句,“自己一人在那笑什么呢,看起来更傻!”
“你别老说我傻……”杜悠言抿嘴,为自己反抗。
“本来就傻!”郁祁佑撇了下薄唇。
杜悠言瞪他,偏过头时,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笑了么?
黑色的Q7原路开回高档住宅区,车子停下后,杜悠言推门下车。
临关上车门时,她还是很真诚的说了句,“谢谢你。”
不管如何,他昨晚的确是有在帮忙她退烧,虽然方式有点……但还是应该要谢谢他的,毕竟还守了一个晚上,眼圈下面始终都伴有青黑色。
“不客气!”郁祁佑慵懒的用手摩挲着下巴。
杜悠言看着车尾灯在小区入口一闪,然后转弯不见,她回身慢慢往楼里走。
怎么总觉得是自己吃亏呢……
按了电梯,她看着匀速下降的楼层,还在琢磨这个事,不过琢磨来琢磨去,只让她脸上温度在不断攀升。
电梯门“叮”的一声,缓缓在她眼前拉开。
正好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杜悠言掏出来,看了眼上面的陌生号码。
她接起后放在耳边,却在那边声音响起的一瞬,全身的毛孔同时张开,昨晚发烧时大脑下沉的感觉再次袭来,几乎要握不住手机。
线路那端的声音还在:“言,我回来了。”
客厅里没有开灯,杜悠言窝在沙发上。
暗夜无声,从大片一尘不染的落地窗望出去,夜里看不到星星,只有一轮朦胧的悬月高挂。
茶几桌上放着手机,她却紧紧的盯着,每次碰到时又像瘟疫般的缩回来。
“言,是我。”
“言,我回来了……”
下午时,线路里的清朗男音还在。
从小到大,只有他一个人那样喊自己。
杜悠言哪怕闭上眼睛,耳边还能听见在一遍遍的喊自己:言,言……
她捏紧了手里中药袋的吸管,苦涩的味道从口腔蔓延至胃里,进而扩散到了五脏六腑。
杜悠言扭头,目光失神的看着窗外无尽的夜。
“啪嗒!”
整个房间突然亮起。
她像是受到了惊吓般,扭头看过去。
郁祁佑不知何时回来了,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甚至没有听到脚步声,他手里拎着个公文包,应该是刚从公司加班回来的,五官疲惫。
“怎么不开灯!”他随手将西装挂上。
“呃……”杜悠言支吾了下。
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中药袋,他拧眉,“怎么又吃上中药了!”
“妈让人送来的……”杜悠言比划了一下茶几桌。
上面除了她的手机,还放了个印有中医院的盒子,里面都是熬好的一小袋一小袋的药汁,是婆婆派司机送上门的。
对于孩子,是真的很用心……
郁祁佑闻言,走过来朝她伸手,“又发烧了?”
“不是。”杜悠言晃了晃脑袋,甩开额上他的大掌,小声说,“是滋补那方面的……”
“哪方面?”郁祁佑明知故问。
“就是那方面啊……”杜悠言声音里窘迫。
看着她脸上的别扭表情,郁祁佑无声的勾了勾唇角。
杜悠言低下头,重新捏住吸管,用力屏息了一口气,想将剩下的全部喝光,只不过才喝了两秒,就顿时撒手了,五官都扭曲在了一块。
“那点儿出息!”郁祁佑在旁边撇唇。
“很苦……”杜悠言默默争辩。
“不苦能叫中药?”郁祁佑冷哼一声,不屑的叱,“还人民教师,照镜子瞅你那模样,连个幼儿班小孩子都不如!”
“这里不光有我的,还有你的份。”杜悠言冲着他瞪眼。
“这有什么,不就是中药!”郁祁佑不以为然,上前随便拎出来一袋。
撕开后插上吸管,还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像是叼烟一样慵懒的放在嘴里,液体从舌尖流进嗓子,整个嘴巴里都是苦味,他险些“嘶”的出声。
见他眉间拧成个川子,杜悠言好心的问,“是不是很苦?我这里有糖块。”
“谁要那玩意!”郁祁佑嘴硬的斥。
若是真吃了她的糖块,岂不是跟刚刚自己说的不如幼儿班的小孩子了!
维持着不动声色将中药全部喝光,很帅气的丢在垃圾桶里,他才扬着下巴转身。
“真的不需要?”
杜悠言看着他的背影,举着手里的糖块。
郁祁佑头也没回的掷出个字,“不!”
脸上表情却瞬间垮下来,咒骂着这药怎么这么苦!
杜悠言起身将一箱子里的中药抱到冰箱里,看了眼茶几说上的手机,犹豫着伸手拿起,关灯的随后也上了楼。
对面卧室的门没关,郁祁佑正站在窗边抽烟。
空气中有鲜辣的烟草气息蔓延过来,让人清醒,又让人晕眩。
“郁祁佑。”
杜悠言在门上敲了敲。
郁祁佑挑眉看向她。
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手机,她缓缓说,“我想回纽约……”
“这才几号,不是还有一个半月开学?”郁祁佑闻言拧眉,弹了弹手里的烟灰。
“我想提前回去……”杜悠言声音低了些。
郁祁佑眉拧的更深,将手里的烟掐灭,“你跟我说没用,自己去跟妈说!”
“……”杜悠言抿紧嘴角。
是啊!两个妈妈不会同意的,尤其是还拼命想让他们要孩子的情况下……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垂头默默的走回房间。
郁祁佑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动了动。
杜家,杜悠言临近傍晚时打出租车过来。
从外面的一条私路行驶进来,当司机踩了脚刹车停下来时,她看了看院里的别墅,轻喘两口气,这么快就到了……
掏钱包,付钱,再装回零钱。
杜悠言一步步的往别墅走,下人都在厨房里忙碌着。
空气中都是饭香味,她低头换拖鞋,再和刚刚一样,一步步继续往里走。
走到客厅门口时,她明显能感觉到里面坐的不仅仅是杜父杜母,还有另外的人,她咽了咽,“爸妈,我回来了……”
“言言回来了!”
几乎在同时,里面便有声音回应。
杜悠言走进去,视线从父母脸上掠过,避开穿着一身制服男人的目光。
这一晃竟然有五年的光景,她结了婚,他被调派到边防区,这期间没有见过面,甚至连一通电话都吝啬……
现在活生生的出现,恍若回到初见时。
恍若他还是她一个人的朗哥哥。
杜父笑呵呵的开口,“言言,没看到你朗哥哥回来了?怎么不叫人呢,真教书教傻啦?”
“朗哥哥……”
不过三个字,杜悠言好像用尽了力气。
秦朗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声音像是来自远方,“言,好久不见。”
父母还在旁边,杜悠言努力让自己维持住最佳的状态,她脱掉肩膀上的背包准备坐下,动作顿了顿,因为在他旁边还有个人。
是个漂亮女人,跟她差不多的年纪。
不过看起来要比她性格活泼许多,脸上都是笑,尤其是嘴边的一对小小梨涡。
杜悠言注意到他们挨着的亲密坐姿,以及挽在一起的手。
额头像是有什么在奋力撞着。
她凝在他们的手上,有些喘不上来气。
“对了,还没介绍!”杜母看了眼秦朗身边的女人,笑着说,“言言,这是盈盈,单盈盈,你朗哥哥的未婚妻!他们准备年底办,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商量婚礼的事!”
“盈盈,这是我女儿,也就是你未来的小姑子悠言,往后都是一家人!”
单盈盈在杜母介绍完后,便直接从位置上起身,坐到她旁边,同样很亲密的挽住了她的胳膊,和名字一样笑脸盈盈的,“悠言,看来以后我得讨好你了!”
小姑子恒古以来就是用来讨好的……
众人都在笑,杜悠言也挤出一丝笑容来。
晚饭准备的很丰盛,摆满了整个桌子。
杜悠言从洗手间过来时,看到单盈盈已经帮忙在摆碗筷,真的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这样的女人娶回家里是最合适的。
她杵在餐厅门口,一时怔怔的看着。
“可以吃饭了。”
秦朗拉开椅子,看着她说。
旁边站着的单盈盈,也笑着朝她招手,“悠言,快来,吃饭了!”
“哦……”她慢吞吞走过去。
全部落座后,每个人都拿起了筷子,今天算是家庭聚餐,也是为家中一份子秦朗的接风洗尘,杜父吩咐下人拿了瓶藏酒出来。
单盈盈性格活泼的关系,将气氛活跃的很好,哄得杜父杜母不时发出笑声,倒酒的时候给自己也倒上了,笑着说自己只能喝上一小杯,喝多了就该耍酒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