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朗的脸部线条,严峻的眉眼,还有她从未见过的赤着的上身,胸前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上面隐约还有为擦干的水珠,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
许静好盯在那条浴巾上,死死的盯着。
视线呆呆的往上望向他的脸,木雕泥塑般,“你、你们……”
“先进屋再说吧。”郁祁城沉声说。
许静好看着他和冯丽芸,前者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脸,后者善意的笑容里似乎有一丝同情,还是一丝不忍?不管是什么,对于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两人并排站在一起的画面,如出一辙的穿着,在她来之前做了什么昭然若揭。
怪不得,他始终不为所动。
原来……
“不了,我……我是来送药的。”许静好摇头。
将药放在门口,她往后退连着退两步,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药你记得吃,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最后一个字吐出,许静好逃离般的扭身就跑。
她拼命的按着电梯,急急的想要从两道视线中离开,无法在他沉静的目光里再继续狼狈下去,冲向了安全通道,从长长的楼梯爬下去。
十多层的楼梯,她用两条腿奔出了楼内。
不用于北方城市,这里阳光明媚,暖洋洋的洒在身上。
许静好抬起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这样的阳光里变得透明,似乎感受不到存在。
她抬手捂住胸口。
好疼啊……
许静好回到酒店没多长时间,就响起了敲门声。
郁祁城站在门外面,一遍遍的敲,旁边有服务人员询问他有没有需要,被他摆了摆手。
门很迟缓的被打开了,但里面始终都没有听到脚步声,他看着她红肿的眼睛,知道她一直就站在门后。
许静好再将门打开以后,就扭身往卧室里跑,掀开被子的蒙住自己。
郁祁城在后面关上门,把丢在玄关的房卡捡起来插好,迈脚步跟了进去。
他就站立在床边,沉默的单手插着兜。
房间里压抑的安静。
许静好蓦地掀开被子坐起来,头发凌乱的望向他,“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不光是你战友的妻子,还是你喜欢的人,所以你才不能接受我……你会调来云南,也是因为她在这里,对吗?”
郁祁城没回答,但看在她眼里就是默认。
她此时恨不得羞愧到一头撞死。
千里迢迢的从冰城过来,其实到头来,感动的只有自己。
因为他自始至终,只把她当做亡妻的侄女罢了,若不是碍于老爷子的几分面子,又哪里会管她?
竟还不自量力的以为,他来云南是为了躲避自己,现实真是给了她一个响亮无比的嘴巴,早在她到云南看到冯丽芸时,就应该知难而退。
她的爱情落空了,眼前黑了,看不到一丝的光亮。
“我想回冰城。”
许静好忽然涩声说,抬起眼睛看他,“你可不可以帮我订票?”
“可以。”郁祁城沉声缓缓。
随即,他掏出了手机,拨了个号码过去,“喂,是我。帮我订一张从昆明飞往H市的……”
许静好屈膝的双手环在上面,下巴抵住,这次她不会再拒绝,终于把她这个麻烦送走,他心里也一定是乐不得的吧。
郁祁城放下手机,看到有什么在她眼眶里烁着,然后很快跌落下来。
心中骤然一紧,他喉结动了动。
目光凝视她蓄满泪水的眼睛,“明天上午十点半,中间有经停,大概傍晚左右会到冰城。”
“知道了……”许静好擦了擦眼睛。
“明天我来送你去机场。”郁祁城顿了顿。
许静好没有再回答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像是对世界充满恐惧的小动物。
她没有开始的爱情,彻彻底底的死在了心底。
隔天,早上八点。
因为机场比较远,郁祁城的车很早就开过来。
没有什么可收拾的,许静好会过来云南,不过是凭着年轻的冲劲,和对待感情毫不保留的勇气,把随身物品装好在双肩包里,她背着走出去。
郁祁城等在楼下,帮她将房间退了。
许静好过程里没有吭声,她像是被人夺走了全部的朝气。
从大厅出来时,越野车里的副驾驶和之前一样,坐着漂亮的冯丽芸,只不过眼神略显尴尬。
“静好,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冯丽芸欲言又止。
“嗯。”许静好低声。
她心情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在对方下车时,已经径自的打开后车门钻进去,不会再不自量力的耍心思坐前面了。
郁祁城看了看她,抿唇的也坐进了驾驶席,开向机场。
迈入机场大厅的一瞬,许静好想,恐怕这辈子她都不会再来云南了。
很快办理了登机牌,她没有行李托运,省事又方便。
距离安检还有一段时间,冯丽芸似乎是找了个借口走开,把时间留给他们二人。
许静好和郁祁城走到了安检口,前面有很多旅客在排着长长的队伍,相对无言,就那么静默的站着,谁的视线也没看向谁。
“小姑父。”
还是许静好打破了沉默。
郁祁城抬起头,目光放在她的杏眼上。
许静好攥紧着身上的双肩包背带,低垂着脑袋,“我有话对你说。”
“嗯。”郁祁城应了声,等待下文。
“你和冯阿姨的事情,我回去后不会乱说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爷爷知道后,应该也不会反对的。”许静好盯着自己的脚尖,顿了顿,“还有就是……”
“对不起!这两天给你添麻烦了,还有这段日子给你造成的困扰。”
许静好终于抬起头,努力撑着眼里的泪水,“你说的对,我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知道什么人该爱,什么人不该碰。谢谢你在我还没有走太多弯路的时候,让我发现自己很天真……之前在医院里、还有酒店房间的事,希望你能忘记。”
医院是指她主动吻他的事,酒店房间指的她脱掉衣服奉献自己的事。
郁祁城沉默的听着,突起的喉结微动。
“以后我不会再不自量力了,会时时刻刻的记住你是我的小姑父,是我的长辈,不会再起任何不该有的念头,请您放心。”许静好声音止不住的颤。
她终于撞到了南墙,不得不回头……
郁祁城注意到,她最后更改的称呼“您”。
这是他想要见到的,只是终于来临的时候,觉得脑袋里有根筋被挑了一下。
“我进去安检了。”
许静好直了直背脊,扭身的摆手,“小姑父,再见。”
“……再见。”郁祁城嗓音很沉。
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排在队伍当中,很快轮到的递上了证件,通过安检后逐渐消失。
心中一团的情绪四处乱撞,找不到出口。
郁祁城习惯性的掏出根烟叼在嘴里,似乎想用烟草来平静什么,又猛然响起,机场内是不允许抽烟的,只能再度捏在手里。
“祁城,她走了?”冯丽芸不知从哪里走回来。
“嗯,走了。”郁祁城扯唇。
“她看起来很伤心。”冯丽芸语气不忍。
“我知道。”郁祁城指间的烟卷,用力到有了凹印。
“其实你们两个……”冯丽芸欲言又止。
在接触到他深邃的目光时,因为相差的十二岁年纪,因为说不出口的关系,最后只得化作一声叹息,“唉!”
“我们也走吧?”冯丽芸问他。
“再等等。”郁祁城没有动,目光深深地望着。
冯丽芸也抬头朝里面望了望,那抹倩影早已经随着人流消失不见,不知道他到底还在望什么。
云南某军区的训练基地。
穿着一身作训服,脚底等着双黑色军靴,头上戴着帽盔,身上各种越野装备的郁祁城,一把伸手推开门,额上还有未消的汗珠。
“郁队!”郑辉忙站直敬礼。
郁祁城简单回了个,声音里隐匿着期待,“谁的电话?”
“是你家里打来的电话!”郑辉指着旁边的话筒,恭敬的回答。
“嗯。”郁祁城沉声,同时心里一紧。
刚刚的那个瞬间,他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电话的确是家里打来的,是胞弟排行老二的郁祁佑,“大哥,你这去云南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说往家里来电话?奶奶可挑你理了啊!”
“训练太忙。”郁祁城淡淡回。
“什么时候放假?十月一前后?”郁祁佑忙问。
“队里有个新兵,刚离开家不适应,我把探亲假都给他了。”郁祁城听后,沉声说。
“啊?那你过年也不回来了?”郁祁佑在那边惊讶不已的问。
“不回了。”郁祁城说完,不等那边再作反应就挂了电话。
重新将摘掉的帽盔戴在头上,郁祁城身上的装备没有解开的意思,转身就要走。
郑辉见状,不由的连忙问,“郁队,你还要继续啊?”
郁祁城只回了个淡淡的眼神,大步流星的离开。
旁边办公室里的兵员,凑到郑辉跟前,“郑哥,队长他没事吧?虽说佩服他的战斗能力一流,可现在又不让他上前线打仗,不至于这么把自己往死了操练吧!”
“这哪儿是训练,是情伤啊!”郑辉瞥了对方一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