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白娉婷点点头。
顾海东离开后,剩下他们一家人和郁祁汉。
之前她始终没有开口说出来,现在这样的情况,也更不适合说,只是想到已经成为别人未婚夫的男人,却站在他的家人中间,胸口窒闷。
白娉婷抿嘴,皱眉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给阿汉打的电话,本来是想告诉他声,没想到他一大早就开车过来了,上下楼的帮忙搬东西!刚刚带的那些行李,他也都找人先送进去了!”白父替郁祁汉回答说。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白母看着她问。
白娉婷注意到他看过来的狭长眼眸,忙搪塞说,“没事,昨晚看电视剧有些晚,没睡好。”
“别老熬夜,对皮肤不好!”白母闻言,斜睨着她小声叮嘱,“女人最容易衰老了,平时多注意一点,不然变丑了阿汉不要,你哭都没地方哭!”
“妈,时间差不多了,你和爸带爷爷赶快进去吧!”
白娉婷胸口窒闷的更厉害,实在听不下去,只能转移话题的说。
“嗯行!”白母看了眼时间,点头,随即看向郁祁汉,笑吟吟的说,“阿汉,我们不在冰城,就靠你多照顾婷婷了!”
“阿姨放心。”郁祁汉声音低沉。
白母很是满意,唠叨的又多说了两句,才和丈夫以及老人去过安检。
临进去之前,白父和爷爷都分别拉着郁祁汉的手,让他有时间就到乡下。尤其是年迈的爷爷,想到他刚刚一遍遍的重复,白娉婷就感觉到心酸。
没多久,白母等人消失在了视线里。
偌大的火车站,剩下他们两个面对面,气氛就凝滞了下来。
郁祁汉狭长的眼眸薄眯向她,声音很紧绷,“这么快就出双入对?”
“那又如何?”白娉婷冷笑的回。
“那又如何?你现在是真觉得,回头发现他更好?”郁祁汉
“差不多吧!”白娉婷耸耸肩,违心的说。
不想跟他再多做无用的纠缠,该说的他们也早已经说清楚,她转身的想要往火车站外面走,手却被他倏地给握住了,那样的用力。
“放手!”白娉婷喝,甩不开的微微恼了,“我让你放手,聋了吗!”
郁祁汉不但不松手,还收紧着力道,似乎看到她因为自己痛的皱眉了,才勉强感到些真实感。
挣扎之间,白娉婷背在肩膀上的包脱落,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除了乱七八糟的随身物品,还有个药瓶跌落在地砖上。
“这是什么?”
郁祁汉神经一跳,伸手捡了起来。
才看清上面几个重要成分时,就被她猛夺了回去,丹凤眼里是慌张的神色。
“跟你没关系!”白娉婷将药瓶攥在手里。
唾沫吞咽,不知是不是太过惊慌的关系,一阵晕眩来袭,身体异常的沉重,小腹的位置都似乎在抽痛。
她硬忍着不露出分毫来,对他撂话,“我还没有跟我爸妈说我们的事,但我会找机会说的!今天发生的事情很抱歉,以后不会了,也谢谢你的配合!还有,戏也已经演完了,我们也可以散场了!”
话音落下后,白娉婷很用力的甩开他,自己趔趄了下的转身大步走。
只是没走几步远,她忽然就软软的倒下。
郁祁汉大惊失色,箭步的奔向她,一下将她打横的抱起在怀里。
“婷婷,你怎么了!”
白娉婷手里的药瓶滚落,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惨白,“我肚子好疼……”
郁祁汉低头,这才发现她双手都紧紧的按着肚子。
十根纤细的手指,骨节都突出来了,即便是作为医生多年,他忽然乱了阵脚,加上刚刚的药瓶上的成分,让他的思绪错综的乱成一团。
小腹的疼痛让她无法支撑,白娉婷已经闭上了眼睛,声音很低很轻,却是震心,“阿汉,救救孩子……求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这五个字,让郁祁汉感到惊悚。
而更让他惊悚的是,掌心的一大片红色粘稠……
急救室。
门上面的红色工作灯亮着,有两名护士拿着血袋奔进去。
郁祁汉垂手而立的站在走廊里,敞开的西装外套以及里面的白衬衫,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触目惊心。
指缝间的血渍已经干涸,到现在还是颤抖的握不紧,只要轻轻闭上眼睛,眼前都是交叠的画面。
嘈杂的火车站,他冲上前去抱住她,掌心是粘稠的红。旁边的人都在震惊的望着他们,随着他每走一步,就有鲜血滴落的坠在了地面上,印染出一朵朵的血莲花。
作为多年的心脏外科医生,他上过的手术台不计其数,大小手术无数例,鲜血对于他来说都是麻木的,可当时,他从未有过的恐惧。
“孩子……”
“救救它,我们的孩子……”
一路颠簸中,白娉婷一直在痛苦的强调着。
意识都已经不清楚了,丹凤眼紧闭,可手死死按着小腹,不停在重复着,语气那样的哀求,求他救救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孩子……
郁祁汉满身的冷汗浸透了衣服,湿湿凉凉的裹着身体,从心里觉出了满心的凉意。
其实他以前在有意无意中,都会故意的不做安全措施,他挺想要个孩子,尤其是属于他们两个的,一想到生下来会像她一样有双漂亮的丹凤眼,就说不出的期盼。
现在有了,可他连那种为人父的喜悦都没尝到。
郁祁汉好恨好怨,恨自己,怨自己!
亏他还是个医生,竟然会忽略这样的枝梢末节,她之前肠胃不舒服,只当是吃坏了肚子,贪睡也只当是自己折腾的太狠了,后来二哥出了事情,郁家又变得一团糟……
若是这个孩子真的没了,那么他们……
郁祁汉喉结动了动,忽然不敢再往下继续想。
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每一秒都度日如年,他一动都不敢动,雕像般的立在那,眼眸死死盯着急救室。
终于,里面有医生走了出来。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看到他摘下口罩的叹了口气。
郁祁汉瞳孔缩紧,心里头升起不好的预感,呼吸都屏着,发不出声音。
“大人没事,孩子……”
医生再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抱歉,我们尽力了!”
安慰了两句,医生转身的走了,吩咐护士做后面的善后工作。
她那么苦苦的哀求,他要怎么向她交代?
郁祁汉脑袋里嗡嗡的,医生的话判了死刑,只觉得眼前叠影重重,心口一时发闷,再也支撑不住的靠着旁边白色墙壁,缓缓的跌坐下去。
天色初降,医院。
每隔一秒针管里有药水滴落,病房里静悄悄的。
之前过来的池北河和叶栖雁已经走了许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个躺在病床上,一个弓着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郁祁汉抵在膝盖的双手,许久都握不拢。
躺在病床上的白娉婷,始终保持着侧身的姿势,脸色比墙壁还白。
药袋里的药水全部滴落,郁祁汉站起身,动作很轻的拿过她的手,不需要叫护士,动作熟练的帮她将手背上的针管拔下来。
白娉婷睡得不太好,他才稍稍一碰就被惊醒了。
漂亮的丹凤眼睁的滚圆,好像这么长时间始终都没睡着过似的,一瞬间的光芒散去,只剩下黯然,然后垂着眼睛的移开了目光。
“我吵醒你了?”
郁祁汉开口,声音已然是沙哑。
“没有。”白娉婷摇了摇头,看着他拿棉签蘸碘酒的往手背上。
他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可是拿惯手术刀的手指头,每根都在细细的抖。
她知道,他心里也不好过。
毕竟是一条小生命呢。
棉签按着针孔的地方,不流血后,他丢掉的问她,“要不要喝水?”
“喝点儿吧。”白娉婷想了想,点头说。
郁祁汉忙转过身,拿着早已准备好的保温杯过来,倒出来里面的温水,吹了又吹后的递过来,看着她凑到嘴边小口小口的喝。
“饿不饿?”郁祁汉放下保温杯,又哑着嗓子问她,“你躺在病床上睡了这么久,胃里一定很空,我买了些流食,都是好消化的!还有鸡汤,你现在有贫血症状,更需要补充营养。”
白娉婷其实没胃口,但点了点头。
然后,她看着他又大跨步的到了桌前,将那里面大大小小的保温饭盒打开,一样样的给她端过来,放在病床上面摊开的小桌板上。
“你的手怎么了?”白娉婷注意到他手背上贴着一块纱布。
“没事。”郁祁汉低着眉眼,专注的帮她将汤往碗里面倒。
手背上的纱布,是他之前出电梯时不小心弄洒了汤,烫红了一片,只是他这会儿不想说,因为和她所承受的相比,他能算得了什么?
甚至他希望最好烫废了一只手,心里勉强能释放些。
白娉婷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默默的喝汤。
他们之间的相处,其实大多数都是欢乐的,不然就是激烈的,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只是没办法,孩子的阴影还笼罩在病房里,挥散不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