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着头巾的顾初泡在浴缸里,足足有半个多小时了,热水滋润了她的皮肤,白里透着粉,细腻光滑。可她就只是这么泡着,一只手机械般地往身上撩水,很显然,心思不在洗澡上。
直到顾思“咚咚咚”地敲门,“姐,你是准备在里面生哪吒吗?”
顾初转头盯着洗手间的门板,没说话。
“你快出来吧,我要上厕所。”
顾初费力拾起地上的一只拖鞋,砸向了门板,“催什么催啊?”
门外没动静了。
顾初总算能安静一会儿。
可没一会儿,顾思又在外面“鬼哭狼嚎”,“姐,我真的憋不住了啊,你是学医的啊,万一我的括约肌憋坏了你知道严重性的。”
无奈,顾初只好从浴缸里爬出来,扯了条浴巾裹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她冲着门口嚷了句。
顾思便嘻嘻笑着,“我就不信你永远不出来了。”
顾初就没再理会顾思,站在镜子前,一伸手抹去了镜子上的雾气,露出一张微红绝佳的小脸,光洁的额、弯而浅色的眉、瞳仁异常晶亮的眼、高而直的鼻,还有,她小小的唇。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下意识伸手覆上了唇。
脸就愈发地滚烫了。
对,是浴室太热了,热得她都有点透不过气了。
可脑子里就总是回荡着刚刚在楼下的那一幕:昏暗的光线下,他的唇离得她好近,然后,如同电影中的慢镜头似的。
老天。
顾初觉得呼吸又开始急促了,捂着滚烫的脸,看着镜中已是桃面的女人,一时间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陆北辰竟然吻了她?
现在想想,当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维就定格在那一刻,到现在一想起来还面红心跳。
不能去想,她强迫着自己。
顾初轻拍了几下脸,又打开了水龙头,冷水过了一下脸颊,再抬眼,脸上的红晕倒是减退了些。
对,他不是陆北深。
可是……
顾初又开始变得无所适从,其实她明白自己的心思,就在他的脸颊凑近她时,她是清楚知道他不是北深,就在他吻上她的时候,她也清楚地知道他不是北深。
为什么会这样?
是这样的雨夜会令人迷失心性?
还是,她开始对陆北辰这个男人有了感觉?
拾起搁置镜旁的白兰花,别在她发丝间的那枚,又想起陆北辰为她别花的一幕,笨拙又温柔。耳畔响起了卖花阿婆的话:小姑娘,花要别在头发上啊,会带来爱情的。
顾初看着手中的白兰,清雅的香丝毫不减。
爱情?
这个词冷不丁穿透了她的大脑,理智也就回来了。
这不对。
顾初狠狠反驳了自己,她怎么可以这样?明明知道陆北辰是北深的大哥,她还一头扎进去?还在这里回味他的吻?顾初啊顾初,你可真不要脸,因为北深,所以在这个世上你可以眷顾任何一个男人,但惟独陆北辰不行。
心就开始勒疼了,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来,如同夜阑中被乌云遮住的星子,无法窥视闪耀。
拉开了洗手间的门,顾思瞅着她笑,“真不容易啊,我还以为我要望穿秋水了呢。”
“赶紧上你的厕所去,不是括约肌都快报废了吗?”顾初嘟囔了句,出了洗手间,钻进了卧室。
顾思成了跟屁虫,一直尾随到了卧室门口,嘻嘻笑道,“我想知道什么你还不清楚啊?”
“不清楚,出去,我要换衣服。”
顾思撇了撇嘴,“你身上长了几颗痣我都知道。”
顾初没搭理她,拎了件干净的睡裙,换上了。顾思靠着门,“你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吗?”
“让开,别挡着门。”顾初答非所问,又回了洗手间,散了头发,细致梳着湿发,待梳好了便又湿着出来,没打算用吹风机吹干。
等出来的时候,就见顾思手里捏着一串白兰花,笑得贼贱贼贱的,“阳春白雪啊。”
“别乱动我的东西。”顾初上前夺过白兰花,挂回到卧室后才出来。
“怎么不插你头上?像刚才那样。”顾思取笑。
顾初呛了她一句,“你怎么这么爱管闲事?”
“谁让你什么都不跟我说?”
“你想知道什么?”
“他不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法医界陆男神吗?”
顾初沙发上坐下,甩了拖鞋,整个人蜷在柔软的抱枕里,懒洋洋点了下头。如此,顾思更是好奇了,也抱了个抱枕趴过来,“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十分直白的提问,顾初脑补着这样的画面:如果她是在喝水,一定会将整杯水喷在顾思的脸上。
“没有。”
“骗谁呀?”
“骗你干嘛?”
顾思伸手点了一下她的唇,“我都看见了,他亲了你。”
“黑灯瞎火的这你都能看见。”顾初嘟囔着。
“能亮瞎人眼的帅哥杵在那儿,还做着让女人脸红心跳的行为,你觉得我可能看不见吗?”
“我警告你啊,可别瞎说。”
“那你跟我说清楚情况啊?你们没在谈恋爱,他怎么就亲你了?”
顾初胡搅蛮缠了,“亲我了就一定是谈恋爱吗?”
顾思闻言后恍悟,“明白了,他是在追你,对不对?”
“我真佩服你的想象力。”顾初无奈。
“是你的说辞太不具说服力。”
“你闲的没事做是吧?”顾初顾左右耳旁他,“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呢?大周末的你在外面瞎折腾什么?”
顾思嘟着嘴,“我做的可都是正事儿,哪像你啊,这么反常。当然了,你要是谈恋爱的话我都巴不得你不回来呢。”
顾初瞪她。
“我发誓我说的是真心话。”顾思假模假式地举起三根手指起誓,“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跟那位陆男神谈恋爱,不为别的,就为了那张脸天天看着心情都能好不少,这年头,想找他那张看着赏心悦目的帅脸多难得啊。”
“你还真是典型的外貌协会啊。”
“唉,不过他的职业也够糟心的了,姐,你说一个法医跟个杀人凶手有什么区别?都是拿着刀子往人身上捅。”顾思状似无奈,“你们要是有结婚的打算,你劝他换个行业呗,他是权威不假,但这个行业听着太瘆人了。”
顾初从沙发上爬起来,冲着她发威,“我再重申最后一遍,我跟他真的没关系,我们没有在谈恋爱,他也没有在追我,不要想入非非的。”
“死不承认是吧?”顾思急了,从沙发上“蹭”地站起,跳了下来,钻进了厨房。
顾初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没一会儿,顾思就端着个便携式的小餐桌回到了客厅,将餐桌往茶几旁一放,说,“这怎么解释?”
餐桌上餐盘精致,两道菜做得也甚是精美,顾初这才想起陆北辰给她的那只拎兜。
“人家都担心你饿着,特意要我带给你的。”顾思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没谈恋爱或者他没在追你,干嘛对你这么上心?”
顾初无奈,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了吧?”顾思坐回沙发上,搂住了顾初的肩膀,“你们早就认识对吧?你在画室里放的那些画里不都是他吗?都好多年了呢。”
顾初眼里的光渐渐黯淡。
“姐?”顾思察觉她情绪的变化。
顾初抿着唇,良久后才说,“画里的人不是他。”
“啊?”顾思一愣,“可明明就是一个人啊。”
“是他的弟弟。”顾初嗓音干涩,“我曾经,跟他的弟弟谈过恋爱。”
顾思倏地瞪大了双眼。
顾初却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回了卧室。
“姐……”
卧室的门关上了。
顾思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满脑子都绕着顾初的话,怎么回事儿?
林林种种的可能性全都过脑,顾思一个激灵,光着脚就跑到了卧室门口,抬手敲门,“姐,那陆教授知不知道你跟他弟弟谈过恋爱啊?他现在接近你算什么回事儿?”
卧室里,顾初沉默。
顾思等了半天也不见回答,心里自然是急的,但也知晓顾初的脾气,她不想说的话就算刀子架在她脖子上也得不到答案。可顾思的脾气较急,那些好的或坏的想法一股脑涌上了头就下不去了。想了想,又冲回到了客厅,抓起顾初的包打算翻她的手机找出那位陆教授的电话问清楚,岂料刚一开包,里面的文件就掉了出来。
这是?
顾思疑惑地拾起地上的文件,翻开,只消看了一眼后就僵在了原地。
夜静了,窗外的雨也停了,窗子敞开时会有晚风卷起来,清凉无声,唯有树叶在沙沙作响。顾初失了眠,整个人坐在落地窗前听着细微的风铃声响,还有清幽的白兰花香,这种香气成了毒药,顺着呼吸入肺,一遍遍揪着她的五脏六腑跟着疼。
是啊,陆北辰想要干什么?现在连她都迷惑了。
想要报复她对北深做得一切?可不应该是今天这种举动,他恨死她了不是吗?
她不应该跟他纠缠太深的,就正如,如果当初她没有跟北深接下来的遇见,那么一切的一切也许都能改写……
再“遭遇”北深时,是在新生入学两周后的军训现场。
之所以用“遭遇”二字来形容她和北深的遇见,是因为,从那一次相遇后,她和他的关系就彻底被系在了一起。
新生入学,首要面临着的考验就是军训,在大家相互熟悉的两周时间后,每一个新生就像是刚从土里拔出来的小萝卜似的被送进大仓库,等着被削泥、削皮儿、切割、做陷。大学的军训不同于高中初中,不是儿戏,不是嘻嘻哈哈就能度过的,而A大的军训更是出了名的时间长、训练苦,每一个从训练场上下来的老生们都是这么叮嘱新生的:你记住,在A大的新生训练场上你不能哭不能逃,只有服从和忍耐,否则你真的连死的心都有。还有就是,一定要听教官和助教的话,如果不听话,下场一定会血惨,切记切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