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子被郡王府的人接了回来,一家人一起吃了顿热闹的饭。
饭后,小丸子依然在正院陪着老王妃。这孩子,江又梅觉得她就像驻外使臣一样,很难在自己家住,都是到别的院子里去搞外交。江又梅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桂园,喂饱了小皮子,安置好了小包子学习,自己就开始在灯下批阅课业。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大福把学生的课业收了上来。陈和基也把课业交给了大福,他仍然画的是青龙偃月刀。陈和基这两天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课堂上,都只画一样图,那就是青龙偃月刀,而且都是拿江又梅发的炭笔画。
江又梅教他们用碳笔作画,其实就是让他们学会用硬笔画素描,真正作画还是得用毛笔。因为自制的炭笔粗糙,炭灰也容易脱落,造成画出来的图深浅不一,影响图本身的质量和美观。
眼前的陈和基,的确是个容貌绝佳的小男孩,不是李芳华那种漂亮张扬,也不是小包子那种阳光深邃,而是极清雅俏秀。这个模样,应该是那种有魏晋遗风的多才美男,却是生在了有草包之说的陈家,也是可惜了。
看到陈和基眼里的害羞和期待,江又梅的内心不觉柔软下来。
对这种孩子的要求,不能像对其他人那样严厉,得给他建立信心才行。之所以那么多先生都没把他们父子教好,内因是一方面。很可能古代夫子的教育方法不得当也是重要的因素。
虽然这孩子是太后那个讨厌老太婆的重外孙,但江又梅觉得不能把对长辈的不满加在一个孩子身上,况且这个孩子粗枝大条的很可爱。当然,好看的男孩子任谁都心疼。
只要他用心做了,就值得表扬。江又梅便拿起他的画对全班同学说道,“这是陈和基画的图,虽然他画得算不上顶好,但他的进步却是最大的。照这样的速度,我相信他过不了多久就会赶上你们,甚至超过你们。”
陈和基激动得小脸红扑扑的。头也不自主地抬高了。
晚上。桂园里,江又梅在灯下忙着批阅课业。
驿站里,林昌祁也在灯下修改着他的兵书。可他总是静不下心来,那双红肿的眼睛不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阿梅怎么可以如此对他没信心?
“爷。渴了吧?我煮了爷最喜欢的桂花蜜。”背后传来绮嫦温柔的声音。
林昌祁的眉毛皱在一起又很快松开了。说道,“我现在不喜欢喝甜的东西。”
绮嫦把托盘上的青釉细瓷碗放在书案上,说道。“那爷现在喜欢喝什么,我去给爷煮。”
林昌祁叹了口气说道,“绮嫦,这些事情让蓓红蓓丽做就行了,你去好生歇着吧。”
“爷忘了,我哪里是闲得下来的人啊。”绮嫦边说边收了收案上有些杂乱的东西。
林昌祁有些不耐烦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真记不得了。以后,你不要进我的房间,这不是外人能随便进来的。更不能随便动我的东西,我这么放是有用意的。”
绮嫦的眼泪流了出来,问道,“既然爷已经把我看成了外人,那爷还把我带来干啥?”
“不是我要带你来的,是你非得跟着来的。”林昌祁面无表情地说道。
绮嫦听了哭着跑了出去。
林昌祁冲着门外大声叫道,“林狼,林狼。”
林狼跑了进来,“大爷叫我?”
林昌祁骂道,“是谁让你放她进来的?”
“大爷,她不是你的,你的……”林狼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林昌祁照着他的后脑勺就一是巴掌,“是我的什么?混帐东西!扣你两个月的月钱,让你自作聪明。”
窗外的绮嫦把下嘴唇都咬出了血,好狠的心,可就怪不得我了。她使劲擦了一把眼泪,扭身往屋后走去。
林豹从对面漆黑的屋里走了出来,直接进了林昌祁的房间。
“她走了?”林昌祁问。
林豹说道,“走了。……那个绮嫦姐姐,”他马上打了一下自己的脸又说道,“该死,叫习惯了。那个女人,原来那么温柔小意,现在咋就变成了这样,真是自寻死路。”
“仇恨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其实,她变成这样,我和我母亲也有责任。……那时候我还小,母亲就让她……,唉,少不更事,总要付出代价。”林昌祁叹道,“我给了她活路,我真希望她能够拿着钱财出府过自己的日子,可她却偏要往死路上走。”
“可是,”林豹迟疑着说道,“大爷这么做会不会打乱侯爷的计划?为了保证万无一换,侯爷不是让你先……,然后再……”
沉着脸的林昌祁又抬起了手,林豹赶紧退后几步说,“一切听大爷的吩咐。”不死心,又说道,“既然你是这样想的,干嘛走的时候让大奶奶那么难过,任谁都看得出来大奶奶的眼睛都哭肿了。”
回了林府,江又梅便想找些鹅翅膀上的羽毛,她看到陈和基用不好毛笔,炭笔又不太好用,想着做些鹅毛笔。她当然舍不得在一大大和二大大身上拨毛了,虽然她相信这两只鹅身上的毛最好。
便让吴氏的老爹吴二总管帮着找。好不容易大奶奶用上他了,吴二总管自然跑得快。一天的时间里,就弄了几大箱子鹅翅膀上的毛来。说道,“这些都是按照大奶奶要求找的,是最好的鹅毛。”又指着一个小箱子说,“这是乌鸦翅膀上的毛。”乌鸦毛笔写小字最好。
江又梅上大学的时候,同宿舍的一个同学,也就是那个出国的闺蜜,她曾经给一个剧组的美工当过助理,那个剧组正好要用鹅毛笔。江又梅就跟着她学了这招,这是个最简单的技术活。
让人找来了一锅砂子,把羽毛管插入砂中,再把锅放上灶加热。等到砂子冷却后,把羽毛取出,这样笔才会更加坚固耐磨。接着用剪刀在羽管根部斜切一刀,笔头再用小刀修整。要把笔头修整好却是个细致活,一个时辰也做不了多少支出来。她还教会了心灵手巧的林虎家的,两个人一起弄,春花等人帮着打下手。
这几天下午都在制作鹅毛笔。这天,江又梅终于把最后一支笔做完了。她很没形象地扭扭酸硬的脖子,说道,“大康朝的鹅毛笔诞生了。”
林虎家的看看天色道,急道,“哎哟,天晚了,大奶奶快去福临院吧,可别让那些主子等急了。”
江又梅进了正房,连上衙的男人们都坐在了这里。江又梅给太夫人和长辈行见了礼,刚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就听二夫人说道,“祁儿媳妇还真是忙碌,上午去上半天课,两个孩子都是公婆给你带着。这天都要黑了,还要长辈们和下了衙的男人等你吃饭。”
江又梅近段时间的心情本来就不太好,一见二夫人挑理,便忍不住反唇相讥道,“虽说我在国子监里只讲半天课,但班上六十几人的课业却要拿回家来批阅。有时还要制作些绘画的用具,忙着呐。”
二夫人气的脸通红,提高声音说道,“祁儿媳妇,你可是先生,公然跟长辈顶嘴是为人师表的做法吗?”
江又梅又要张嘴说话,林侯爷呵呵笑道,“今儿下晌圣上召我入宫,还在说起祁儿媳妇很是辛苦。在川西把九殿下教导得非常好。来了京里,国子监的班上又有那么多的学生,基础良莠不齐,甚至还有几岁的娃娃,教导起来实属不易啊。”
这话就有些当众打二夫人的脸了,二夫人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二老爷也狠狠瞪了她一眼。
林侯爷继续说道,“就在我快要出宫门的时候,慈宁宫的内侍来传了太后的口谕,说是江先生丹青卓著,树人有功,是众妇人们的典范。还特地赐下了一柄玉如意和两匹宫缎,让我带回来转交给祁儿媳妇。”
“太后娘娘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啊?”太夫人不解道。
“我当时也挺纳闷,回来跟二弟一合计,才知道缘由。”林侯爷说道。
二老爷笑道,“这几天在宫里,我都能非常恰巧地跟慈宁宫里的夏公公碰上,他对我的态度跟以往大不同,很是客气。今儿又碰上了,他就问了祁儿媳妇手上是不是还有一幅‘长娥奔月’的图。”
原来如此,屋里的众人都了然了。
林侯爷对江又梅道,“祁儿媳妇,看来你那幅‘长娥奔月图’只有献给太后娘娘了。”
江又梅还没说话,却听嘉平嗤道,“太后算得也忒精了,一柄玉如意和两匹缎子,就要换南山居士的一幅图。”
“夫人慎言。”林侯爷摆手道,“普天之下莫为王土,臣子连命都是皇家的,何况是一幅图?”
二老爷笑道,“说不定,在太后娘娘看来,她能要祁儿媳妇一幅图,还是给了咱们林家脸面,咱们还要感谢她。”
“她还真会这么想。”老夫人也发言了,“祁儿媳妇过会子就让人把图取来,明儿我就递贴子给慈宁宫,去面见太后把图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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