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不定的煎熬了好半天，才见孩子爸从缴费的地方回来。李尚静有些紧张的问他：“交了多少钱？”

“一万五！”

“这么少？那能维持几天啊！”

“刚刚带我去缴费的护士说，能维持一个月。”

“你听错了吧？”

李尚静的嗓音突然拔高，带着一丝刺耳的尖厉。正沉迷在后山上一片生机的武小涵被妈妈的惊讶惊醒，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爸爸妈妈。武成章被妻子的突然爆发懵得一愣，“我不可能听错，一天五百块钱也不算少了，你犯的着这么激动吗？！”

“我......”！李尚静很想说：我怕的是便宜没好货。别是这医院外在条件好光鲜得很，而真正的治病医术却滥竽充数，那才是要命的事。他们来这儿是为了治病，光住得好有什么用？

在心里嘀咕了一番，并没有把心里话倒出来，只闷着头把武成章领回来的一些东西给摆放到应当摆放的地方。

这医院发的东西还真是好啊！连被子、被褥都是全新的，被罩、被单、毛巾都厚厚实实，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临时将就的透光货。看到这些质量出乎意料好的东西，李尚静有一种逛街买东西沾了大便宜的爽快，心情也莫名其妙的高亢起来，儿子的病都暂时性的遗忘了。

等到最后的牙膏牙刷毛巾都摆放在了卫生间里，李尚静拍打一下衣襟，缕缕衣摆，问着坐在沙发上专心看入院须知小册子的武成章：“我们去哪吃饭？我这一路还没见着饭馆，总不能去医院食堂吃吧？那不得贵死了！”

武成章正好看到入院须知里提到陪护人员的安排那几项，指着其中一项给妻子看：“这医院还安排了陪护人员的食宿，免费安排一个陪护人员的吃住。我们可以拿着医院发给儿子的医疗卡去食堂吃饭，一天可以吃四顿，早中晚外加一顿夜宵。嘿！这医院安排的真周到！”

李尚静伸头看了看丈夫用手指指着的那几条，点点头：“这医院真是不错，这样的话，我们两个轮流着吃两顿，这生活费可算是省下来了。”

闪眼看到就餐时间，早餐五点半到九点，中午十点到下午两点、晚上下午四点到八点、夜宵晚上九点到十二点。

“哎呀！老武你看，中午饭两点才结束，我们赶紧去，还能好好吃一顿。”

他们一出火车站就着急打出租到医院来，到现在都没有机会吃上饭，一家三口早就饿了。

“正好我已经饿得动不了了！小涵呢？也跟我们吃的一样吗？”武成章找了半天病人餐饮这块，没找着，有些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李尚静看了看一脸无所谓吃什么的儿子，猜测到：“应该是一样的吧？”

武小涵跟着点头：“我估计也是！”

“去看看就知道了！这上面还有几个住院部的分布图，我们第三住院部的食堂在三号楼一层。就在我们前面一栋，走吧！”

武成章随手翻到了后面的几张图纸，正好是各个院区的指示图。李尚静一看连路都不用问了，心里直感叹这外国人办事就是不一样，各方面考虑的可真够周到。

一家三口进了食堂，都张着嘴：妈呀！这食堂真大！

“吆！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吃饭呢？”

武小涵这边还在感慨这食堂比他们大学的食堂还要大好几倍，那边他妈妈一声压低了声音的惊呼转移了他的注意。看了一眼这么大的食堂里竟然还有一大半人在座，并且个个都在埋头苦吃，他也同样感觉挺奇怪。

打菜打饭的时候，都没有想到食堂里的饭菜会有这么多，荤菜的种类包括家禽、水里的鱼虾在内有十多种。蔬菜相对的反倒显得少了，只有七、八种。主食有白米饭、包子、馒头、贴饼也不少。汤有大骨汤、小米汤、玉米渣汤、鱼汤、鸡汤，也是荤素皆有。

一家三口在李尚静一惊一乍的惊叹声中，挑好了各自喜欢吃也能吃的主食、荤素菜、荤素汤，找了人数比较集中的地方坐下就餐。坐下后也不说话，只留心听隔壁人聊天的内容。

后面一对母子就跟他们一家背靠背，因而说话听得清清楚楚，不想听都不行，更何况他们还主动想听。

母亲：“你不是最喜欢吃油炸带鱼的么！怎么不吃了？”

“妈！不是我不吃，是您弄得太多，我实在吃不下了。您这是仰仗不用花钱就死命的拿呢？”

做母亲的不好意思了：“你这孩子！连老妈都埋汰，你妈我是那种人么？平常我都是规规矩矩的，吃多少拿多少。还不是看你这段时间忙着借钱，太辛苦了，想让你吃好，就多拿了点，也没像你说的死命拿啊！”

“嘿嘿！开玩笑呢！咱爸恢复的怎样了？谢主任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出院？”

“等会吃完饭你看看你爸拍的那片子，脑子里一点阴影都没有了，里面肿瘤应该是完完全全消了。你爸着急出院，谢主任的意思是到下月中旬再出院。”

“那就听谢主任的！下月再出院。我在车上的时候，跟另外一个病人家属聊天，她说我家这种情况，是能够申请到一定程度的减免。我一会去医院综合办公室打听打听具体情况，要是真的可以，恐怕还要办证明材料什么的。”

做母亲的似乎不大相信，很怀疑的问道：“我们家都不是这儿当地人，能行吗？别忙乎了一气，白费蜡！”

“应该是可以的，听说全国各地在这儿治疗的病人都可以申请，只要条件符合就能通过，不分哪里人。”

武小涵听在耳里有些心动，他家条件也不好，不知道可不可以申请减免。但他心动归心动，倒是没有打断人家母子俩的谈话，毕竟他们刚来，有的是时间打听这事。

那边人家母子俩接着在聊：“妈！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大新闻呢！这次回去，我们村部出了好大事，穆书记差点都坐牢了。”

“啥？！咋回事？”

“呵呵！妈！您是不知道啊！这穆书记心有多黑吆！咱爸申请的残疾补助，其实早就批下来了，都叫穆书记给贪了。”

“真的？穆书记的事，不是你去告发他的吧？你怎么能这么鲁莽！他家返回头还不知道怎么报复我家呢？”

“妈！您放心吧！跟我们家没有半点关系，只怪他太贪心了。我们村的老红军都去世十多年了，您知道吧？”

“哪能不知道！你爸都去奔丧了。”

“哼！老红军去世十多年，穆书记竟然没有上报，一直冒充老红军侄孙领取老红军的政府补贴金。一个月一千九百多块啊！他一拿就拿了十多年。要不是他儿子反应快，立马拿钱出来补还给了政府，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在牢里吃窝窝头了。呵呵！呵呵！”

年轻小伙子一边说的痛快一边幸灾乐祸的呵呵直笑。

母亲很疑惑，这事下面要是没人举报，村干部稍微做做手脚，上面也不能知道：“那怎么突然就被上面知道了？”

儿子很爽的回道：“要不说呢！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后年不就是国庆六十周年么？！上面想要当年参加过两万五千里长征的老红军们上***亮相，参加阅兵典礼。就提前一年做登记，哪些老红军身体健康，到时候能够进京参加。这不！穆书记的事一下子就曝光了，他连以后想要报复的对象都找不着。我们家这些被他贪慕救济金的倒是跟着得了利，我爸这些年的残疾补助也有六千多块呢！要不然我也不能这么快就凑够钱过来了。”

“除了我家有残疾补助，还有谁家有啊？”

“也不单单是残疾补助！跟我们一个生产组的梁家梁明祖，他小儿子病死、儿媳妇改嫁，留下一个孙女，没想到他们家这种没有壮劳力的情况是可以申请救济的......”

儿子的话很快被母亲打断：“这个我知道！她家的申请材料还是咱家隔壁秦老师帮着写的，不是说一直没申请下来么？！”

“哪儿啊！早就批下来了，是穆书记给贪了！心真黑啊！连孤儿的抚养金都贪。”

“真是够黑的，怎么就没坐牢呢？他家上面有人？”

“可能是有人吧？！反正他两个儿子把他贪的钱都拿出来补偿给我们好些家之后，他就没事了。不过，书记的职位给拿下来了，现在跟我们一样都是平头百姓了。”

“就是平头百姓也有不一样的，他家有三层洋楼、两辆大客车跑长途。我们家有什么？一屁股债倒是欠了不少！”

“妈！怕甚！爸的病好了，以后不需要花太多的钱。我还年轻，等咱打工几年把欠债还了，然后就存钱盖洋楼。咱家盖不起三层楼，盖个两层的应该可以吧！”

“说的容易......唉！”母亲话没有说话，怕打消儿子的积极性，只有忧愁的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