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青牛自从太上老君得道之初便在兜率宫了,资历绝对是有的,在天宫十几万年,也不见它修成个人形,大约是不愿吧。毕竟修成个神仙就有许多烦恼事,不如清清静静的做个牛。
青牛可作人言,只是脾气不好,甚少搭理人,据说它对太上老君也是爱答不理,性子很是高傲。阿狸曾经想跟它交个朋友,只不过被无声的拒绝了而已。
所以阿狸还是很佩服桑夏,只不过来了几日,就与青牛相交甚好,经常溜进兜率宫找它聊天。如今想来,赤灵仙子资历与青牛相当,说不定早年间他们本就是认识的……
太上老君在闭关炼丹,兜率宫的宫人多半被借调去筹备天帝生辰宴会,宫内清净无人,阿狸摸到牛棚,发现青牛正在午睡。
地下放着两个空酒坛,牛棚中酒香弥漫,青牛醉酒而眠,混然不知有人来访,硕大的鼻孔一张一翕喷出团团白雾。
青牛脾气暴躁,以往甚少有机会这么近的观察它,阿狸知道它是被拴在牛棚里的一根金柱上,只是不知道金链如何连在它身上,如今离近观察才发现,有一个金色的圆环,从青牛的鼻孔之间穿了过去。
这样穿进肉里难道不疼吗?阿狸一时好奇,见青牛睡得沉,便伸手去摸了一摸那圆环……
手刚碰到圆环,猛然一股灼热感传来,青牛的眼睛瞬间睁开了,阿狸吓得缩手不迭。
“青牛大仙,我我我只是路过。”阿狸忙后退,毕竟青牛发起火来还是挺吓人的,就是那两个铜铃一样的牛眼一瞪,气势上就足以将阿狸压垮。
青牛站了起来,体态甚伟比阿狸还要高,两只牛眼直瞪着她。
“我只是路过……哦还带来了桑夏的消息,你知道么?桑夏其实就是四方树灵,不周山的赤灵仙子,她如今已经回不周山了,可能以后都不会来天界了,让我帮她跟你道别。”阿狸努力作出伤感的样子,希望青牛看在桑夏的份上,放她一马。
青牛似乎对桑夏之事并不关心,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而是逼近了阿狸,用它的鼻子凑近她的身体使劲的嗅。
它鼻子上的金环碰到了阿狸的身体,仍旧是灼热无比,阿狸悄悄躲避的同时,又起了怜悯之心。
“青牛大仙,这个金环那么烫,你穿在肉里一定很痛吧。”阿狸小心翼翼的问道。
青牛直立起身,凝视着她的眼睛,突然说话了,“不痛,这都是我应得的惩罚。”
阿狸第一次清楚的听到青牛的声音,是低沉的男声,倒有几分悦耳,它要是变成人形,一定也是身姿修伟,容貌倾城……不过听它的意思,这个圆环是一个法器,正是因为它的封印,青牛才无法化形。
“这是太上老君做的?”阿狸甚是不平,太上老君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竟能忍心将它封印十几万年!
“不是他,是我的主人。”青牛依旧直视着她。
“难道太上老君不是你的主人?”
“他?”青牛突然冷笑道,“他也配?”
阿狸不知说什么好,她虽不喜欢太上老君絮絮叨叨的开各种法会,但他仍旧是天界德高望重的前辈,不能随便奚落。
青牛的声音有些飘忽,“我的主上,是这天地间最伟大的人,最勇敢,最善良的人……我却背叛了她,这是我应得的。”圆瞪的双目突然变得无神,阿狸心中浮起一丝苍凉感。
“你背叛了你的主人,所以被主人禁锢在这里十几万年……那么久的时间,也应该被原谅了。”
“真的?”青牛双眼突然发出精光,急切道,“你觉得我应该被原谅?”
“当然。”阿狸点头道,“既然你的主人没有杀你,便代表他觉得你罪不至死,其实被禁锢在这里十几万年,也抵得上一个死了,如果你的主人还在的话,肯定已经原谅你了。”只是十几万年啊,恐怕它的主人早就灰飞烟灭了。
“真的……已经原谅了我?”青牛激动无比,鼻孔急促的喷出白烟,“那你愿意取下这金刚琢么?”
“金刚什么?”阿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金刚琢就是这金环的名字,“我恐怕是不行吧?”也太看得起她了吧,十几万年了,这很有可能是上古封印的法器。
“一定可以。”青牛灼灼有神的双眼直盯着她,阿狸也不好意思不帮忙,报着被烫一下了事的心态,双手伸向金刚琢。
果然,刺骨的灼热感瞬间传来,阿狸忍住不放手,伸手在环内摸索,却发现它的表面并不光滑,而是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凸起……
咔,不知阿狸触碰到了什么机关,金刚琢居然开了,阿狸欣喜万分将它轻轻取出来,却发现它已经是个圆环,没有任何的缺口,可就这么从青牛的鼻子上取下来了?
还未等阿狸去研究金刚琢的构造,它突然在她的手上飞速的旋转起来,旋成了一个光圈,光圈越旋越大,其中似有强大的吸引力,阿狸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吸了进去,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青牛终于脱去了禁锢,却似乎失去了全部的力量,瘫在地上喘息,须臾化成了一个乌衣男子。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十五万年了,他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天……
“乌翦,别来无恙。”一个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轻柔悦耳,入耳却如雷霆般,震的他心神巨荡。
“主上……”乌翦匍匐在地,只看到皓白如月光的流仙裙长长的裙摆在风中荡开。
“抬头。”主上的声音便是天旨,他抬起头,突然觉得这十五万年的煎熬都值了,他感应到的气息没有错,主上,她果然回来了。
乌发散垂,容姿绝美,嘴角永远带着笑意,一身纯白不加任何点缀的流仙裙,正如他无数次梦到的一样,他的主上终于回来了……
“乌翦,你的样子一点都没变,真好。”浮黎伸手抚过他的顶发,正如十五万年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