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烈烈的在天空中照耀。
仿佛燃烧的火焰,炽烤着人的灵魂。
我失神地站在那里。
风热热地吹着。
“我们不能永远背负着他们的过去,也不能一直让他们的故事束缚着我们的生活……” 刺眼而晕眩的阳光中,他笔直地站在那里,像一棵挺拔的青松,气质清绝,神情坚韧,“所以……没有事先征询你的想法,也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就带你来了这里……”
树叶亮得仿佛上了一层蜡油般耀眼。
空气里充满清草的气息。
“……因为,我觉得我们是自由的,不该让任何人任何事束缚我们的感情我们的思想……”低沉的嗓音缓缓,在此起彼伏的喧闹蝉声中,坚定而不乏温和。
我怔怔地转过头,望着那身影。
灼灼的阳光从天空洒下。
他卓然而立,光芒跳跃闪烁在他周身。
心里一片恻然,我的鼻尖上慢慢涌上一股酸涩。
“你……难道不介意吗?”在遮阳帽的阴影中,我静静地凝视着他,轻轻地问。
“为什么要介意?”目光从那已经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坟头上转开,林宇浩慢慢朝我看过来,眼神温柔而平静,“那是他们上一辈的事情,和我们并没有直接关系,不是吗?”
“可是……”手指慢慢的收紧,连同我的心脏一起。
………………
“……李绣莲,你家尽出不要脸的东西吗?大的不正经,小的也不正经……”
……
………………
“……就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家妞儿也不会看上你家那个脓包!……”
……
………………
“……林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妞儿,这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也别与林家的男人有任何瓜葛!”
……
………………
“……别再让她纠缠我儿子,否则我让她成为下一个李绣兰!”
……
泪水轻轻滑过面颊,滴落进褐色的泥土中。
我直直地看着林宇浩,心中的痛苦强烈得几乎令人窒息。
“可是……我妈妈……她……”我干涩地开口,悲伤的声音绝望得恍若看不到一丝光亮漆黑暗夜,“毕竟差点成为你爸妈婚姻的第三者……你妈妈那么恨她……你难道不介意吗?”
眼里划过心疼,林宇浩慢慢走上前。
“傻瓜,”薄薄的嘴唇勾出淡淡的弧度,他将我轻轻拥进怀里,“很久很久以前,我就不介意了……”
低柔的声音,没有一点罅隙,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很久很久以前……”
我喃喃地无意识地重复着他的答案,慢慢醒悟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
我吃惊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早就知道……他们的事了,是不是?”
“嗯。”
短短的一个字答语,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踌躇。
却一下震乱了我所有思绪的节奏。
我怔怔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心里的感觉,很复杂,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也有些难受……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真相……而我……竟然傻傻地无谓地担心痛苦纠结了这么久!
我咬紧嘴唇,脸色苍白:“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宇浩看我半晌,嘴角抹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傻瓜,”他伸出手指轻轻揉/抚我的嘴唇,目光温柔,嗓音低沉:“那只是一个误会,很多年前……我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误会?”我惊到,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对,误会。”拥着我的双臂,缓缓收紧,林宇浩目光坚定坦荡地看着我,神色中的宠溺和温柔如同头顶上林荫间洒落的阳光,“这正是我今天带你来这里想要告诉你的。”
我的心顿时有点乱了节奏。
我张了张嘴,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我突然感觉自己有些明白他带我来这里的真实目的了……
太阳火辣辣地照着。
“太热了,去那边阴凉处坐下说吧!”见我沉默无言,林宇浩往四周看了看,指着离坟墓不远的一处林荫地,建议说。
“嗯。”我轻轻地点点头。
虽然猜测着林宇浩也许还会说出让人大感意外的话,可想知道真相的渴望和烈日下的酷热(我戴着遮阳帽,可林宇浩是实打实地站在烈日中)让我无暇顾忌其他,所以我和他朝着他看中的林荫处走了过去。
将林荫下清理一番,待到坐下后,林宇浩开始不疾不徐的讲述那个他父亲口中的我母亲与他父亲的故事……
时间慢慢地流走。
天地间只有林宇浩沉重而愤怒的低述。
阳光宁静地洒照在树荫之外。
我静静地坐着,像个被吹走了灵魂的布娃娃,眼神空洞而茫然地望着远处青黛色的山峦。
迎面吹来带有热热感觉的风。
胸口衣服上的泪水已经蒸发殆尽。
一点痕迹也不留。
就像……我母亲的故事。
在紫陌红尘之中……随风而逝,渺无踪迹。
“小白,”低低的呼喊让我从怔愣中清醒。
我侧过头,对上林宇浩深邃的目光。
一瞬间,我似乎看出了他眼里的担忧、心疼、愧疚、难过……
“很难受吧?”一眨不眨的盯着我,他轻声问。
我心如乱麻地望着他。
难受吗?
当然……难受!很难受!
作为女儿,听到自己的亲生妈妈曾经那么的被人糟践却无法找地方申述还只能忍气吞声地咽下被糟践产生的后果,最终落得个不善的下场,任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尤其是在听到她在庄稼地里被人糟蹋求天无路求地无门时,那种愤怒几乎活生生地撑爆了我的心脏。而在听到她遭遇了一个女人最悲惨的事故后不但没有得到家人的关心,反而沦为了掩盖罪恶的牺牲品,我的心已经悲痛到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可怜的女人……遭遇那么悲惨的事,已经是人生最大的不幸了……而可悲的是……遭遇了那么不幸的事不但不能向任何人申诉,还得自己咽下不幸留下的恶果!
可……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三十年了,唯一两个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都已经离世,而犯罪的凶手——当初都没办法让他承认……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在被害者和唯一的目击者都已离世的情况下,那他……就更不会承认了!
现在的法律……讲究证据!
作为女儿,如果我想为她将凶手绳之以法,那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况且……这么多年过去,那个凶手是否还活着,也还是一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