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天山眯着眼睛，身子微微倾向祝九阴，声线渐冷，他第一次这么对祝九阴说话。

他说：“九叔，这是……认真的吗？”

祝九阴冷笑，说：“天山小侄，认为我是在说笑么？”

两个问题，似乎并没有回答，但是各自的表情和言语之中，已经找到了答案。

无论是祝天山的口气还是话语，都十分让祝九阴不舒服，既然他不舒服，那么祝天山就别安生了。只有这样，祝九阴才能稍微舒服一些。

而且，他也不曾想到，一向没有主见而且懦弱不堪，无能至极的祝天山哪儿来的胆子，敢这么跟自己说话。难不成是因为祝天骄突然死了，这个傀儡府主可以真正上位不成？

怪异的不只是祝天山，还有那个小家伙呢。

“长老可不要后悔才是，毕竟……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虽然您老了，但终归是个男人不是。”

祝樱嗤笑，斜眉冷笑，侧着身子看着那个阴翳的老人。绝美的身段勾勒地精美绝伦，墨绿色的裙尾微微荡漾，如江上清波。

她笑着，真的很美，可是祝九阴却知道，在这美丽之下所压抑的愤怒，或者是……死亡的气息。完全与她的美丽背离。

不过，对于祝樱的类似于恐吓或者是威胁的话语，祝九阴并不怎么感冒，依旧面不改色地看着祝天山。心想，自己这个侄子啊，可是傻的可爱啊！

他实在是弄不明白，祝天山哪儿来的底气敢和自己叫板。祝天骄在时，他确实是忌惮于祝天骄狠辣决然的手段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很佩服他，所以这些年在祝天骄的打理下，祝府已经狠狠地压制了马府，甚至是隐隐有了压制四大家族的现象，这是祝九阴十分乐意看到的。

至于祝天山，实在是翻不起什么风浪，而且祝天山的无能是整个祝府有目共睹的。要不然有祝天骄帮忙，这个祝府，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了。

现在祝天骄死了，这个家伙就要迫不及待地展示一下他的实力和手段了？可笑……

如今只剩下孤家寡人的祝天山，祝九阴笑了，笑得得意，整个身子挺直，甚至是后扬，虽然是抬头看着祝天山，可眼里的嘲讽与不屑……

“天山呐，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现在的形式……”

祝九阴叹气，像是在劝说。

“这些年若不是天骄，不知这偌大的祝府在你手里会成什么样子。恐怕……早就被其他三大族给瓜分了吧！”

听得这话，祝天山忍不住摇头，嘴角流露出一抹苦笑，心中暗叹，若不是这些年把事情都交给天骄，没时间来弄你，你现在哪里还有在我面前蹦哒的机会！

祝天山抬起了头，他的目光中接住了屋外透进来的光亮，那种金色的光芒，在这屋子里显得是有些奢侈的。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耐烦，烦躁地摇了摇头，低声咕哝说：“时间不早了。”

“那么……九叔，你是要怎么做呢？”

祝天山低头再次注视着祝九阴，锋利的如刀锋般的剑眉锁在眉心处，阴翳深沉的眸子之中已经压抑着一股怒意。

祝九阴笑了笑，耸了耸肩，说：“呵呵……天山可真会说笑，选择权不是就在你手里吗？”

祝樱正要说话，祝天山拉住她，摇了摇头，祝樱恨恨地瞪了一眼祝九阴，冷哼一声，退下站在祝天山身后。

祝天山上前，踏着台阶走到祝九阴身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鹰隼般的眸子突然之间变得柔和甚至是无奈起来。

“九叔，现在罢手，为时不晚，莫要自误，这是我给你最后的通告，若是九叔执意如此，那么……就别怪小侄不顾叔侄情分。”

“可笑，可笑，可笑！”

“祝天山，你认为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说出这句话，劝我莫要自误，这句话，还是送给你好些，现在，也不怕告诉你，整个祝府九大长老皆是我的支持者，你认为你现在还有什么机会翻盘？！”

祝九阴冷笑，忽然张开了双臂，振展袖袍，仿佛已经得胜，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展现出胜利者的姿态。如上位者般蔑视着祝天山，祝九阴很得意。

祝天山摇头，叹气。

说实话，他真的不想动祝九阴，如果真的要动他，早在几年前祝九阴煽动九大长老反叛时，他就已经死了。

祝天山只是觉得可惜，祝九阴的手段和才能比之祝天骄过犹不及。但是，祝九阴执意找死，绕是祝天山有心留下他，也不得不掂量日后祝九阴会不会反水。

他并不害怕祝九阴突然反叛，只是这些事情处理起来太过于麻烦，他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这些方面。

他抬起头，透过门外，望着远方。

“九叔，明年的今天我会替你烧纸的，你……安心地去吧。”

他喃喃说道，仿佛是自言自语。这话在祝九阴听来，却是天大的笑话。

“那我就看看吧！”

祝九阴冷哼。

祝樱也冷哼。

祝天山摇头。

忽然，四面震动，爆发出一阵骚乱，四周窗户砰地一声破碎，漫天木屑。密密麻麻地铠甲士兵突如其来，一股肃杀之气轰然爆发。

“呵呵……祝天山，这下……我看你还如何嘴硬！”

祝九阴笑了。

但是，下一刻，他的笑容凝固了。

“天山卫，拜见府主大人！”

雷鸣般的声音，震耳欲聋。足以看出这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

密密麻麻的士兵整齐划一，毕恭毕敬地单膝跪地，十分虔诚。

“天山卫统领，祝融，拜见府主！”

人群中最前面的男人抬头，握拳敬礼。

祝天山点点头，说：“嗯，起来吧。”

祝九阴傻眼，木然伫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望着四周，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面色变化如冬天的天气，忽暗忽明。

他忽然凝视着祝天山，像是要将他看穿，但是最后他还是无力地放弃了，他忽然发现，自始至终，他从未看透过这个男人，而一切不过是自己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幕喜剧罢了。

他忽然明白了，祝天山一开始从容不迫的原因。

但是他并不后悔。

成王败寇，死又如何，生又如何？人间风流，不枉此生。

“哈哈哈……好一个祝天山，佩服佩服！”

祝九阴仰天大笑。

好不疯狂。

头发散乱，华服零落搭在身上，忽然之间他的头发全白了。

祝樱模糊了视线，像是想起了昨夜。

是的，那个白头的的家伙，那个……恶魔。

不过，还好。

他……死了。

祝樱笑了。

所有和她做对的人，都死了。

“祝天山，你赢了，我无话可说，我只希望我死后你不要迁怒于我的家人，祸不及妻子，我希望你能做到，不然……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

祝九阴说话了。

这话，听起来略显得心酸苦涩。

祝天山说：“现在，你没用任何讲条件的机会，也没有这个权利。”

既然要他死，便不能让他好死。让一个人不得好死，才是真正的残忍。

祝天山没有答应他。

祝天山话音一落。祝融已经先一步挥刀，于是仅仅是一道冷光，划过一轮圆月，然后，一簇血花绽放，一颗大好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上。

鲜血在祝融脸上划过一道温热的线，他不动如山，熟练地收回弯刀，漠然站在祝天山身旁，如一柄长枪。

地上祝九阴的身体直直落下。他身旁的头颅双目难以置信地睁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