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阴冷的寒风,夹杂着漫天白雪,在灰沉沉的光线中激荡。
扭动着,翻滚着!
哀嚎着!
席卷如龙!
数百道身材魁梧,裹着羊皮袄,腰间挎着宽阔弯刀的汉子,列队拱卫在近二十辆马车左右,随着嘎吱嘎吱的酸涩声音,缓缓前行。
风雪打在那干燥泛红,隐约有裂口的脸庞和嘴唇儿上,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抬头望去,漫天苍凉!
哒哒!
片刻,风雪中传来低沉的马蹄声,还有粗狂凝重,带着嘶哑的咆哮,
“都给我打起精神!”
“这马车里,可是价值几十万两的精盐,若是遭受了损失,家主饶不了咱们!”
啪!
话音落下,黑色的马鞭自天空中扬起,炸响!
翻滚的雪龙被劈碎,隐约有碎裂的雪花,夹杂着黄沙,落在侍卫们的头顶。
人们搓搓干裂的手掌,略微活动筋骨,掌心又落在了冰凉的刀柄上。
厚实坚韧的感觉,让那些个躁动不安的心,略微安静了些!
“呼……”
咆哮的汉子皱着眉头,泛着疲惫的目光朝着远方的黑色城墙扫过,心里又暗暗自语,
“最近卢家那帮疯子总惹事!”
“希望不要遇到……”
驾!
汉子带着祈祷的声音还未落下,前方的漫天风雪中,突然传来剧烈而低沉的马蹄声!
抬头望去,呼号翻卷的风雪中,涌现近百道身影!
为首那人,身材瘦削,面庞阴沉如虎!
手中,一柄略微泛着殷红之色的笔直朴刀,迎风挥舞,隐约猎猎!
“卢擒虎……”
汉子目光陡的惊恐,胯下的骏马,也是不安的刨动起了四蹄。
“列队……”
“防卫……”
尖利的咆哮声紧接着响起,握刀的身影们,轰轰隆向前!
绕着运盐的马车,形成蜿蜒长龙!
腰间的长刀,也是轰然出鞘!
“杀!”
同时,汹涌如虎的马队,也是掠至面前。
沙哑吼声如雷,笔直朴刀从天而降!
砰!
横亘在头顶的弯刀被硬生生挑飞,殷红带着魁梧汉子那死不瞑目的头颅,一起炸裂在寒风白雪中!
滚烫的殷红,落在干燥脸颊,如虎的汉子,挥刀,直指,
“人,一个不留!”
“精盐……”
“用水浇透……”
“毁了!”
“为老家主报仇……”
……
西安郡!
黄堂北街!
方圆约数十丈宽敞的布庄染厂,花花绿绿的丝绸锦缎,夹挂在晾衣杆上,随着涌动的寒风飘荡。
白雪纷飞,落在锦缎上,融化,又没入其中!
很快,与那鲜艳的颜色融为一体!
嘎吱!
突然,东面的破旧木门被人推开,有急促还略微带着惶恐的脚步声响起。
顺着声音望去,一道身材瘦削,穿着青衣棉服的年轻汉子,仓皇朝着布庄中央的那间屋子跑去。
“老爷,老爷……”
“不……”
啪!
一边跑,一边呼喊,汉子脚下一滑,倒栽葱落向旁边的染料桶。
轰隆一声,料桶翻飞,汉子浑身上下被染成了墨绿色,就连眼睛都快睁不开!
但他也来不及整理,连滚带爬的从染料桶里钻出,狼狈不堪的撞开了那道木门。
轰!
脏兮兮的身子滚进屋子,墨绿色的染料,还有满身的泥泞,沾染满地。
“干什么?”
“蠢东西,不知道这里是调颜色的吗?”
“找死……”
昏暗的光线里,出现暴怒晕沉的瘦削身影,一名老者怒气冲冲的跑过,手里举着的木瓢,不由分说朝着汉子脑袋砸过去!
汉子连挡都不挡,凄惶喊道,
“老爷啊……”
“大事不好了!”
“咱们上次调的色……把那三百多匹云锦……给烧了……”
“什么?”
举起的木瓢悬在半空,苍老的脸庞,彻底僵滞。
片刻,老者似乎有些回过神儿来,咽口涂抹,颤颤巍巍的抓住汉子的肩膀,惊恐问道,
“你说……什么?”
“云锦……怎么了?”
“被烧啦……”
汉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哀嚎,
“咱们的颜料,不知道怎么回事……”
“掺杂了大量的酸……”
“云锦……彻底毁了……”
“那可是几十万两银子啊……”
“还是给长安宫里准备的……”
“家主他……他气晕过去了……”
轰隆!
老者只觉脑海里像是响起了炸雷,瘦削身子站立不稳,砰的,瘫倒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
“那是我亲自调配的……”
“不可能……”
突然,老者像是想起什么,苍老的眸子里,涌过难掩狰狞,
“吴家……”
“是吴家……那个家伙……”
“啊……”
“吴志啊……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大同府驿站!
窗外,寒风夹杂着白雪,呼啸如龙。
厅屋里,烧红的炭火,忽明忽暗,隐约有温暖意味弥漫。
几案上摆放的一盆兰花,竟还开出了淡淡的白色花朵,氤氲的香气弥漫,有些心旷神怡的感觉。
徐凤云,散落着银发,披着赤红鹰鱼服,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握着卷宗,缓缓翻动。
片刻,那俊朗的脸庞上,露出难掩笑意,
“呵……”
“卢家这小子,很卖力气啊!”
“这才不到一个月,就把张家的生意给毁了三成!”
“不错……”
“倒是吴志这家伙,有点儿爱惜自己羽毛,竟然才刚刚和赵家交手……”
“不过,这家伙倒是够狠!”
“换掉颜料,毁了赵家御贡的云锦……”
“这祭天祈福在即,云锦半月之内,就必须要进宫,为陛下还有各宫的娘娘们缝制服装,耽误了这件事,可足够让赵家喝一大壶的……”
“都不错,哈哈……”
“恭喜主子!”
“关陇,已经彻底大乱!”
“咱们,可静候,坐收渔翁之利!”
一旁的慕恩,瘦削脸庞上也是露出笑意。
说话间,瘦削身子转过,将准备好的另外一卷卷宗抽出,恭敬的捧到几案前,
“这个,是主子前些日子交代奴才去查的!”
“已经有眉目!”
“请主子过目!”
“嗯!”
纤白手掌接过,打开,狭长的眸子,带着阴冷,自那工整字迹上扫过。
“显宗残余……”
“被华山派的长老,高程接管……”
“藏匿在西安郡!”
啪!
卷宗扔回,徐凤云抬头看向慕恩,俊朗脸庞上掠过阴森狞笑,
“你怎么想?”
“回禀主子!”
慕恩躬身,拱手,声音里掠过低沉,
“显宗,是关陇六大家族的半武装力量!”
“虽然咱们除了卢家分支,但残余五部,仍然不可小觑!”
“想彻底覆灭关陇贵族,显宗,绝不能留!”
“奴才,已经想好对策……”
“……”
“好!”
“就依你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