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吴焕,慕恩回到徐凤云面前,面带恭敬和警惕,小声提醒,
“主子,咱们要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吴焕身上吗?”
“你觉得呢?”
白发身影头也不抬,盯着手里的卷宗,目光流转。
慕恩思考片刻,道,
“孤注一掷,可能会给咱们带来最大的好处,但是……”
“吴焕血脉里流着的,是商人的血!”
“趋利避害,是他的本能!”
“有朝一日,他羽翼丰满,很可能反过来对付咱们!”
“况且,他身后,还有吴家,来日必定会坐大,不得不防!”
“所以,奴才想,留下一些后手,制衡他!”
徐凤云点头,俊朗脸庞上涌过赞许,
“不错,你成长的很快!”
“杂家现在看卷宗,也是想找出能够制衡他的人!”
“这位……叫做陈清的御史,就似乎不错!”
“他是关中贵族,如果有机会把生意渠道做到关陇,想必也会不遗余力!”
“不过,这件事,杂家不方便亲自出面,交给你!”
“尽量让他坐大,又不会太威胁到吴焕,用以制衡!”
“奴才明白!”
“对了……”
卷宗被扔到一旁,俊朗脸庞霍然抬起,又问道,
“陛下已经三番两次的追问过关陇之事!”
“你准备的如何?”
慕恩瘦削脸庞上涌过冷冽和阴沉,笑道,
“主子放心,三龙卫已经派过去不少人!”
“并且,按照您的吩咐,暗中与关陇隐宗,的一些人取得了联系!”
“高凉和夏侯霆,也已经把人手准备好,只待安排好朝中事宜,便可以动身!”
“好!”
俊朗脸庞上涌过森然笑意,如同即将露出獠牙的恶狼,
“做完吴焕和陈清的事情,咱们就出发!”
眼看着慕恩离开,徐凤云起身来到窗前,银白的头发随着风飘荡,狭长眸子里,涌过一抹罕见的忧虑。
“苏婉容那边儿……暂时用假毒药拖延住!”
“但此去关陇,需要不少时间,估摸着,得来年开春,或者更晚才能回长安!”
“假毒药之事,可能会暴露!”
“得提前做好安排啊……”
“顺便,可以去看看……那个孩子……”
……
时值夏末秋初,空气中多了几分寒凉意味!
天空虽然依旧碧蓝如洗,但隐约已经有高远之象,山林间的树木,也不似之前那般繁茂,多少有落叶飘荡!
驾!
一匹枣红色骏马自崎岖山道上掠过,低沉的马蹄声,如同鼓点!
一身黑衣,面纱蒙面的身影,目光眺望着远方,神色里,有一丝莫名的紧张!
片刻,视野里出现一座古朴简陋的尼姑庵,隐约能够看到三五穿着青衣僧服的尼姑,在庵前的土地上忙碌!
阳光落下,泛着祥和宁静!
狭长眸子微微眯起,在几道身影上掠过,最终停下。
苏婉容怀抱着婴儿,帮着一位老尼姑收拾从地里刚刨出来红薯!
怀里的婴儿似乎很享受这般祥和,稚嫩的脸蛋儿上,涌动这着天真无邪的笑意!
铛!
悠扬嘹亮的钟声传出,惊起林间一众飞鸟,婴儿的笑声停了一瞬,又变得越发欢快!
“咯咯……咯咯……”
“小安安很开心呢……”
有小尼姑凑上,白皙纯洁的脸蛋儿上,涌动着欢快,手里,拿着略有枯黄的树叶,逗弄!
“咯咯……”
笑声,越发欢响。
徐凤云站在远处,隐藏在黑色面纱下的脸庞上,也是涌过难得笑意。
“安安……”
“平安如意……”
“希望他能如此吧!”
呼啦!
翻身下马,把缰绳绑在树干上,瘦削身影随即隐没林间。
……
日头西斜,天色逐渐变暗,隐约有火烧云掠上天际,猩红之色,蔓延,将整个山巅都染满!
瘦削身影悄然潜入尼姑庵,几个闪掠之间,便寻找到苏婉容的住处。
灯光闪烁,母子的身影倒映在窗纸上,忽明忽暗。
徐凤云略微呆了片刻,悄然推开屋门,闪身而入。
“谁!”
苏婉容面露警惕,紧张抱紧怀中婴儿,退到墙角!
“我!”
徐凤云挥手关门,身影落在苏婉容对面。
“你……”
不等后者说话,徐凤云出声打断,
“我来,是给你送解药!”
“徐凤云要离开长安,我奉命跟踪,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为防止三个月后回不来,你承受剧毒噬心之痛,特意把接下来九个月的解药给你送来!”
“每隔三个月一颗,共三颗!”
玉瓷瓶儿送到苏婉容对面,徐凤云的眼神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怀,在那熟睡的婴儿脸上扫过!
“谢谢!”
苏婉容接过,不露痕迹将婴儿往后抱了抱,冷声道,
“还有事吗?”
“没有的话,请回,不送!”
“……呼……”
徐凤云长出一口气,犹豫不决,片刻,苦笑,
“白日里观察你修炼白虹掌力,发现一些纰漏!”
“该掌力修炼到极致,掌风劲气可随意而转换方向,防不胜防!”
“所以,修炼时,主要是修炼心意,而非形态,你的修炼,恰好背道而驰!”
“以后须注意!”
苏婉容沉默,冷笑,
“不劳你费心!”
“请!”
徐凤云也实在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微微摇头,飘然离开,随着屋门嘎吱作响,漆黑身影消失于夜色。
怀里的孩童微微耸动,脑袋又往苏婉容怀里贴紧一些,后者面带爱意凝望,眼眸里的神色,变幻!
哒哒!
屋外又传来轻盈脚步声,深沉平静声音落入耳畔,
“苏施主,那黑衣人……”
“静慧师太,不必担心!”
苏婉容推开屋门,双手合十,
“那位,是给我送东西的!”
“不会给咱们宁静庵造成任何伤害!”
“哎……”
老师太微微摇头,叹息,
“那位身上,有很强的煞气,想来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苏施主,还有怀里的孩子,可要小心!”
“多谢师太关心!”
送走老师太,苏婉容将婴儿放到榻旁的摇床上,挂上铃铛,轻轻抚摸过稚嫩脸颊,自言自语,
“安儿……”
“我不想让你像娘亲一样,像狗一样,被人肆意侮辱,践踏尊严!”
“所以,要做一些事情!”
“没办法陪你,自己一个人,要勇敢!”
呼!
伸手自枕头下取出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戴在脸庞上,换上黑色夜行衣,朝夜色中掠去。
不久,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师太的身影自角落里走出,望着苏婉容的方向叹口气,转身推门进屋。
“南无阿弥陀佛……”
淡淡清明的诵经声音,随之响起。
摇床里的婴儿,松开紧蹙的眉头,睡的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