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染霜喜静，平时不爱与人来往，尤其是近段时日以来，更是变本加厉，不肯轻易放任进去。

说起来，沐念蝶发现这几个月以来，只有跟着众人前去的几趟，是被放进去了，其余就没机会靠近。

沐染霜院子里换了凶巴巴的丫鬟，沐念蝶不会承认，她有点害怕。

“就她假清高，装什么样子，以为我们很想见到她吗？祖母也是，什么都迁就她！”

沐念蝶一边在心里偷骂，一边又一次跟在沐夕月身后，看到沐夕月敲了敲门，顺利地走了进去。

“呸！”沐念蝶也不知是嫉妒还是痛恨，低声骂道：“一个假清高，一个小哭包，这两个人真是绝配！”

话虽这么说，但是她心里却还是一点也没有轻松，反而越想越生气。

不行，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这么生闷气！她不好过，就要让其他人也不好过！

沐念蝶眼珠子一转，转身去找了沐染离。

沐染离看到沐念蝶前来，也是惊讶，两人平时交情不深，最多碰到了寒暄两声。而且最近的沐念蝶浑身戾气，更是惹人生厌。

“哟，这不是四妹妹吗？稀客啊稀客，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还记起有我这个姐姐？”木染离坐在椅子上，连站也没有站起来，也没招呼沐念蝶坐下，就这么让她干站着。

沐念蝶有些恼怒，脸上却堆起了笑容，说道：“我比不上三姐姐，每天都要处理重要的事情，我每日天都很闲的，今天刚巧路过，就来看望姐妹们。”

等会你知道了我要说的事情，看你还能不能保持这副了不起的样子！她心里暗暗冷笑，开始期盼起沐染离气急败坏的表情了。

不咸不淡地扯了两句，沐染离有些不耐烦了，正要送客，却被沐念蝶抢了先。

“我也只是路过，就不打扰三姐姐休息了。”沐念蝶告辞要走，又停顿了一下，有些可惜地道：“本来还想和夕月妹妹说说话，只是她现在每天都要去大姐那里，都不能见上面。”

要真是想见面，白天多的是时间，她根本没这个真心而已。

不过沐染离对于她的真心也不在意，沐染离在意的是她话里的内容。

“你说什么？”沐染离狐疑地抬起头，瞪着沐念蝶：“你是说，小哭包去找了沐染霜？还是每天？”

去一次两次，她懒得理睬，沐夕月做点什么，她才不想去在意。

但是沐夕月每天都去找沐染霜，这就让沐染离愤怒了。

沐念蝶一脸惊讶，说道：“哎呀，三姐姐不知道的吗？看来是夕月自己私下去的。夕月也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情还是这么毛糙，出门都不知道先跟家里打声招呼的吗？”

她越是说，沐染离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从小到大，沐夕月就是在沐染离的欺负下长大的，不能肆意哭闹，也不能想笑就笑，一举一动说不定就在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脾气暴躁的姐姐。

而沐染离也养成了习惯，认为沐夕月就是她的一个玩具。她可以不要，但是别人不能捡回去！

尤其是她最讨厌的沐染霜！

“这个小贱人！”沐染离咒骂了一声，也不知骂的是沐夕月，还是沐染霜，或许是两个人一并骂上了。

她叫来一个丫鬟：“你去五小姐那里看看她人在不在！”

丫鬟匆匆忙忙地去了，一会回来报告，沐夕月自然是不在：“听他们那里的下人说，五小姐去找大小姐说说话，最近每天都过去，已经好几天了。”

“啪！”

一只茶碗砸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茶水沾湿了地面，形成一滩肮脏的水渍。

沐念蝶如愿看到沐染离气到微微扭曲的脸，心里大为痛快，在一旁火上浇油：“三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是在生气夕月没有告知你这个亲姐姐一声，就跑去粘着大姐姐不放吗？”

她叹息了一声，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谁叫大姐是沐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又是嫡长女，身份高贵，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比得上的。如今又要嫁进凌王府，可谓是金凤凰也不为过，夕月这小丫头，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倒是比我们都懂得人情世故，这么快就巴结上了。”

“你闭嘴！谁跟你是我们！”

沐染离霍地站起来，一把将沐念蝶推开，自己已经快步往外走：“我倒要去看看，他们聊天是要聊到哪一天，需要天天都见面！”

看着沐染离怒发冲冠的模样，沐念蝶抬手掩住嘴角，轻笑一声，跟了上去。

这么热闹的场面，没个观众，那多无趣啊！

沐染离风风火火地赶去，也不顾及自己身份，指挥着下人将院门拍的震天响。

“开门，让我进去！”她自己则在外面高声叫嚷：“沐染霜，安的什么心，非要跟我作对，连妹妹都要跟我抢，你幼不幼稚！”

屋内，沐染霜等人早就听到声响，都有些不悦。

只有合萌笑嘻嘻的，歪着头自告奋勇地道：“大小姐，让我去吧，我一只手就能把他们扔到他们自己的院子去。”

沐染霜看了一眼在听到声响之后，就瑟缩起来的沐夕月，说道：“不用了，让他们进来。”

这件事迟早是要解决的，沐染霜原本就觉得早解决早好，只是碍于沐夕月胆子太小，怕反而造成她的心理阴影，这才忍下来，以后再做打算。

如今事情闹起来了，以沐染离的性子，哪怕沐夕月就此不再来，她也不会善罢甘休。所谓选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把这个麻烦解决了吧。

“大姐！”沐夕月神色紧张，不自觉地攥紧了自己的袖子，哀求一般地看向沐染霜，小声道：“不，不要……”

这一次，沐染霜却没有妥协，而是将事情分析给她听。沐夕月也不是傻的，她能理解这其中的弯弯道道。

“但是，但是……”沐夕月没有说出口的下半句，沐染霜听明白了。

但是沐夕月害怕，害怕闹大了自己会失去一个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害怕回去之后沐染离恶意地刁难。

更加担心给沐染霜带来麻烦，让她得罪人，在家里难做。

沐染霜握住沐夕月的手，果然是冰凉一片。她用了些力气，让沐夕月回过神来：“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我保证不会有你想象中的那些事情发生。”

也许是沐染霜的自信传达了过去，沐夕月渐渐没了那么紧张，手心开始恢复了温度。

大姐这么厉害，什么事都能做到，这一次，说不定也能……不，不对，大姐的话，一定可以的，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沐夕月控制住自己想要颤抖的身体，用力点了点头。

沐染霜其实一直在担心沐夕月不能这么快接受，不过看起来她的教导比自己想象中的好，沐夕月似乎开始有了变化。

虽然很小，但一定会向着好的方向变化。

门一打开，沐染离像疯牛一般地冲了进来，看到院子里摆放的药材，有着一瞬的惊异，之后是更加的恼怒。

“夕月，你这是在做什么？”她扫了一眼堆满草药的桌面，又上下打量了沐夕月一番，突然笑出声来。

“你这是在辨认草药？你是不是在蠢货旁边待得久了，也沾染了一身蠢气！你可别忘了，当初就是因为你太笨，没有学医的天赋，才连学堂都不能去，如今一把年纪了，还想学出多花来？”

她柳眉倒竖，瞪着沐夕月，喝道：“少在那边痴心妄想了，还不快点给我滚过来！”

沐夕月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勇气，就在沐染离狂风暴雨一般的痛骂中被打散了，好不容易在沐染霜这里建立起的信心，也快要烟消云散。

她眼中不自觉盈满了泪水，像是承受不住，马上就会掉落下来。

沐染霜在心里叹了口气，时间还是太少。这么几天时间，还不够抵抗这么多年受到的冷落欺压。

尤其是来自家人的贬低，让沐夕月对自己根本没有信心。而多年的欺负，也让她对沐染离产生了下意识地恐惧，见到沐染离就会控制不住地害怕。

沐染霜移动了一下身子，将沐夕月挡在了身后，隔绝了沐染离要吃人的视线。

“三妹妹，你这话说得可不对，”沐染霜微笑道：“我以神医的名义，可以毫不谦虚地告诉你，夕月的天资不错，比起大部分沐家人，都是优异的。”

沐染离只当她是偏袒沐夕月，压根没听进耳朵里，嗤笑道：“你们是蛇鼠一窝，你当然要帮着她说话。别白费心机了，她是个什么货色，沐家没人不知道，当初一整个学堂，就她一个人愚钝到不能去！”

在沐染离贬低沐染霜的时候，旁边的合萌笑嘻嘻地在摸暗器，被沐染霜瞄了一眼，才放了回去。

沐染离不知道她在一瞬间，经历了一场鬼门关前的徘徊的沐夕月，仍旧高傲地仰着头，像是一只斗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