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七大爷以前最中意这些稀奇玩意儿,他跟我说过这东西,但是当时权当过耳风吹了,没记着。”六大爷有点儿懊恼的说。
我:“连人一块儿扛走得了,带回去慢慢研究。”
六大爷坚决反对,“取了人家的宝就罢了,不能毁人大体。”
而后,他的话锋一转,“不然就散拆。”
我连连摆手,“这东西贵就贵在一个品相,散成片片儿那还比不得一个铜碗值钱,不能拆。”
“那还能咋办?放了它?”
我和六大爷各持己见,局面顿时僵了下来。
“过来帮我摁住。”二大爷突然出声。
我按照他的吩咐,双手叠加按在尸身的后颈,因为担心造成损坏,所以手上没敢使劲儿。
二大爷搓了搓手,捻起两根指头,从他的脊背出拽出了一根金丝。
我一看他这好像是要走暴力破解的路子,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儿,但是看到接下来下一幕,整个人又生机焕发。
那根金丝很长,六大爷并没有把它全部扯出来,而是选择了在其下方两指处再次下手,牵出了一根纤细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金线,他对细节掌握得相当好,两根金丝裸露在外的长度都是一样的。
如此重复了九次,九根金丝排成一列,最后一根的位置几乎正对尸身的尾椎穴。
他把九根金丝并作一把,猛然上提,丝线与玉片的摩擦声令人牙酸,九根一人高的金丝,全部脱离了出来。尸身上的金缕玉衣以我按压着的后颈为起点,一直到尾椎穴,直接破开了一道口子,不过奇妙的是两边的玉片都是互相联结的,并没有散落迹象。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看出其中法门的,但是却确确实实的将它完整的剥离开来了,我按耐住激动的心情, 与其余两位长辈一同搭手,将整个玉衣从尸体上脱了下来。
将玉衣叠好放进背包,连带那九根金丝也一并窝成团塞进侧仓。
“这人怎么办?”
金缕玉衣是贴身穿的,也就是说,当我们把它扒下来之后,尸体就光溜溜的了,所有部位一览无遗。
六大爷把外套一脱,看样子是打算用来裹尸,可衣服还没落到尸体上,他就僵住了。
“往后退。”
“怎么了?”
“往后退!”
鼎里的空间就那么大,我往后意思了几步就贴到了边边儿上。
过了好半晌,我看着前面的两人一尸静默相对有些不明所以。
六大爷:“瞅见它眼皮子动没?”
二大爷摇了摇头。他早就把探尸锥摸了出来,就算没看见,有备无患。
我:“要活蹦早活蹦了,是不是看错了?”
六大爷说不可能,眼皮子绝对鼓了一下,就跟要睁眼一样。
我被他说得心里有点儿不对付,想起先前那老猴子抬头望我那一眼,更加心神不宁。
“要起尸!四儿,把你那印拿来!”六大爷仓皇大喊,我猛地一抬头,发现他身前的那个光溜溜的尸身好像有些异样!它那原本还算光洁的胸口,有一些黑乎乎的毛发正在向外生长,起初只有寥寥几根,几秒的功夫就印出来一片,一边往外窜还一边扭动!
手忙脚乱的把发丘印递过去,六大爷接过来,直接摆在了尸体的额头上。
那些扭动着的黑色毛发霎时一僵,但是却还在向外生长。
六大爷只是看了一眼就说:“不成不成,压不住,赶紧走!”
说罢,连推再架的把我带出了火堆,三人从巨鼎上一跃而下。
底下的人群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散的,只留下了遍地的尸体,还有背靠背休息的黑子和王修谨。
“快走快走!”
两个人压根儿没有搞清楚什么状况就被迫拉入了逃命的队伍。
“四哥,淘着什么宝贝了?”黑子边跑边问。
金缕玉衣,说了他也肯定不知道,于是我反问他:“底下什么情况?”
黑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打着打着就全跑了。”
“然后修谨就下来了是不是?”
“嗯。”
我本以为那只猴子下来之后会对黑子不利,现在看来,想反了。
“大爷!咱这是上哪儿去?”
六大爷:“进屋!”
我们一直在往金銮殿的方向跑,所以六大爷口中的进屋,就是进金銮殿,“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过河?”
“船走得慢,早晚被赶上,水面上咱也施展不开。”
我心说不至于吧,就算粽子的身体可以无视刀剑也没法免疫化学物质,湖里的硫磺水腐蚀性那么高,他还能直接淌?但是回过头来一想,我那发丘印都镇不住他,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的粽子,搞不好一起尸就是个九千岁。
大家的的动作都十分麻利,没用多大功夫就赶到了坡前,踩着石阶啪嗒啪嗒的往上爬,一口气赶到顶我才敢回头查看,宽阔的大道儿上竖立着一个人影儿,浑身长满黑毛,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着步子在往我们这边儿来。
六大爷推搡了我一把,一行人头都不回的攮进了金銮殿。
大殿里空空荡荡,原先的那些大臣官员不知所踪,我们停在大殿中央,看着正前方的金龙宝座,有些晃神儿。
这把象征最高权势的交椅,一直以来都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我第一眼看到它,只有震撼,太霸气了。
与其说是椅子,不如说是长榻,龙身盘旋,充作椅背,金鳞闪闪。左右两个扶手都是龙颈,连接着两颗硕大的龙头,龙嘴微张,不怒而威。
那只身穿龙袍的老猴子,就蹲在那张龙椅上,我们在看它的时候,它也在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
二大爷往前走了一段儿,老猴子这回没有表现出一丝惧色。
我无暇去思考是不是龙椅给予了它天大的勇气,催促说:“后面那祖宗可是要跟上来了,咱们就这么干站着?”
六大爷左右顾盼了一下,带着我们里跑。
在龙椅的侧后方,有一处小门儿,门上挂着许许多多玉珠子充作门帘,我们五人一股脑儿的挤了进去。
门后的空间有限,我们五个人在里面多少都会有点儿拥挤,主要这里还有一张很大的木椅占了不少地方,椅座被金丝绢布覆盖,十分讲究。
中国古代素有垂帘听政一说,讲的是新王年幼,需要生母在一旁辅佐上朝,我们身处的地方,就是为了这种情况修建的,在无数次的改朝换代当中,这一处小小的空间,俨然已经成为了金銮殿的标配。
坐在椅子上可以将整个大殿看得一清二楚,囊括龙椅在内。那只老猴子对着这边儿盯了一会儿,直到殿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那个人,来了。
老猴子坐在龙椅上看着他,犹如先前看我们一般。
到这时候我终于明白,它之所以淡定,根本不是因为龙椅给了它莫大的勇气,而是它对自己的宿命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
“噗通。”老猴子从龙椅上翻倒下去。而殿下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做任何的动作。
这样的场景看起来真的是无比诡异,就像是在看一场哑剧,还是情节极其不合理的那种。
那个浑身长满黑毛的男人一步步的向着龙椅走去,最终,他坐在了上面,老猴子就伏在他的脚下。
“磕巴。”
六大爷就在我的左侧,这一声磕巴,把他吓得连连抽气。
“走。”二大爷轻声念叨。
大殿里本来就寂静,就算他压低声音也无事于补,龙椅上的人,直接把头转了过来。
我看着他邪魅一笑,浑身上下的血液几乎都要沸腾起来。
他还在原地,但是我总感觉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那双诡异的眸子,似乎就在和我对视,里面充满了轻蔑和戏弄。
“啪塔啪塔”
他走下龙椅,伸出右手,那些锋利如刀的指甲让人望而生畏。我很想做些什么,但是却一直没有动,我的身体压根儿不听使唤,任凭我一直在内心呐喊也无动于衷。
我看着他一步步往这边接近,身边的人却都没有动静儿,我猜想他们应该也是这般感受,心说这回可算完了,碰着个万岁爷,道行深得会法术了都。
他走得不快,甚至可以说缓慢,这种缓慢对于我来说是一种煎熬,亲眼看着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却无能为力,让人发狂的焦躁感在我胸口熊熊燃烧。
十几息的时间,他走到了帘子前方,只要伸手就能够到我。
玉珠帘被拨开,那双长满黑毛的手,送到我的眼前,我几乎要窒息,在闭上双眼任命的一刹那,二大爷那只有着鲜明特色的左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他能动!还有戏!我欣喜若狂。
两只手在半空中遭遇,二大爷那两根无比修长的指头,点在了那只黑手的掌心,猛然下划,剌出来一个很长的口子,青色的鲜血直接迸溅到我的脸上,居然是热的!
而后我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自如,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人的血有问题,溅到眼睛里不痛不痒,可是看东西就模糊得厉害,几乎要到完全失明的地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