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姑娘的意思是……”缪叔原本对这女子,并无多少好感。在他心里,可配得上郝连城深的,只有那胡国各部族长的女儿而已。
——郝连赫雷统一了胡国,将胡国六部收归自己名下,将之统一,并称胡朝帝国。虽然引进了大赤文化,可胡国,终究与大赤是不同的。胡国乃是有六部组成,而统一胡国之后,郝连赫雷若想将胡国完全统一,那便只有做出两个选择:一,便是杀了那六部族长,将之兵权全部夺取,二,便是让这六部互相牵制,不夺封号、统一封地、削减兵权,分而合之。
纵使一个不懂政治的人也知道,必然是第一种方法更为稳妥一些。六部族长本来便是各自为政,各有势力,若是能将这六部族长全部杀死,将兵权收归自己旗下,便可学大赤一般,将文化统一,也不会有什么族长起义之类让人烦心的事情。
可……
谈何容易。
要杀一部族长,靠着兵权、内斗、暗杀、诬陷……其中一样便可将人杀死。可兔死狗烹、物伤其类,其他五部族长必然会产生警觉,若是这五部族长一起联合起来,郝连赫雷刚刚建立起的胡国王朝想来是会产生震动。
——郝连赫雷自然是不会这么做的。
不,他不是不想这么做,只是尚未有做这件事情的本事而已。
所以,他选择了第二种。
胡朝帝国依旧是胡朝帝国,只是她被分崩离析,又合并为一。六部族长,组成了胡国最重要的存在,却也是胡国帝君心中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拔掉,可这一拔掉,却是动摇国本。
郝连赫雷继位之时,便有人提议去让他娶胡国六部中最大的一部,南詹部族长哈图的女儿为妻。可那时候郝连赫雷心系苏含玉,后宫之中,也唯有一个苏含玉,所以,这个提议,便未被采纳。
而那南詹部族长哈图却算是一个可怜人。他乃是胡国六部之中,最富饶,兵力最强大的一个部族族长,他有十八个妻子,这十八个妻子却没生出过一个儿子,非但是儿子没有,连女儿,也是只有三个而已,可这三个女儿,两个早夭,一个颤颤巍巍活到二十多岁,没能嫁给郝连赫雷为妻后,这哈图就为她入赘了一个女婿,她活到二十五岁才怀孕,可诞下孩子的当天便血崩死了。
这凝结了哈图所有希望的孩子,却依旧,还是一个女孩……
哈图的部族,自然是不能由一个女人来继任的。
——若是郝连城深能迎娶哈图的孙女,那哈图手下的这个最富饶,兵力最强大的南詹部族,自然是由他来继任的,那时候,他便有了与郝连城钰一争的本钱。
——这是缪叔为郝连城深所做的计划。
可……
如今到了郝连赫雷孩子的这一辈——郝连城深,当面临着与父辈同样的选择。他做出的抉择,却是与父亲,一模一样的。
若是他真的娶了哈图的孙女,若他真登上了帝位,可这荣耀,这权利,却是全然建立在自己不快乐的基础之上的,对靖榕,对自己,都太不公平了……
可如今,靖榕却说出了另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让缪叔对靖榕刮目相看——郝连城深知道靖榕的本事,只会欣赏,却不会像缪叔一样,这样惊叹。
“要让郝连城钰自顾不暇,便只有一种方法,而这一种方法,又分为两种可能,一种是内乱,一种,便是外战。”靖榕怀里的小狐狸打了个哈欠,露出的粉色的舌头,白色的尾巴摇摇晃晃,仿佛一大把流苏一样——它对靖榕说的话,自然是不感兴趣的。
“陆姑娘请说。”缪叔这般说道。
“内乱,便是让六部之中至少三部联合起来,在胡国之中搅得天翻地覆。”靖榕这样说道。
郝连城深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否决表情来:“不好,不好。国与国之间打仗,百姓已然是辛苦,若是这内乱,便是苦上加苦,这个办法,便是可以做,也不能去做。”
靖榕点点头道:“我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这内乱的法子,是决计不会想去动的。所以,这外战的办法,便是极好的了。”
“你的意思是……”
靖榕再说:“这胡赤两国本来就仇视对方不已,郝连城钰继位之后,几次三番攻打大赤,秦筝初初上位,尚有许多地方不得法门,尚未将自己势力渗透到各处关节。所以他才这般按兵不动——以秦筝性子,想来是早已有了打算,要把郝连城钰碎尸万段了。他不做,倒不是因为他怕,只是因为他没有准备好而已。”
郝连城深脸上露出一个莫名的表情来:“他与大哥的性子,倒是如出一辙。”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咱们要做的,便是将这两只老虎关在一个笼子里。”靖榕抚摸了一下小狐狸的下巴,这样说道。
“可这郝连城钰几次三番攻打大赤,秦筝都未出手,陆姑娘如何才能让这秦筝与郝连城钰斗上一斗呢?莫非是要派这胡国刺客去到大赤皇宫里刺杀秦筝,以便激怒对方吗?”缪叔这样问道。
他这个办法,自然也不失一个好办法。只是这个办法需要满足三个条件,一个是这胡国刺客武艺高超,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大赤皇宫;二是这刺客要做好必须被捕的准备;这三,便是要这个刺客够能忍——不单单是怕死,而是要能忍。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比死可怕多了。而这刺客被抓之后,怕是要经受一些“特别”的待遇,到时候若是口一松,恐怕事情败露,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可就糟糕了。
郝连城深将这个办法否决,说的缘由,也与靖榕心中所想大致相当。
“且这办法有一处不好。”靖榕说道。
“哪一处?”缪叔问。
“想要秦筝这只老虎动起来,咱们派刺客杀他,也不过是抓了只蚊子,在他眼前飞过,至多是让他摇摇尾巴,却不至于让他露出爪子和牙齿。”说到这里,靖榕怀中的小狐狸又打了个哈欠,露出了自己白白的牙齿。
“这……陆姑娘的意思是?”缪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