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秋叶韫霜这话钰涧差点一口水喷到慕容休的脸上，还真以为他入了护国公府学术上有所长进，没想到倒是多了许多心思出来。这种话还用他说么，但凡是张眼睛的都明白这画的寓意，纵然是有名的画家当然也不敢得罪朝廷，他这一番话倒好像在场的人都是傻子了。

慕容休也觉得可笑，倒还不至于像钰涧一般忍俊不禁，看着眼前的人如此可爱，他倒是多出许多真心来，幸亏这相府的嫡女是她秋叶钰涧，与这样情商高的女人相处生活中也会多不少乐趣。

秋叶韫宿听了这话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那秋叶韫霜自然明白自家兄长的意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了，这江山社稷的画者不敢得罪朝廷，在场的这些学生更是不敢。

继而这些人也就定下来觉得这就是画者的用意，跟着一番人又开始讨论画风和字体来，这文采出众之人从来不少，尤其是在这些贵门公子当众更是如此，所以能让这些人忍不住赞叹的定是文采卓越之人，钰涧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出去看看，奈何自己一介女流这么出现未免太过高调了。

“说到这国泰民安，自然是当今圣上英明，体恤百姓，才会有这百姓安居乐业之态。”

“自古立贤不立长，就是这个道理。”秋叶韫霜附和着，身边的人都跟着说起来，无非就是说一些从古至今立贤不立长的例子，这些人丝毫不知道慕容休此刻就在这里，若是知道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高谈阔论。

“自古长幼有序，贤德之人都是有对比才能显现出来的，方才兄台说的未免有些臆断了。”前面的人讨论的正起兴，就听见后方有人开口反对，众人没了声音，皆回头向后看，从中间空出一条路来。

只见一个身穿灰色棉布衫的青年从后面走出来，头上简单梳着一个发髻，面色嫩白，眼睛大而有神，眉毛如剑锋笔直不屈，怎一个文雅了得。

众人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敢与秋叶韫霜提出异议，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穷酸学生，看他这般模样定是又一个想要攀龙附凤之人。只可惜今天这里没有贵客只有一些学生。

“兄台可有异议？”秋叶韫霜煞有介事的问了一句。

“尊孝道，懂礼节，这是自幼就要学习的，长幼有序也是我朝传承下来的，当然了，兄台方才所说的也并无道理，只是那都是建立在嫡长子当真是昏庸无路之人才会立贤不立长，若是长子颇有才能文学出众，又哪来的立贤不立长一说呢？”

钰涧听了，都忍不住点了点头，从衣着上看确实是寒酸了些，不过要看思想倒是比这里的人更加清醒公正些，他这样的人定是没见过慕容休的，更不会是取悦之心，他能就是论事，倒是个真的来此讨论学术之人。

“这画上的字确实是铿锵有力，只是与这画风对比未免突兀了些，学生不才，只知这画家是个自嘲之人，画上的民生良好，画笔柔和俊美，这字确实刚正不阿，若是换成小楷或是狂草，才是当真是潇洒之人。如此看来这就是他对自己的嘲讽了。”

这学生自顾自的说着，一些颇有墨水的学生都向画上看过去，只有被撅了面子的秋叶韫霜不以为然，那秋叶韫宿倒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弟弟理亏也不未曾说什么。方才他在众人面前说立贤不立长本就有些觊觎，只是看众人都附和着他才没说什么，如今来了个明白人更是该少些言论才是。

“你的人来了。”钰涧看了一眼慕容休开口道，这学生无论是哪点都附和慕容休的要求，看来今天是没白来。

“说到狂草，本公子记得秋叶兄的长姐倒是写得一手好字，那日有幸曾见过一次，握笔有力，字体酣畅，实在是大家风范。”那人好似李家的公子，钰涧确实是见过的，听上去是在夸自己的，实际上不过是在奉承秋叶韫霜，钰涧听着总觉得有些别扭。

“当真？大小姐竟有如此一手好字。不知练得是哪家的字？”

“秋叶大小姐练的是葛章的字，神韵全然习得，让我们这些男子自叹不如。”一旁的李公子抢先回道。

慕容休也忍不住看了看眼前的人，却见钰涧一双玉手放在桌上，纤纤细指是怎么写的了葛章的字，定是她私下里练了很久，或许同样是因为从小被人瞧不起所以努力要证明自己，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相似慕容休才会觉得钰涧与众不同吧。

想着想着，慕容休忍不住伸出手抚摸了钰涧的手指，钰涧哪里会想到慕容休不看外面的人却看自己，小脑袋一直扭着看向外面，突然感觉手上有什么东西吓的一回头，却见慕容休正失落的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没有什么是比这更恐怖的了。

钰涧吓着收回了手，也是因为她这般反应让慕容休一下子清醒过来，一个大男人竟然有些脸红，钰涧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真是尴尬的要命。

“练的一手好字又有何用，一个妇道人家嫁人生子，持家有道才是真的。”那秋叶韫霜忍不住埋怨道。

自从茹娉嫁出去，这府上只有钰涧一个小姐，慕容休这几日来的又勤，那秋叶禹正自然对她多上心一些，这秋叶韫霜自小就是个小心眼的人，这一点倒是和茹娉很像，因为钰涧茹娉后来不得秋叶禹正的重视，他记恨的很。

秋叶韫霜这时候将手自然的搭在了他的肩上，用力一捏，算是在提醒他。毕竟钰涧也是秋叶家的嫡女，又是圣上亲封的，方才韫霜的一番言论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已经够麻烦的，现在又在外面议论自己的长姐，未免太不成体统。

“大家都知道，钰涧本是与王爷有婚约的，谁想到竟然最后娶了幺妹，虽然是王爷提错了亲，可是我们这些做兄长的总也不能向着自己的妹妹，对钰涧也是既羞愧又有些恨不成器了。”

这秋叶韫宿到底是比他多吃两年米饭的，这脑子也多长了不少，几句话解了围不说，还把几个人弄得兄妹情深似的，自己哪里用得着让他去操这份心，自己妹妹是什么脾性当真不知道吗。

慕容休虽然从来没问过钰涧到底是为什么没嫁慕容晟，但是心里多少是有数的，钰涧对慕容晟从来没有好态度还不如和自己和颜悦色些，慕容晟那人野心勃勃既然顶上了钰涧肯定不会轻易放手，所以这其中的原因定是钰涧不想嫁，哪里是因为慕容晟提错了亲。

外面的人还在说着什么，慕容休就抓起钰涧的手腕从厢房里出来，钰涧本能的挣脱了他的手，老实的跟着他向众人走去。那慕容休方才听见秋叶韫霜说自己都没什么反应，这会子倒要为自己打抱不平了，真不知道该感谢他，还是该说他这个人有点管宽了。

慕容休带着钰涧从里面一出来，挨着近的人立刻就住了嘴，那秋叶韫宿也看见了慕容休，立刻拉着还在说话的秋叶韫霜上前行礼，两个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因为心虚，只能低着头不再说话。

“太子殿下。”众人行礼，方才那位布衣学生愣了神，立刻跟着一些平民一样跪在了地上。

慕容休并未说话，而是亲手将他扶起来，那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十足是个老实人。

“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楚文。”

“名字是个好名字，人如其名，是个有学识的人才。”钰涧在一旁附和着，那秋叶韫霜的脸色早就难看的不行，不过是因为太子在忍着不好发作罢了。

“这位是秋叶大小姐。”慕容休给楚文介绍道。

“原来这就是秋叶大小姐，学生这厢有礼了。”楚文见钰涧眉清目秀，确实是大家风范越发觉得可敬，不知不觉中竟有些脸红了。

钰涧捂嘴笑了笑，怎么这学生都是这几句话。不过走近了看这楚文竟也是个翩翩公子，希望他以后跟着慕容休不要学坏了就好。

“你日后若是有空，可以来本宫的府上坐坐，谈论诗词歌赋倒也不失文雅。”慕容休开口道，这么一说就等于是在正式拉拢座上宾了，钰涧也没想到他竟如此招摇，好在是个穷酸学生不然总是会引了祸事。

二人从茶楼里出来，便分开走了。钰涧领了晴儿回相府，慕容休回了他的太子府。今日之事只怕有秋叶禹正头疼的了，一想到如此，钰涧的步伐又轻快了些。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上朝，圣上便对秋叶韫霜赞不绝口，先是对护国公的肯定，又是说他文采出众，后来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前日在茶楼的事情。秋叶禹正听着甚是欢喜，满朝文武都对他报以羡慕的目光，可是一说到立贤不立长的时候秋叶禹正的脸立刻没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