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明最近情绪的低落表现得愈发地明显了。

馨明自从风轻扬和赵蜀风回都之后，就整天记挂着出宫去玩，因此对于德明的变化倒是没有及时地了解到。好在晴明回来了，德明的这些变化，全都看在了他的眼里。

“皇兄。”

德明对着自己的皇兄咧开了一个微笑，有些牵强。伤感的表情虽然没有过多地表现在他白净的脸上，然而眼底深处的悲伤却丝丝柔柔地延蔓而出，整个人也显得更加地忧郁起来。

这样的德明，晴明瞧着有些心疼。

也跟自己的父皇说过德明的事情，然而赵显煜对德明的态度亦是没有多大的改变。倒是这些话语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太后倒劝起晴明来，说不要过多地与德明接触。

德明心里愁闷，晴明看着心里亦是一样地愁闷。难道，这就是生于皇家的代价吗？可是，对于出生，他们并没有选择的权利啊。

“德明，有空不要常把自己困居一处，多到其他地方走动一下，对身体也是好的。”

是啊，晴明自小就身体不好，因此脸上常常泛白。但如今看来，德明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啊。

“谢皇兄关心，德明会的。”

在晴明的面前，德明永远都是他的好弟弟。兄长的话，他是会听的。

“皇兄，你还要走吗？”

这次，苦笑的是晴明。这个皇宫，他也是不想回的。里面有太多的肮脏太多的丑陋了，然而，说到底，这也还是他的家。生于斯长于斯，而且，这里还有他所记挂着的弟弟妹妹们。但是，他还是要走的。

太后与皇后都跟他提起过，等他举行了立冠之礼后就给让他成婚。晴明知道，他的父皇自然是不会反对的。只是，他不想。心里一直都认为，自己的妻子应该是自己终生的灵魂伴侣，两人应该是互相爱慕的。如果没有感情，那只会互相伤害而已。也知道，他的这些想法，太后是不会听的。所以，已经决定，等立冠之礼举行完后便即刻动身离开皇宫。而下一次回来的时候，他应该会带着他的妻子回来的。

“皇宫里有你们陪伴着父皇他们已经足够了。”

笑容带着些苦涩。皇宫里也有许多事情是他放心不下的啊，比如说德明，他现今的状况令人堪忧啊。

德明脸上亦是同样苦涩的笑容。皇宫里最不缺少的就是他了。太后厌恶他，赵显煜淡远他，就连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馨明，如今都只认得风轻扬与赵蜀风了。这里，还算是他的家吗？

“皇兄，我也真想学你一样，从此远离这个皇宫，在宫外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说这话的德明，神情上虽然带着羡慕，然而眼睛里却并没有想要真正地出宫去的样子。是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也必须要去做。不然，何以面对自己的母妃？

他已经完全相信，自己的母妃当年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而且，害死自己母妃的这个人就是当今的皇后。

德明去找过珠翠，珠翠交给德明一个木匣子，说是柔妃生前交给她保管的。德明打开了木匣子，里面有着一封还未拆开过的信。信里面说着，如果德明知道了自己不是病死的话，也希望德明不要去为她报仇。语重心长地说着，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德明能够健康成长。

德明明白自己母妃的苦心，然而，报仇的种子已经深埋在心底里。每见一次皇后，就像是在给种子浇一次水，如今，报仇的种子已经萌芽了，他就不会让它就这样夭折。

“德明，不要想太多。父皇年岁也渐渐大了，他需要你在他身边。宫外的生活，也并不尽人意的。”

拍拍德明的肩膀说着。说着这些话的晴明有些无力感。他能够做什么？他的父皇，他不能够改变他对德明的态度。而皇宫之外的天地也并不全是美好的。皇宫之外也有善恶，有人的地方，哪里会没有纷争呢？

而他之所以会选择离开皇宫，只是因为不想面对有些事情。

“馨明呢，这些天里倒没有怎么见到她？”

不想再让压抑无奈的气氛漂浮在两人的上空，晴明转变了谈话的内容。也确实，他已经有好些天没有看到馨明了。

“估计这会人已经在宫外了吧。”

德明没有感觉到，他的语气里面泛着些不为人知的酸味。

“去擎天府了吧？”明知顾问的话语。

晴明也是知道的，馨明出宫无非就是去找风轻扬。这风轻扬他也是有所听闻的，与他一样，是都城五公子之一。虽然从未见过面，却也听闻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与端王之子赵蜀风很要好。

也听闻，风轻扬与赵蜀风近来常出入醉梦楼，目的就是为了一睹花魁清梦的姿容。当然，也听到，风轻扬与赵蜀风两人的身边常常跟着一个年纪略轻些的俊美公子，那人怕就是馨明了吧。

“她说，她喜欢擎天府的那树海棠。”

馨明曾经跟德明说过擎天府里有关海棠花的事情，说的时候，脸上神情愉悦，带着安恬的笑容。

其实，馨明出宫去玩也好，不然，德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馨明。

已经知晓，毒害母妃的人就是馨明的母后，而如今，若要报仇，那对象即是皇后。那对于馨明来说，应该是莫大的伤害。然而，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德明已经对天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只是，在面对馨明时，心里面会有愧疚感。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坏，在他的子女看起来还是充满着慈爱的。尤其是皇后，平日里温柔贤恭，后宫妃嫔对她亦没有太多的不满。但现在看起来，德明只会觉得，那是在做戏。披着伪善的外衣，却做着伤天害人之事。每每想到此，德明就不禁想，当年的鲤鱼塘一事，是否也是皇后一早的计划？

“海棠啊？！”

晴明若有所思地想了起来。皇宫的御花园里是没有海棠花的，然而，皇宫之外的某个地方，那片海棠却开得分外地灿烂红火。

晴明想起了站在海棠花下的那抹清丽的身影，眼神不禁变得柔和起来。

两人又闲聊了一段时间之后，晴明就走了。

晴明刚走，就有一个身穿太监服饰的人走了进来。

“得喜，珠翠都安置好了吗？”

被唤作得喜的人听到话之后，朝着德明低头弯腰，甚是恭敬地回答道：“回二皇子，都安置好了。”

德明让得喜下去了。他的嘴角边挂着一抹笑容，带着丝要报仇的狠绝。然而眼睛里却满是落寞，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