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百里从军水呜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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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君鸿骑着马在这些已经沦陷的州县之中才走了不到两个时辰,沿途遇到的各种情况就已经让他惨不忍睹了。

金兵在每个侵占的州县都会沿屋进行洗劫,劫掠之后习惯性的扔下火再把将其付之一炬。虽说宋人的居所并不像游牧民族那样以帐篷为主,而是木石混搭的更结实的房屋,可在这番摧残之下仍有很多的房屋已经倒塌或损坏不堪,原本那些精美好看的雕梁画栋如今已经只剩下了断垣残壁。

比起房屋建筑的受损程序,更大的悲惨还是沦陷地区百姓的生命和财产损失。

不论是房屋中,还是外面的街道上,都随时可以见到被杀害的宋国百姓的遗体。他们中有老人,也有小孩子,有妇女,也有壮丁,有贫困者,也有衣着华美的富户,可他们现在全部都被人剥夺了生命,大多数人身上都被洗劫过一次,很多妇女衣衫不整,似是死前还受到了凌辱,他们现在全都被人将尸体随意的扔到了街上,无人过问。只余身上刀砍矛戳过的伤痕提示着他们曾经历过的何等巨大伤害,一双愤怒的眼睛望向苍天,似在无声的询问着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多虎狼强盗?

他们死不冥目!

宋君鸿强压着心头的悲怆,扭过脸去尽量不多看这些受害者的神情。他不敢想像,同样极可能沦陷的潞县,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

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在战争中,被侵占区的老百姓往往都会受到各种世大的侵犯和伤害。其实这一点在汉人历代王朝之间的战争中也同样时常出现。但好在汉人在几千年里长期受到以儒家为主的礼教仁义的教育,很多领军的将领因为自身的思想观念,或不愿蒙受历史上过多的指责,所以能约束着自己统管下的士兵遵守军纪,尽可能的少给百姓以侵害。其中一些品德高尚的将领还可以让他们的军队达到一种“秋毫无犯”的效果。

可这一点在金国对宋国的侵略战争中是完全不用会被考虑或出现的。

汉人的将领如果纵兵行凶,那么他得到的评价一定不会高到哪里去。尤其是“屠城”一类的事情,很可能会在青史上留下千古的骂名。对于这些“身前身后名”,汉人还是多少会在意一些的。

可游牧民族长期在草原之中处于对水草的长期争夺之中,各部族之间互相侵占是长有的事情,届时杀掉反抗者甚至是所有的成年男人,只留下妇女和幼儿混合到自己的部族中在他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手段,绝不会有任何的负疚感。部族之间尚是如此,更何况是面对不同文明种族的汉人时。

金国是以女真人为主导的新兴国家,他们这个游牧的种族到四十年前为止,曾有数百年的时间依附于另一个强大的游牧民族——“契丹”。在契丹人建立的“辽”政权中,女真人是以降伏的部落军身份多次参与过辽国对宋国的侵略与袭扰。

辽国允许部族军和他们一起抢夺宋国的财产和人口,他们将这称之为“打草谷”。

最初,这种作法只是在战时游牧民族军队因为没有随身携带粮草而只好劫掠占领区的一种军事补充手法,但随即宋人的富庶程度引起了各游牧民族的垂涎,“打草谷”也渐渐的演变成了专门以针对宋人财产和人口的抢夺为目的的军事行动了。

四十年前,女真人击拜了辽国,他们在继承了辽国与宋国接壤的巨大领土的同时,也同样继承了“打草谷”这一名称和军事劫掠爱好。

只是,辽人从唐时开始,几百年来和唐、宋之间的接触,以及经过“燕云十六州”的割占,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辽人的汉化程度已经慢慢变得很高了。所以在文明上形成了半汉化半游牧的奇特现象。可女真人是直接从最苦寒的北方过来的,他们也才刚刚建国三、四十年,社会文明程度连辽国都远远不及。宋人的社会文明和财富令他们眼红垂涎,而在没有汉人礼教文化的熏陶下,在民族与民族之间他们信奉像野兽一样残暴的生存法则。

尽管现在的金国已经开始注意模仿宋国的政权与文明制度,但也仅仅是“刚开始”模仿而已。从金国的社会到军队眼中,“仁义”二字不过是迂腐的宋人才会去在意的奇怪事物。

他们需要做的,希望做的,并且一直在做的,仍然是让他们觉得“酣畅淋漓”的杀戮和抢夺。

在他们的牧歌声中传唱的那些个“历史英雄”当中,很少有能因仁爱友善而著称的人,而更多的则是那些杀人如麻的家伙。

可他们从来不会去理会受侵略者的痛苦,以及对文明的破坏。

这种痛苦只有受害者才会感受最深。

“畜生!”宋君鸿拉着缰绳的手已经紧紧的攒成了一个拳头,虎目圆睁着,咬牙骂道。

身边的这一切,对于宋君鸿来说用“人间地狱”四个字来形容也毫不过份。

又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了一些哭喊求救声,还伴杂着几句男人的狂笑。

声音似是从远处的一间房屋中传过来的,宋君鸿驱马赶了过去,然后从马背上跃下,悄声靠近后向里面张望了一眼。堂屋中的大厅地上被人打开了一个口子,那里似是原本有一个隐藏的地道,三名金兵正一边狞笑着,一军挥舞着军刀逼地道中百姓们爬出来!

下面有几名百姓不敢出来,其中一名配弓的金兵二话不说,把刀插回鞘中,抽出腰畔的角弓,“嗖”、“嗖”就往里射了两箭,紧接着下面便传来更多的哭喊声,显然是有人被射杀了。

至此,下面隐藏的几位老百姓才哆哆嗦嗦地慢慢爬了出来。

那名射箭的金兵立刻上前翻夺一名老人抱大怀里的花布包裹,而另外两名金兵则已经扑上前去开始撕扯女人身上的衣服。

屋中的哭声立刻更盛了。

宋君鸿再也忍受不住,他猛地拔出了腰间的战刀,旋风一般地冲进了屋中。

其中一名正在凌辱妇女的金兵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宋君鸿虎吼一声砍掉了脑袋。

另外一名金兵也拔出了弯刀,想要跟宋君鸿搏斗,宋君鸿俯身一个扫堂腿将之扫倒,游牧民族因为喜欢摔跤,所以下盘比汉人更加稳当,但在他们的搏斗习惯中却较少有注意对腿部的刻意防护的,这是王行在对宋君鸿的某次练习中的教导,现在派上了用场。

在那名金兵被扫倒后,宋君鸿立刻倒持战刀,“噗嗤”一声插入了他的心窝,又解决掉了一个。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直到此时,那名正在抢东西的金兵的金兵这才反应过弯来,扔掉手里刚抢来的布包裹,搭起弓来“嗖”得向宋君鸿放了一箭,可这时宋君鸿已经赢得了反应的时间。他旋身一动,恰好躲过了这一箭,然后像风车一样的身子并没有停止再继续两旋,已经旋逼到了那名持弓金兵的身侧,挥刀就砍杀过去,那名金兵来不及拔刀,只好用手里的角弓挥舞抵挡。

“啪”的一声中,角弓已经被宋君鸿斩断为两截。

那名金兵一愣,伸手又去摸腰间的弯刀,可他刀才刚抽出鞘来一半,宋君鸿已经一脚踹在他的腹间,将他踹了两个跟斗。

看宋君鸿又要逼上前来,那名金兵似也意识到两个实力间的差距,再也不敢恋战,他扯过一名在身边抱着胳膊颤抖哭泣的少女猛得推向了宋君鸿,然后趁着宋君鸿接下那名少女的功夫,迅速地跑出屋外,飞身跃上自己的战马,边跑边叽里呱啦的不停大喊着。

宋君鸿气得一跺脚,可惜刚才那副角弓在战斗中让自己削断了,否则此时自己一定将他射下马来。

此时情况复杂多变,宋君鸿也不敢也上马追杀。他只好先返身回屋,瞅了瞅那几名仍在害怕的老百姓们,温声说道:“别怕,已经没事了。”

这时那几名百姓们才慢慢放下心来,然后又忙不迭地跪下给宋君鸿磕头致谢。宋君鸿把他们都扶了起来,叹道:“能救下你们,是你们侥幸,也是我侥幸。否则这里若有大队的金兵的话,我也是无能为力。”

然后他又向一名老妇人说:“找两件衣裳给那两名女人换上吧。”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去。

刚才那名死抱着包裹不松手的老者又赶紧抱住了宋君鸿的大腿:“壮士要往哪里去?”

“去找我的亲人。”

老者慌张地问道:“壮士若走了,可又有谁来保护我们?”

宋君鸿回身无奈的看了他和那个地洞一眼:“你们必须要学会自我保护,否则我纵能救得了你们一时,也终不能救你们一世的。”

老者泣道:“我们是本地的一个大户,只因世代居此,不愿离乡。原本指望着在地道中躲上一阵子等战事过去再出来,可不曾想地道中的食物已经都吃光了。我小女儿今日想偷偷出来去再寻些谷米,却不想让这帮金兵给发现了。以后若再如此,可有谁人能来救小老儿一家?”

宋君鸿皱了皱眉:“你们的地道既然已经暴露,就再不安全了。而刚才那名跑掉的金兵必然是去叫援兵了,相信这里很快就会有大队的金兵过来,你们要是不敢抵抗的话,就赶紧逃走吧。”

老者忙唤了家人过来收拾东西准备逃走。

宋君鸿叮嘱了一句:“多带点吃的可以,但拿不及的财物不要去拿了。抓紧时间!”

在这老者一家离开后,宋君鸿叹了一口气,或许他们这家人在逃亡过程中还会遇上很多坎坷,希望他们能熬的过去。

不一会儿耳边便听得外面似传来一阵马蹄之声,宋君鸿朝外张望了一眼,见来的约有百十来骑左右,自也不敢多逗留,翻身上马,远远地在那些驰过来的金兵们眼前晃了一圈,达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的效果后,也忙抽了下马股,朝着与那家人逃亡方向相反的地方拼命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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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打草谷一词在辽代才开始常用。辽初,军队出征,「人马不给粮草,日遣打草谷骑四出抄掠以供之」(《辽史·兵卫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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