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货?”宋文一愣,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货?”
白胖子奇异地看了他一眼,问到:“你不知道吗?”这小子该不会是在装吧,陈哥手下的人,连这都不知道?
宋文摇摇头:“我才跟着陈哥没两天就到白老大你这里来了,能知道什么啊。”
白胖子仔细地看了看宋文,似乎是在确认,宋文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陈升那边是怎么和白胖子说的,白胖子含糊地点了点头,算是把这个问题揭过去了。
宋文却浑然不觉的继续追问:“诶诶,白老大,你还没说是走什么货呢?”
“当然是走私。”白胖子皱了皱眉,不愿意和宋文说太多。
宋文点点头,片刻后一手指向自己,疑惑道:“我也要去?”
白胖子这回看上去比宋文还要诧异:“你不去?”
“我不是管仓库的吗?”宋文傻愣愣地问,当初自己在陈升面前可表现的是对走货深恶痛绝,这才让陈升把自己送到白胖子这里来的,而现在白胖子的意思是要他也去,陈升难道没和白胖子说?
白胖子笑了笑:“管仓库能挣几个钱,跟着我走货,一趟能挣这个数,你还不想去?”说完给宋文比出个手势。
宋文不负所望地咽了口口水,眼中明显流露出垂涎。
不知经过了怎样的内心挣扎,宋文面上神色变了几遍,最后还是苦着一张脸,坚定地摇了摇头。
“小武,你真的不想去?”白胖子奇道。
宋文点点头,忍不住出声到:“白老大,您这话说的,有钱谁不想赚啊,可我也不能把命押上去啊,有钱赚没命花,那我还赚这钱干啥,还不如做个管理员呢。”
听完宋文的话,白胖子思索了一番,竟然笑了起来。
“我倒是给忘了,陈哥还特意跟我说过这事呢。”白胖子对宋文故作亲热地眨了眨眼睛,“听说小武你之前走货,被人给阴了?”
听到这话,宋文脸色一变:“可不是,那帮孙子!”
看宋文几乎是立刻就暴走,显然是一直记在心里,跟进水的枪管一样随时都能炸膛。
“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你也被生气了,不是听说人都被撸进去了吗?”白胖子连忙出言,打断宋文还没有说出口的话,“你要是实在不想去,那就不去,不过你这样,可对不起陈哥对你的期望啊。”
“老陈?”宋文疑惑,虽然没有明说,却分明透露出“他哪儿来对我有期望”这么一层意思。
“小武,你这话就有点不识好歹了啊。”白胖子脸色适时地往下沉了一点,语气有些严肃,“你自己不知道,陈哥明里暗里可一直朝我打听着你呢,分明是看重你,想把你小子往上拽呢。”
没等宋文说什么,白胖子又自顾自说到:“咱们混这行的,谁没被算计过呢,这事你也不能总也想不开,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能因为害怕毛病就不去看医生,这样,明天我放你一天假,你去找陈哥聊聊,让他那什么,开导开导你,正好陈哥也跟我说,挺长时间没见你了。”
讳疾忌医?这白胖子还知道成语呢。
宋文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哭笑不得的嘲讽来,这帮人渣是平日里亏心事做多了,越是身居高位的就越是想让自己多点文化,特别是跟着陈升混的,简直恨不得个个去拿点学位证来。
白胖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宋文听着有点揣摩不过来。陈升看重他,这点宋文还是知道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去探听白胖子和陈升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醉春楼的饭局上,白胖子是个有些棘手的人物,和陈升之间的关系看上去也像是一触即发。
然而当陈升小小地施展了点雷霆手段之后,白胖子像是变脸一样,热络忠心地看不出一根反骨。
现在又像是和陈升关系密切一般,连这样的事情都和陈升有所交流。
至于白胖子说的,陈升打听他的消息。
从到白胖子这里开始,宋文和陈升就一直没有过联系,陈升把他安排到这里来,自然不是想摆脱什么麻烦,当然要对他进行监视了。
只是,白胖子竟然让他主动去找陈升?是真的没有戒心,还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
宋文是陈升带过来的人,白胖子说了这么一堆,又送了个大人情,宋文就算是傻的也不会推脱。
脸上带着没心没肺的惊喜,让人分辨不出,这家伙到底是因为能见到陈升而高兴,还是只单纯地因为明天放假所以有这帮表现。
“看你乐的,平常工作也不累,放一天假怎么就让你小子这么激动。”白胖子似乎没想太多。
宋文咧嘴,嘿嘿一笑:“白老大你这上班当然轻松,可一天的假,够咱进城里......”说着,宋文对白胖子做出了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去你的。”白胖子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毛都没长齐的混小子,一天就知道想那些玩意,像话吗?”
宋文浑不在意,看白胖子的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小跑着出了门,远远地留下一句:“白老大,谢了啊。”和本人一样大大咧咧,毫无城府。
白胖子盯着前方的虚空看了半晌,忽地摇摇头。
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在大而空旷的客厅里响起:
“这家伙......”
被念叨的人没有丝毫自觉,连喷嚏都没打一个,晚上早早就躺下了,让本来准备拉着新来的小兄弟一起做点什么的老憨一愣一愣的。
“我说小武啊,我们要不去......”老憨话还没说完,对面被窝里就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也不知道那个瘦小的身板是怎么制造出这么大的噪音的。
老憨的话只说了个开头,就被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一时间倒把自己噎的不行。
借着外面照进来的光,看了看这位不耐烦听他念叨,为此不惜大热天把自己裹成一个球的家伙,老憨无奈地放弃了拉人入伙的想法。
从床底下摸出小包,老憨也没换衣服,就穿着白天那一套,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本来想带小兄弟和彪子他们一起出去联络下感情的,都怪当事人自己不给面子。
宋文一觉醒来,顺手开了工厂门,也没等工人来,就晃晃悠悠去了公交车站,老老实实地等车。
老憨昨天后半夜才回来,一身的酒气,硬生生把宋文从睡梦里面熏醒,恼怒地想要揍人。
好在老憨酒品还算可以,没出什么动静就自己摸索着上床睡了,宋文一肚子气没处施展,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倒头,就再一次呼呼大睡。
白胖子昨天只是让他去找陈升,既没有替他联系陈升,也没说什么时间限制。
难得一天的时间,宋文也不准备把所有时间都浪费在陈升身上。
陈升先前就已经给了他不少钱,再加上白胖子给的补偿费,宋文全身上下连个钱包都没有,却踹了好几万块钱。
羊城的日常消费水平不算高,宋文也没想着出来花天酒地,因此早上出门的时候,只随便从信封里抽出十几张票子,随便一折就放进裤兜里了,大有几分视金钱如粪土的洒脱。
对老板这种喜欢用厚度来鼓励人心的暴发户做法,宋文其实不是很喜欢。
为了妥善安置好这些红票,他还要给抽屉装个锁。
这样既显得对钱十分看重,又顺便暴露了下“宋武”这人,着实是个没什么常识的蠢蛋。
五块钱两把还买二赠一的锁头,能有什么安全措施,随便一把钥匙能打开这型号所有的锁。
好在和他一个屋子的老憨,多少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根本不在乎宋文在抽屉里放了什么,只是颇为遗憾地看着他:
好端端一个大老爷们,整的跟小姑娘一样,还锁抽屉,生怕自己那点家底被人看了去。
到了城区里宋文就下了车,在大街上随便逛着。
路上路过好几家银行,宋文的手插在兜里,手指尖能清楚地感受到钞票的触感,却没有办张卡的想法。
一卡在手千般好,可惜一个小混混没那个欣赏力。
晃着晃着就晃到了陈升住的小区附近,之前买过煎饼果子的阿姨今天依然早早地出了摊。
白胖子的工厂那边几乎可以用荒地来形容了,宋文许久没闻到这么多食物的香气,激动的难以自持,连忙掏钱买了个煎饼果子。
捧着果子,宋文一边吃一边赶路,除了穿着之外,看上去和上班族没什么区别,悄无声息地泯然众人。
在人群中转了个弯,宋文走到修车厂的附近。
汽修工绕着几辆车来回转,宋文一眼就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不动声色地盯着那道身影看了一会儿,原本一板一眼地在给车子做检修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视线仿佛不经意一般往宋文这边一对,顿时愣住了。
宋文转身就走,在巷口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里。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宋文低头,看了看手机,然后拨号。
“喂,老陈啊,是我宋武......陆羽茶楼?好吧,那我就过去了。”
宋文大摇大摆地离开,过了一会儿,有捡垃圾的老头拖着麻袋挨个垃圾桶翻找废品,走到巷口正想探手进去,却被人拦住了。
胡北笙看了看散发着混合气息的垃圾桶,表情扭曲,不情不愿地伸手进去,掏出一个被团的皱巴巴油汪汪的塑料袋。
里面夹了一张百元大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