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翊钧眼中徐文璧向来老奸巨猾,做任何事都有目的。这一次绝不是告老还乡这么简单,但是他却想不出徐文璧真实的目的。直觉告诉他不能轻易答应徐文璧。
可是当自己回绝徐文璧时,这老东西竟然连哭带求的非要他收回定国公的爵位。朱翊钧怎么也想不明白徐文璧为什么要这么做。定国公这个爵位百利而无一害,徐文璧难道是老糊涂了?
于是徐文璧越是要他收回定国公的爵位,他越是不肯。朱翊钧心想反正不答应他就对了,以免这背后还有什么幺蛾子。
这一早上徐文璧可谓是软磨硬泡,朱翊钧就是没有答应他。终于清静了,朱翊钧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徐锦鱼。昨晚她昏迷后现在醒了吗?早上有没有吃饭,身边有没有人服侍?想到这朱翊钧走出大殿。
陈炬见他出来,也猜到应该是要去看望徐锦鱼,正要去准备龙轿。
朱翊钧道:“算了,走着去吧,以免节外生枝。”他走在前面,陈炬跟在身后,二人步伐默契,之间距离不增不减。
皇宫中有许多密室,但朱翊钧没有选择任何一间。他认为密室也不安全,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冷宫。因为冷宫是关押受罚妃子的地方,平日里没有人注意那里。就算路过也是绕着走,所以冷宫是最安全的。
徐锦鱼醒来时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大概只能记得昨天去了西岭客栈,见了一个叫齐楚的男子,剩下的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徐锦鱼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看见进来的是个女子,身材苗条,容貌娇好,不像是坏人。
女子提着食盒,轻手轻脚走到桌边,把食盒放在上面。徐锦鱼坐了起来,这一下可吓坏了女子。
女子立刻跪了下去,“娘娘,奴婢不是有意惊扰,还望娘娘恕罪啊。”语气颤抖,显然把徐锦鱼当成了心肠歹毒之人。
徐锦鱼笑道:“我又没有怪你,怕什么,快起来吧。”
女子目露惊讶,她想不到身份尊贵的妃子竟然对自己这么客气,站了起来,把食盒中早饭一样样端了出来,“娘娘快用膳吧。”
徐锦鱼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还真的有些饿了,穿上鞋走到桌边,“还挺香的呢,你做的?”
女子道:“昨晚娘娘被送来时,那人也安排今日的早饭。奴婢怕娘娘饿着,所以就煮了点粥,炒了些青菜。”说话时她始终低着头,不知是害怕还是害羞。
“你也没吃饭吧,坐下来一起吃吧。”徐锦鱼柔声道
“娘娘吃吧,奴婢不饿。”刚说完不饿,她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徐锦鱼笑道:“你看看肚子都抗议了,快坐下来吃吧。”
女子慢吞吞坐了下来,先给徐锦鱼的碗中盛满了粥,等轮到她自己时却只盛了个碗底。
“你多盛一些啊。”徐锦鱼拿过女子的碗,想要给她盛满。
“不用啦,粥不够吃的,我吃一点就行。”
“皇宫里连粥都不够吃吗?”徐锦鱼显然不信,上一次朱翊钧可是给自己准备了丝窝呢。那样好吃的点心都有,怎么会没有粥呢?
女子接过碗,道:“平日里冷宫分配的粮食不多,再按人头平分后,到了我们下人手里的就更少了。娘娘是新来的,所以只能先吃我的这份了。”
“这么说我被打入冷宫了?”徐锦鱼笑道,站起身推开窗。
冷风灌入,她衣衫单薄,“哈,冷宫之地果然很冷啊。”
女子被她都笑,心道:这个娘娘心态还真好,都被打入冷宫了,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对了,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徐锦鱼转过身问道
女子又跪了下去,“奴婢罗彩衣。”
“彩衣。”徐锦鱼重复一遍,“名字好听,人也好看,只是在这破败之地却显得有些凄凉了。”
“小女子命不好,只求有饭吃、有衣穿,不求大富大贵。”女子的话颇为中肯。
徐锦鱼道:“听你口气好像读过书吧。”
罗彩衣道:“奴婢小的时候家境还算不错,父亲闲暇时就教我读书写字。”
徐锦鱼走过去扶起她,“以后不许轻易给别人下跪了,知道吗?”
罗彩衣叹道:“在皇宫中不是妃子就是皇子,不跪就要挨打,不懂规矩就要被欺负。奴婢早都习惯了,就不知道娘娘以后在这里能否住的习惯。”
徐锦鱼笑道:“谁要是敢欺负我,那就打得他屁股开花。”
她说的出做的到,就算当年只身闯军营面对少年天子时,也是浑然不怕。
忽听门外有人说道:“你要打得谁屁股开花啊?”
陈炬推开门,朱翊钧走了进来。罗彩衣见他身穿龙袍立刻又跪了下去,徐锦鱼刚叫她以后不要轻易下跪,谁知道她根本没听不进去。
徐锦鱼一把拉起罗彩衣道:“不是叫你不要跪的吗?”
朱翊钧道:“见了朕谁敢不跪?”
“我敢!”徐锦鱼歪头看着他,朱翊钧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彩衣吓得浑身发抖,心想这位娘娘胆子也太大了一些,竟然公然顶撞皇上,这可是以下犯上之罪啊。
朱翊钧在宫女面前丢了面子,但他却不想对徐锦鱼发火。挥了挥手让罗彩衣出去,自己坐下来也不说话。
徐锦鱼踢了他屁股下凳子一脚,险些把凳子踢碎。
“你干嘛?”朱翊钧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我干嘛?你骗人还有理了?”她才不管皇上不皇上呢,惹了她不高兴,神仙也揪他几根胡子下来。
“昨天我救了你,你不但不谢我,竟然还狗咬吕洞宾。”
“我没听明白,你说自己是狗,还是吕洞宾。”
“我是吕洞宾。”
“吕洞宾是个道士,不近女色。你有三宫六院,真是个不正经的道士。”
“我不是吕洞宾。”
“那你就是狗。”
朱翊钧发现绕来绕去,自己又被徐锦鱼绕了进去,真是哭笑不得。
“不说狗和吕洞宾了,你倒是说说我哪里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