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黄金契约

“小约……你送的生日礼物，好像救了他们两人。”澄芯惊讶中带着少许喜悦。

原来，昕叶来不及试穿的晚礼服，由于用来支撑的钢圈还未抽出，在慌乱中被她近水楼台地拿来抵挡。很幸运，钢圈天随人愿地拦下了大部分刀片，仅有一块大难不死得擦过南枫手臂，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罂粟冷哼一声，神色不带一丝热度。只当是可怜老鼠在死前做的最后挣扎，她从小腿外侧抽出的一柄高碳匕首，飞刀梅开二度地掷向昕叶。

仿佛顷刻就会划断柔软钢丝喷薄而出的鲜血，死亡的画面却迟迟没有如约而至……

南枫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悬在他眼前的是——近在咫尺、却被一双强有力的手稳稳挡下的三寸刀刃。

几人定睛一看，关键时刻救下南枫、昕叶的是——管家黄权。

“又来一个？”罂粟血红目色中少有惊异，能挡下那把高碳飞刀的人绝不寻常。

然而维约亦心有所虑。

对方虽救下自己同伴，却也证明了他实力绝对不容小觑，维约右手紧握流光剑站在澄芯身前，面对两位驾轻就熟的高手不得不更加戒备，“能轻松挡下高速飞转的匕首，您果然不是普通管家。”

“你们恐怕听说过我，银翼，黄泉。”

“黄泉……传言中，银翼的第一打手！你不是早在三十年前就死了？”

黄权面向着罂粟，随手一捏刀片竟然断为两半，他遂又微微屈身，向昕叶说道：“小姐别在意，世人只是因为我名字同黄泉谐音送给我的代号，没您想的这么可怕。”

维约用手背擦了擦从额头顺着刘海滴落的汗珠，心中疑团尽解：“诡影三十前所犯下的南城黄金抢案，黄泉作为银翼最强打手自然当仁不让地会出战，不料身受重伤撤离战场时，被当初未执行命令的周伯父救下。二人恐怕并不知根知底，而后黄泉隐姓埋名在此做管家……”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长辈多年前的事你一个后生仔最好别插手，因为真相往往要比想象恐怖百倍。”黄权冷峻地向维约警告道，“天业已经在晚宴会场等你了，可别让他看到你这副样子还要失望。”

维约不卑不亢地回望一眼，低笑的目色不落下风，“比起爷爷的失望，万一我一不小心受了伤，奶奶必然会因此痛骂爷爷。那在此之前，爷爷作为你的顶头上司，会不会选择先整您？”

“哈哈，孺子可教！这么快就掌握了银翼的关系，还知道用你祖母来压我了。”黄权爽朗一笑，用眼色示意让贵公子与自己一同作战。

维约亦不二话，流光剑抛向空中的瞬间，数段极强的白冷光束破空而出，与之携来的还有一道恍若流音寒影的逆光剑风……

银翼黄泉的入场已经让罂粟始料未及，贵公子的绝技“逆流光”又随之出现，即使再想杀他恐怕也以一难敌其二，而且万一破坏了统领的整个计划，后果不可设想……

·

当剑锋陨落，被斩为两半的血红轻纱随浅风飘向窗外。

“诶？她人呢？”见罂粟身影消失，只留被斩落的半片血袍，南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了。

维约捡起地下爱枪，音调清冷：“不可描述的细节就不具体讲了，大致上就是她把衣服扯破，金蝉脱壳。”

“哇！老大你离得这么近，不会都看到了吧？太幸福啦……”得知危险脱离，南枫脑海里开始幻想出维约口中不可描述的画面，鼻血如想象中的波涛玉兔般汹涌澎湃往下落。

“哎！你脑子都在想什么啊！”昕叶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却不想南枫腰伤发作，痛得不住咬牙哀怨。

“来，我看看。”黄权卷起袖子，走到他身旁，“唉，你这伤要是让叶铭那老家伙看到，估计又得摆出臭架子了。”黄权掌心贴于南枫侧腰，稍稍发力一推，软骨在一声脆响后，他别扭的站姿渐渐端正起来，“你平日里缺乏锻炼，要是能练出一身腰肌也不至于被个女人一脚就踢成这副德行。”

当然，黄权再怎么娴熟的技巧都救不了南枫怕痛的事实，期间，哀嚎不绝于耳就是了。

“您，您就别说风凉话了，能不能轻点儿，哎！疼疼疼……”

待南枫渐渐好转，昕叶分外惊喜地赞叹道：“哇，黄叔你还会这项工夫呐！”

黄权夸张地拍拍胸脯，一点儿银翼第一打手黄泉的架子都没，毫不谦虚地自夸起来，“小姐，也不看看你黄叔是谁？我要在南城中心开个行医馆，给我送南京九五之尊（千元每条的天价烟，传说抽一口就有帝王般的享受）的队伍都能排到城外郊区去！”

·

日落黄昏，迷人绝伦的漫天晚霞把云海天际映成赤朱丹彤一片。夕阳倾斜万山，峰巅凝聚着的彩霞与彼岸如血残照燃烧起层层幽邃花火。

在山顶旧屋。

“约约，案件不是都结束了吗，还来这里干嘛？”

随维约来到屋子窗口处，横艾首先问出了众人疑惑。

维约沉着深邃地望向窗外，海风吹拂着他夕阳余晖掩映下的及眉刘海，而嘴角，是久违贵公子的微笑，“还有最后一个答案将在这里揭开，部分神秘谜题的最终章——黄金契约。”

南枫无不担忧，在他身旁掩嘴道：“老大，契约这么重要的事，你就这么讲出来会不会不太好……”

“你不想知道十五吨黄金藏哪吗？”

“我天！当然想了！50多个亿十辈子都花不光呢。”

维约清浅一笑，窗外夕阳下的南城跨海大桥熠熠生辉，一如他灿烂的目光——

最高的光芒直入北归，当黄昏降临，那是光翼与暗影的交织。夕阳的余晖撒向海神波塞冬之身，此时只有立足于山之天顶，才能亲眼目睹彼岸辉煌的闪耀。

这段话取自于部分《契约》的终章，寓意了十五吨黄金的所在。

最高的光芒指的是最大的太阳高度角，当它直射北回归线时，所表达的就是黄金契约出现的时间——北半球的夏至日。

光翼与暗影的交织之际处于黄昏时段，立足山之天顶，夕阳余烬洒在海神波塞冬（西方神话中宙斯的哥哥，执掌海洋和所有水系的管理权）之身，就是说要在黄昏时站到山的最高处望向西方海面。

桥连两岸，也就是说，彼岸之所以会闪耀，是因为连结的人行道上，扶栏是金子做的。

“原来如此，结合了太阳的入射角度，金色的闪光只有站在我们这个角度上看才会显形，其余部分都被镀了钢。”

“哇！真不负首席设计师盛名。”

对于长临的杰出大作，交口称赞声不绝于耳。

“对了，约约。关于周伯父就是刺蓟的事，小昕那边怎么办……”而横艾，刚才在听完南枫对她讲的事情经过后，贴在维约耳旁轻问道。

“侦探的工作是识破别人谎言，同时也包括圆出不伤害别人的善意谎言，昕叶从小就没有母亲，这件事不能告诉她。”维约含笑给了南枫个眼色，“再说现在还有他能陪着她。”

有了刚才的危险经历，南枫和昕叶玩得其乐融融，但看得出，前者是竭力在用另一种方式安慰后者。偶然间，维约浅浅浮动的互视眼神如同告诉南枫：昕叶是我们这里身份最干净的女孩，好好珍惜她。

他亦坚定回应：放心吧，我会的，即使再拼出一次性命。

横艾调皮地扯了扯维约衣角，却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一言引起了他记忆中的无限波澜：“你，已经不再是侦探啦！”

维约听闻瞬间，出现了难得的神情一怔，随即强忍着嘴边微笑不变，眼神中恍然掠过一抹难言的沉郁与黯淡，“是啊，自从三年前，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