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点落，程道武只觉如同被一座大山迎面拍中，可怕的劲力摧枯拉朽灌入体内，隆隆碾过他的血肉。

肉眼可见，程道武身上先是鼓起一个个大包，仿佛长出无数丑陋的肉瘤。旋即那些肉瘤炸开，碎烂的血肉混着骨渣飙溅而出。

“轰轰轰”

炸响声不绝于耳，唐炎这一指动用了肉身微粒的力量，纯粹而霸道。别说是刚突破到天阶的程道武，就算是王阶武者来了，也要被轰成肉泥。

“啪”

一团碎肉飞到程功脸上，糊住了他的视线，吃痛之下，程功揉了揉眼睛，再抬头望去，满目猩红。

“魔鬼，你是魔鬼……”

巨大的恐惧感潮水般冲刷而来，瞬间吞没了他的理智，他嘶吼着，刚要站起身，就见唐炎一掌盖落，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喀嚓”声传出，昔日的东域四公子，就此殒命。

程家新老两代人杰，殁于唐炎一掌一指。

林啸整个人呆在那里，但不知为何，看着接连杀掉两条性命，却连眼都没眨过的唐炎，他心里竟没有半点怖惧。

而这还未结束。

利落地将程功和程道武解决掉之后，唐炎走到姚远面前，后者此时已经从昏死中苏醒，见唐炎满身煞气地走过来，脸色当即变得惨白，忙不迭磕头求饶，哭喊道：“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求……嗬……求”

姚远的声音在唐炎打出的一道劲气下戛然而止，两颗眼球鼓得几乎要爆出来，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

“老……唐前辈，别杀了。”

眼看唐炎又迈步向孙龙走过去，愣了许久的张玄尘终于回过神来，开口喊道。

唐炎顿住，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十万年太久，吾只争朝夕。从今往后，凡阻吾道者，一刀斩之！”

刀出，极致璀璨的锋芒于唐炎掌指间迸发，分化万千，随即只听得一阵利刃入肉的“噗噗”声响起，孙龙连同程道武带来的那些武者，尽数丧命于刀光之下。

斩出这一刀后，唐炎内心的情绪方才平复一些。回头看了张玄尘一眼，唐炎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从今往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权势地位、财帛金钱，或是修行资源、功法神兵，只要我能给你的，你尽管开口！”

若是换一个人跟张玄尘说这种话，他只会嗤之以鼻。但看着面前一地的尸体，热血尚温热，张玄尘知道，那个杀神一般的男人既然这么说了，他就一定能做到。

只是，自己想从他手中得到什么呢？

张玄尘想到这个问题，然后忽然发现，唐炎所说的那些，对他都毫无吸引力。

最后，张玄尘终于想到了他要的东西，道：“我想知道你这样做的理由。”

“好！”

唐炎没有反对，扫了在场众人一眼，目光所至，无论武者还是普通人都心胆寒颤，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唐凌看出唐炎不欲在人前多说什么，站出来道：“此间事了，诸位，请回吧。”

那些城民原本就是来看热闹的，现在见没热闹可看，而且有唐炎这尊凶神在，正巴不得离开，听到唐凌的话后，一个个都是逃一般地跑出了大门。很快，这片地方除了唐家的族人，就只剩下张玄尘和林啸两个外人。

“那个，唐火火前辈，您看……”

林啸指着一地的尸体硬着头皮开口，话没说完，就见唐炎摆了摆手，道：“林城主不必担心，过了今天，东域五城便是你的了。”

林啸心脏猛地漏掉了一拍，对于唐炎这句话的可信度，他没有丝毫怀疑。

“唐前辈厚恩，林啸没齿难忘。既然如此，那林啸就不打扰前辈了，告辞。”

林啸说完，眼角余光饱含深意地看了唐凌一眼，然后退出了唐府。

看着林啸的身影在视野中消失，唐凌方才走上来，道：“他应该是看出什么了。”

“无所谓。”

唐炎耸了耸肩，随着表情的缓和，他身上的煞气瞬间消失，仿佛瞬间换了个人一般。

见唐炎变回来熟悉的模样，唐凌提着的一口气的松了下来，旋即想到了什么，道：“你这老丈人虽然有雄心大略，但以他的实力，恐怕无法镇服五城的那些家族啊。”

“不服，就杀到他们服！”

十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接下来唐炎要尽快掌握肉身法，然后魂归原身，开始向圣道进发，哪里有多余的心思去管许多俗事。但一些牵连终归是不能无视，不然将会在他的道心中埋下隐患，影响日后的进境。

譬如林啸，唐炎因林冬雪和他算作是翁婿，这便是一重牵连，需要唐炎花费心力去维系关系。而现在，唐炎决定将东域五城收服，赠予林啸，目的就是要斩断道心中林啸的牵连。

听到唐炎的回答，唐凌眉头微皱，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只是看到唐炎眉眼间的决绝，他不得不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遣散唐家众人，留几个侍卫和仆人在此清扫，等唐凌安排好了这一切，才发现唐炎不知何时带着张玄尘消失了。

“哎，希望炎儿不会被杀戮蒙蔽了双眼。”

轻叹一声，唐凌转身离去。

主厅中，唐炎和张玄尘相对盘坐，整理了一番思路后，开始讲述他知道的始末。

从太古五族，到玄武至尊，再到魔乱一战，唐炎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张玄尘。

这个过程中，张玄尘一直在默默听着，尽管对他来说，唐炎所说的东西听起来甚至有些荒诞，但他却相信那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咕噜噜”

正说着，突然，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呃，不好意思，唐大哥你继续，我不饿。”

张玄尘无力地解释着，见他一脸窘迫，唐炎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没事，先出去吃饭吧，这些事你想听，以后随时可以跟你说。”

“嗯。”

张玄尘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然后小跑出了大厅。

看着那个小小少年的背影，唐炎忽然有些犹豫。

对张玄尘来说，这个世界虽然有许多负面的东西：贫苦、饥饿、争斗，但却十分简单而纯粹。谁拳头大，谁就有一口饭吃，谁羸弱，谁就要饿肚子。

然而唐炎要为他打开的，却是一座充满鲜血的世界，道与杀戮、黑暗与阴谋、执掌秩序的神明谋划布局、魔则纵情屠杀破坏……

在刚才讲述的过程中，唐炎能感受得到，张玄尘其实是在抗拒着这一切。

正视现实的残忍，有时候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罢了，既然你不想走进这个世界，那就让我一肩担之吧。”

一道自语声，在大厅中传响，飘散出去。

唐家前院，张玄尘被唐凌拉着坐在旁边，看着面前一桌子精美的饭菜，嘴里不停地咽着口水。

“要是以后能天天都吃饱就好了，可是，玄武至尊的事……咦，玄武至尊是谁？我在想什么呢？”

浓郁的香气窜入鼻中，不知是饿了太久有些神志迷糊还是怎么回事，张玄尘忽然觉得脑海里一阵错乱，不过很快便恢复过来。

“无知，有时候真的是幸福啊。”

半空，唐炎的一道精神力在洗去张玄尘脑海中关于玄武至尊的记忆后，悬浮在虚空，看着那张满足的小脸，内心忽然慨叹道。

只是，唐炎明白，这种幸福，并非他所想要的。

他要是的超脱，是不受拘束的自由。如那天族，打破桎梏和枷锁，实现大自在！

而现在，他要做的，是先踏出小自在的一步，成就圣道。

主厅中，唐炎闭上眼，开始洗练右手中那些肉身微粒。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第二日，天方亮，云城城主府前，数十道身影颤抖不安，惊惧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他们都是被唐炎抓来，在展示了部分力量后，唐炎轻易击溃了这些城主和各大家族族长的内心防线。一个个低下高贵的头颅，接受了唐炎的条件，愿意尊林啸为五城共主。

至于那些反对的，在得知连程道武这等凶人都毙命于唐炎手中后，也都屈服了下来。

不过，想要让林啸五城之主的位子真正稳固，还需要他自身的实力够硬才行。

是以，唐炎在和那些城主、家主“沟通”完之后，又花了半夜的功夫，用洗髓经帮助林啸完成了一次脱胎换骨。

做完这些，唐炎找到了顾明，威逼加上利诱双管齐下，暂时将他收服。

“吱呀”

城主府几名仆人刚打开大门，就看到门外站着的一排排身影，吓得差点没一嗓子叫出来。

在问明他们的来意后，那些仆人一个个面色呆滞地走到林啸的居室禀报。

“城主，方城、禹城、宋城、青城，四城的城主都在府外候着，说是来投诚的。另外还有二十三家家族的家主，也要将产业搬来云城。”

听到门外响起的通报声，房间里，一夜未眠的林啸面皮一颤，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前方，过了许久，他猛地一拍大腿，朗声笑道：“哈哈，老子果然没看错人，这个女婿没找错！”

说着，林啸生怕被别人听去了什么，连忙压低声音，脸上却犹自挂着笑，嘀咕道：“嘿嘿，唐凌那老家伙还以为我没看出来，哼，唐炎那小子，当初招惹冬雪，被老子调查了个底朝天，连拉屎什么姿势老子都一清二楚，以为易了容老子就看不出来嘛？”

就在林啸偷着乐的时候，唐家众人却早已离开了这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