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是中秋了，眼瞧着也是到了十月凉爽的天气，只是草木凋零的厉害，青红一大早就为此感伤，倒是劝也劝不住的。

此时望了望，北方尚且是一副叶黄散地的景象，瞧着倒是有些颜色，但是毕竟女孩是见不得败坏凋零景象的。此前曾记得青红与我说过十分留恋扬州的美景，此时那冰冷的苍山也是化开一片成了瘦西湖，倒也应该是夏跌景象。

“玄昊师兄，天气凉了，我去须臾山将泊若师姐与我们做的秋衣寻了来，你也紧些换上吧。”

莫然穿着一身甚是笨拙的秋衣，又是一身大一些的递给我，我瞧着这两件三件的都是一样的功夫，大抵都是一块料子上裁下来的，泊若师姐平日里就是不爱做女工，大抵都是自己没有新衣裳了或者是我的衣裳太过破烂了才会难得动一次手，动手便是，还要将我据在一旁不停地唠叨着，不断将所有埋怨都丢给我，我便是规规矩矩的坐在那处与她安慰着。

如今我也不在山门中，倒是给她添了更多的麻烦，之前只是与我做一件就是了，如今三个人在这里，她都准备了两套，也不知道针针线线的几日她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

“师兄？你怎么还呆住了？莫不是真的被泊若师姐说中了，这天头凉下来，到底是要将你冻傻了？”

莫然到底是与我寻了个乐呵，这口气，分明就是师姐教给他说的。

“你这小孩子，平日里面这些个长辈有那么多的好处长处你都不学，非要学这些莫名其妙的。今日若不是过节，我非要好好与你比划比划才是。”

“师兄是有的实力起来教训莫然，只是方才去看过青红师姐，她到底是没有什么精神头的。”

我暗自思量了一番，按照着道理来说，青红本体是一只狐狸，何况还是火狐狸，怎么会有如此慵懒倦怠的情况？不是说狐狸冬日里面是不会冬眠的吗？

“我知道了，你赶紧将自己的衣物收一收，这秋衣，还是带着吧。今日是中秋佳节，看着这番叶黄散地的景象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致酬酢光杯。我且去寻你青红师姐，一会我们带上泊若师姐，同去扬州过节吧。”

莫然赶忙是应了一声，这些时日里到底是辛苦了他，如今说道要去扬州，他倒是得了个乐呵。

我走出去，本还寻思着一会见了青红应该如何与她先寒暄之后再说这件事情，谁知道她就在我们门口的一颗杨树下，黄黄的叶子带着朝露落在她的身上，打湿了一片。

“你这般坐在这里，实在是糊涂了。有言道冬不坐石夏不坐木，虽然眼下还没入冬，但是这石头也是不断吸着寒气的物件，坐不得。”

我将她拉起来，她有些疲倦的意思。

“怎么了，昨晚可是冷了没有睡好？怎么这么一副倦怠的样子。”

“君上，我没事。只是，我可不可以去一趟扬州？”

扬州？方才我与莫然的话才方方说出来，怎么会被她听了去？

“君上，昨晚我睡得甚是不舒服，总是梦见一个浑身都是白色衣裳，晃得看不清眉眼的人叫我去扬州的一个镇子帮她寻一件东西。我依稀记得，我在梦里面是答应了她的。”

这若是与人许了愿望，哪怕是在梦境中无意许下的，都是要偿还的。何况青红还是个神，那个女人找过来自然是有道理的。

“你这个做法倒是合称的厉害，我方才也是要与你提起去扬州的事情，你倒是先开了口。那我们就各自收拾收拾行李，走一趟吧。”

如此这般，我便也是随意捡了两身衣裳，依稀记得上次在扬州算是损失了不少的衣裳，本想多带一些，但是想想若是带的太多了，难免就硬衬着不珍惜了，便又拿出去几件。

我们先是将青红的那只能在空中飞着的竹筏祭了祭，之前就用一个灵符与师尊请了意思，也允许泊若师姐与我们下山去玩耍几日，此时一路飘过去，便是看见她早早的立在云头，见我们来了，几步就跳上来。

我给泊若师姐添了一杯茶，她接过去时候甚是小心，我倒是瞧见了她手上的几处伤，许是与我们缝制衣服时候弄得。

“平日里你不都是盼望着我们三个常回去看看你，在须臾山时候你倒还好，怎么这会子与我们坐在一处了，倒是不说话反而腼腆起来了。”

泊若师姐推了推我。

“你这张嘴倒是越发的厉害了，与师姐这般说话也算你涨了能耐。平日里还不知道你要怎么欺负青红与莫然两个，若是他们与我告了状，我定然要将你推下去。”

我笑了笑。

“师姐此时倒是护着他们了，也不管从小与你一并带大的玄昊了。此时玄昊确实是有一股子偌大的醋味，也不知道你闻到没有。”

“醋味倒是没有，但是你这个男人的臭气，倒是清清楚楚。”

臭气？我抬了抬手嗅了嗅，这衣裳我一向用檀木熏着晾干的，哪里来的臭气。知道他们都笑出声来，我才是明白了我是十足的被人摆了一道。

转眼扬州的城门便是到了，此时也该将竹筏停下来，不要被凡人看见了再追着喊神仙。之前有一次我们没注意，翻身下云时候被凡人瞧见了，他便是一两句喊来了那么多的人，一股脑的枉我们身上丢一些铜钱什么的，我们紧忙跑开，他们倒好，一个个双手合十追了我们好几条街，也不干别的，紧紧地追着，还许愿。我是分明听到了我身后一个年岁大抵在四五十的大婶要我庇护她能怀上孩子，这个我应该如何是好？

“你们瞧，这处本就是苍山，是一片雪山啊。此时倒是成了一片湖，他们凡人也算是有心思，还建了亭子等，实在美丽。”

我点点头，望着那一片偌大的湖，我若是没记错，右边的一处道观，正是当年那个道姑与她徒弟的道观，当时被砸的破烂，如今也是修缮起来，里面供着的，就是她与徒弟的雕像，雕像下面埋着的，是他们的遗骨。

“时候不早了，我是与白易打过招呼的，我们今夜就去他那处住下吧，此时还是先将青红的事情了断了才是。”

青红与我点点头，至于莫然和泊若师姐，便是一脸的茫然。

“莫然，你是知道白易的，你带着泊若师姐去都督府住下，此时虽然到了人家的地方，也要带上些礼物。还有，师姐，我想吃你做的菜了。”

泊若师姐听到我这般说，乐的开心，紧忙抹了抹我的衣服。

“臭小子，算你有良心没有把师姐的手艺忘了。你们两个的事情，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不管是什么，都要注意安全，切切不能马虎大意，好吧？”

我点点头，泊若师姐是老了，开始唠叨了，但是唠叨的，我确实是受用的紧。

按着青红早上的说法，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但是此时到了这里，她倒是像是一下子晃过神一样，左右看了看，会心的哦了一声，之后指了指一旁，要我跟过去。

这一路弯弯绕绕的，实在是难以记住路，青红倒是一下一下指的明白，毕竟是林子里面长大的狐狸，就是比我好用几倍。

转眼间，眼前确实是一处镇子，只是这镇子老早就已经荒废了，到底是没有人发现，从那些平铺着的废墟来看，之前被苍山的雪压住了，到现在还没来得及折腾就是了。

镇子口有一个甚深的土坑，里面有些像是石像一样的碎片，边上还有一个青铜香炉鼎。

“看来，要通灵才行了。”

我将通灵的符箓递给青红，我们各自念了决子，去到了相平行的世界。一睁眼，这里好生热闹，一群衣衫破烂浑身冰霜的人正哆哆嗦嗦的跪在坑前面烧香，坑里面是一个獠牙模样的男人，细看，从底座泛起来丝丝的魔气来。

“看来当年这个苍山法阵的阵眼就是这里了，可怜了这些人还把这个魔物当做神一样的看待击败。到了最后，不要说庇佑，就连他们落了难神仙都是不得而知的。”

“君上，你看，就是那个小姑娘。”

我顺着青红的手指看过去，就在镇子口的一颗槐树下，一个浑身白色衣裳的小姑娘正立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把笛子。

“看起来，她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不过在槐树下等人，怕是不吉利，等到的是人还是鬼......”

说到这处，我自己笑了笑，将话语停了下来。

确实是我自己糊涂了，这个年代，连冥界都没有呢，哪里来的什么鬼？应该说是，幽魂。

“你们来了，大姐姐，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我背后泛着一股凉气，回过头看过去，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们的身后，此时两个套在破旧衣袖里的苍白的两只手，正是在我与青红的一左一右肩膀搭了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