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像是玩笑一样的望着我，但是这句话却是一字一字的点在我的心里。

日后将魔族推向灭亡的人？我吗？也就是说，我真的能够做到吗？

他将一杯酒咽下肚子，抓了一把花生，从亭子走出去，到了湖边，独立。

第二日晨起时候，白易已经出了府，听说是昨日的时候，擂台被打坏了，此时她正是和下面的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法子，所以我便是只能自己在房中用了早饭。

本想着趁着人家都不注意时候走出去问问青红与莫然的好，起码要说明情况要他们不要担心才是，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被两个守卫甚是有礼貌的拦了拦，只管说是我有重要的任务在身上，还是不要没事出去闲逛的好。

说到我身上的这个任务，说实在的也是一桩不太好的差事。帮人家抓奸，难不成我还要去跟着那位夫人出门去不成？只是如今我在这里，那个女人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总不至于傻到跑到奸夫家里面去吧？

只是她如今突然有难，她在外面的那位是应该急一急才是，早晚会自己出现在我面前。不过想到这处，昨日似乎白易与我讲过什么丫鬟失踪的事情，倒是可以先从这处下手来查一查。

昨日白易与我说是那个丫鬟本是要帮他去后面取一下送洗的衣物的，之后便不见了踪影。所以，此时我应该去洗衣房问一问。

我就是想着方才将我拦了拦的那两个小厮那处打听到了洗衣房的去处，弯弯绕绕的确实不好走，看起来像是后来又加盖的一处偏僻房子，走进小院子便是一群穿着白色衣服扎着头发的女子在那里晒着衣物。

“你是？我之前没有见过你，你是都督大人派来的？”

门口坐着一个年岁稍微大些的女人，见了我，甚是艰难的拄着椅子起身。

“老婆婆，我确实是白易都督派来的，主要就是来问些事情罢了。我瞧着您年岁不小，应该是很早就在这处府中了，我不知道可否与您讨教一二？”

“你要问我？老太婆我确实是二十岁就跟着都督的父亲做工了，但是平日里也就是我最不喜欢管闲事，不然也活不到这般年岁。你还是不要费口舌了，我知道的本就不多，何况有些东西就算知道的了，也会与你说是不知道。”

说罢她便将旁边的蒲扇摇起来又坐下去，只管看着一旁的人也不与我搭话。

“可是这件事情是都督要我来讨问的，老婆婆若是不与我行个方便，怕是我也不好交差。”

她又上下瞟了我一眼，随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只管转过头去，也不与我说话。

“诶，新来的，你要问什么，来问我吧。我在这里也已经干了好几个月了，许是知道你问的事情。”

我看了看，远处我正对着的那个晾衣杆旁立着一个面容甚是姣好的女子，此时正是一脸和善的向我笑着，还一边用袖口抹着汗水。

“哼，又是一个活不久的。”

身旁这个老太婆也不知道是年轻时候见过什么事情，还是说她的内心实在是太过阴暗了些，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情，好歹也是有王法在的，何况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看门的老太婆，谁还会寻她的麻烦不成。

我绕过这个老太婆和她的藤椅，走到那个女人身旁，她甚是大方的朝我笑笑，我低头望了望，她边上立着有她一半高矮的框，里面全是些需要晾晒的衣服。

我将筐里的衣物捡起来一件一件的摊开挂在杆子上。

“不用了不用了，大哥你想问什么，只管问就是了。”

我继续将衣服往杆子上晾晒着。

“都督府虽然人多，但是地方确实是不大的，之前有一个丫鬟，走失了，不见了，这件事情，你们有过听闻吗？”

她的笑有些僵持了，态度也是有了许多的机警。

“大哥，你问这件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是确实是有一个丫鬟叫小翠的走失了。”

“那，姑娘你觉得，这位叫小翠的姑娘，可还有可能活着？”

她向后退了退。

“可是我做错了什么？都督邀你来处理我？”

“姑娘怕是想多了，不过听着姑娘这个意思，也是认为，那位叫做小翠的姑娘被人处理掉了。”

她哑了哑，不做声，下意识的往门口望了望，随后我便是听到了那个老太婆甚是不和善的一声哼。

“你随我来吧。”

她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随后绕过一重又一重的晾晒杆子，直直绕的我看不懂来路。

这般弯弯绕绕的地界又弯弯绕绕的走到一处僻静处，看着像是这处的女工居住的地方。

“大哥，你是都督的人？”

“一位朋友罢了，只是受了都督所托来调查一些事情。”

她的表情开始凝重起来。

“那，如果我能够帮上你的话，你会保护我吗？我如今与你搭话，你问的竟然是这档子事情，怕是已经有人给夫人通风报信了，我的日子怕是不长了......”

“我倒是不能长长久久的在这府中，不过你若是真的能够帮到我的话，我愿意帮你与都督说，给你一笔客观的银子，让你离开扬州。”

她的眼睛里面闪过了一抹光芒，我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希望。

“行吧，大哥，那我就将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其实那个小翠，是都督安插在夫人身边的，但是有一次夫人不知道什么把柄落在了她的手里，便是找了两个家丁说是最近府里丢了东西，要我们将各自的老家和家人都说出来，从那以后月银也是只管一半寄回家去。说是一个体恤我们的，其实就是那次，小翠的家人被暴露，夫人他们的命威胁了小翠，小翠只好妥协。但是日子久了，谁能不害怕？怕就是因为这个，小翠，才会......”

“你们不是都说那个叫小翠的姑娘已经失踪了吗？会不会是找了个什么机会跑出去？”

“不可能的，这都督府中每年失踪都有一两个，我们也都是听着失踪就是失踪，其实真正的去处，我们心知肚明。就是浣衣院外面那口好多年都不用的水井。”

这倒是符合小说之类的说法，不过说到底，对于都督府，内部消化最好的地方，怕就是那处水井。

“我若是没猜错，是不是一处极其荒凉的，周围堆满了落叶，之后两块大石头盖的死死地枯井？”

“大哥你怎么知道，竟然一处不差。”

我自然知道，都是这个套路的。

“那我去那口井口处看一看吧。”

她有些尴尬模样，抿了抿嘴，一副不自然表情。

“她失踪已经三个月了，你此时若是......会不会太过恶心了些。”

“不会吧，我不是什么寻常人，懂得一些通晓阴阳的术法，倒是可以试一试。”

她点点头，又与我再三确认了帮她与白易说清的事情，我都是一口的答应下来。

出去这个院子时候，那个老太婆还是自然自语的与我说什么不要多管闲事将自己的命赔进去，不值得。听着像是什么好话，但是我就是为了查这件事情来的，若是不能查出什么，怕是我也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就是了。

走出去向右走了几百步，眼前是一片极其荒凉的，像是以前的一处荒废了的戏台子，帮上就有一口井。从我能望见那口井开始，我就浑身打的冷哆嗦，果然是怨气极大的地方。

“上德上尊，诰请天灵，小翠，召来。”

我将早先就已经准备好的招魂灵符取出来，将决子念出来，之后一把扬出去。

本来这符箓应该是飘着飘着吸收着怨念之后将小翠的怨念一股子集合在一处，化成虚灵，只是我这灵符刚刚甩出去，便是一下一下的似乎被扯来扯去一般的，被各种人的怨念驱使着。

“你们休要胡闹，我要找的人是小翠，若是再要胡闹，休要怪我镇压。”

我这警告看着实在是没有什么用处，只是这灵符被扯来扯去，实在是到不了那小翠面前。

我一把将碧落剑甩出来，震出一股子剑气。终于，周围的怨念退散了不少，灵符也是飘飘荡荡的到了一处墙角。

“急急如律令，现形！”

眼前一股白色气息凝结，凝结成了一个女子模样，瞧起来甚是机灵。

“你就是小翠？”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在这里？”

她回头望了望那口水井，咬咬嘴唇。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是白易让我来寻你的，为的就是指认府中的某些人的一些事情。我想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是啊，你说的那个女人，就是她带着人将我丢下去的。但是丢下去时候我已经死了，但是我是怎么死的，我没有看清楚，所以我不能转世。”

“你怕是误会了，你死在这处枯井，又被怨念缠身，本就不能投胎。”

“不是的！白易都督来渡化过我，但是，但是我不知道是谁杀了我。我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这些，但是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我就会迷茫，就会迷路。我迷路了许久，找不到路，就只能回到这里。”

这个说法倒是对的，一般有怨念的人会成魔，有委屈冤屈的人会回到自己憎恨的地方，永远走不出来。

“你与我说一说，那日，你去取白易的衣物，碰见了什么。”

她沉沉的思索着，周围的那群灵气又开始动荡，我一股子剑气震出去，将碧落剑插在地上，身旁的灵气紧忙退的远远地。

“那日......我是去将白易大人衣物送去换洗的，之后......我记得我遇见了阿福，阿福是那女人身旁的走狗头子，他与我说，我将事情隐藏的很好，夫人特别要嘉奖我，说要我送完衣服之后去一趟她的房间。如此说，我自然明白是她又想出了什么恶毒的法子要对我施压，之后我便继续往里面走。之后我像是被什么东西敲晕了，然后，我就不省人事，再看到东西时候，就是那女人将我的身体往井里面扔，我就变成了一个鬼魂......”

“这般说的话，你的意思是那阿福动了手脚？”

“我不知道，平日里那女人确实是疆场来找我的麻烦，不过大多都是让那阿福来与我说什么时候去一趟，只是若他要处理我，何必要告诉我见面的时候，之后又暗暗地下手？”

“恩，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你死之前，还看到什么？”

“没有了......就是，闻到的了一种奇怪的味道，很臭，但是很吸引人，我记不清。”

这种味道，怕是不是这九州八荒自然有的，不然也不会一下子就要了他的性命。

“恩，现在这些事情我知道了，但是日后我想许是还能用到你，可都委屈你进到我的袋子里面。”

“恩，自然可以，我在这里风吹日晒还要受她们的欺负，我也希望有一天能走开。但是每次当我走了很远，走了很久，只要一晚上过去，我就会一下子回到这里。你真的，能带走我吗？”

我点点头。她的冤屈在这里，加上她的灵魂这么长时间已经散了，所以只要有一缕在这里，就比其他的集合体都要大的怨念，自然是可以将它重新带回这里。

我解下袋子，将她收进去，之后从地上拔起剑来，身旁的灵气退得远远地，隐隐有些呜咽哭泣声音。九州世间多苦难，我能够保全身边的人就已经不容易了，怕是实在没有时间听着这些东西诉苦了。

正好是正午时候，我在我的暂住处寻了个花盆样子东西，拨开土将小翠种进去，这样既能帮助他的灵魂凝结在一处，又不会让她乱跑。

上午的科举武试已经结束了，我回来时候就听到了人家与我说白易已经回来了，只是我将小翠安排妥当后，本想着去找那白易说一说现在的情况，还不及我将手洗干净，他却已经到了我的身边了。

“你这一上午，走了这么多地方，倒是清闲。我方才看见你往土里面埋了什么东西。”

我回过头看看他，依旧是一副肾虚模样。

“不错，我将小翠的灵魂集结在一处，带回来了。”

“小翠。所以上次我并没有能够将她渡化。”

“是她自己选择回来的。只是，你这一味的将魔族仙族的法术乱翻使用，你也不是上古身体，怕是会折损身子。”

我将水盆里的脏水泼出去，又从桶里面打出一桶水来。

“我这院子里面的水，不干净，用这个水洗手，已经折损很多阴德。所以我从来都不奢望死后能够去往混沌之地，只希望能够一处受尽苦难折磨的地方能让我去忏悔忏悔。”

“你也不需要忏悔了，不过就是人在这里身不由己罢了，说到底也不是你的错，还是有些什么东西值得你去守护吧，比如，你父亲的荣誉。”

他终于是舍得笑了笑。

“你倒是明白揣测我的心思。若是早在我没有做出那般选择之前能够遇见你这样的朋友，也许，我能多一条选择的路。”

“整个青城山，那么大的师门，当年竟然没有一个你能够当做挚友的人选吗？”

“他们都是觉得我的地位不错，有些人不敢接近，有些人忌惮着我，只有小师妹......不过也好，当初没有人对我动了心思，我倒也能少些罪过。”

“你上午又去了擂台那里，我听着是因为昨日一只神兽将台子冲破了。这等小事情，是否处理，谁来处理都是可以的，倒也不至于你亲自跑一趟。你可是去寻青红了？说了什么话吗？”

他掂着眸子望了望我，摇摇头。

“她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只是装作不认识我。我倒也还是希望她能正儿八讲的将气撒出来，捅我一剑也是好的。”

“哀莫大于心死，若是心死了，捅不捅你这一剑，又有什么意思呢？怕是你将她伤的太深，深到了她根本不愿意面对你的地步了。”

“你这个尊仙的心思实在是可怕，什么东西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只是我不是尊仙阶品的，现在倒是好奇一下你的心思，是不是看一眼人，就能看穿了心思？”

“呵呵，你若是觉得如此，那祖神又何必会离开。”

“你说得倒也没错，我记得当初也是祖神对着亲手缔造的九州八荒伤透了心，所以才会选择离开。”

我抿抿嘴。

“这小翠对你当年对她的做法很是感激，刚刚还问过我你好不好。只是这土太过厚实，她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你是不是想要与她见一面？”

他犹豫了好久，起先他呆呆的坐着，我将一盆水换了，之后他还是望着那盆土不说话，我将水扬了。

“终究是我对不住她，只是，如今她已经离开了，像你说的若是她还记挂我，见了面，到底是影响了她往生。不见了吧。”

我听着确实是有道理的，便也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对了，今日上午如何？谢羽寒可还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