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雪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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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兰净尘的昏倒,包裹云明的冰蓝色波纹消失不见。

早已暗淡的星空纹路忽然一闪一闪的,化作一束束流光,坠落到冰蓝色的空间中。幽蓝的天坑,刹那间暗淡下来。

云明在闻人冰清的视野中,缓缓消失了。

天坑,坠入黑暗之中。

外界开始地动山摇。闻人冰清来不及去抓住云明,云明就隐身黑暗,消失不见。她只得退而求其次,背起兰净尘,冲出了天坑。

天坑外,大阵覆盖的几座山头同时崩溃,开始塌陷。

雪崩加上碎石,从山峰滚落。雪潮犹如海浪,勇往直前。

雪花雪屑漫天飞舞,茫茫然看不见东西南北。可那一股心悸,没来由的让闻人冰清慌乱不已。

背上传来一声娇喘,兰净尘醒了过来。

她第一时间回神,从闻人冰清背上下来。

看着漫天冰雪,皱眉道:“怎么回事?”

闻人冰清道:“不知道。”

兰净尘:“他呢?”

闻人冰清:“不知道。”

兰净尘急了:“你说什么?”

闻人冰清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之前发生的事情。最终还是摇头:“不知道。”

兰净尘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去看下方的雪潮。

雪潮覆压前进,速度极快,眨眼已经到了半山腰。她迎着雪潮走过去:“你最好祈求我今天死在这里,不然你们冰荒会为他陪葬的。”

现在云明生死不明,就算还活着,也是她这个“护卫”的失职。再加上她和云明复杂难明的关系,他如果真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兰净尘没想这个问题,她手持梅雪,看着雪潮,没有犹豫。大开大合的剑法不要钱的朝着雪潮狂扔而去,在整个雪潮上方斩出一条空旷的地带。可眨眼就被后来的雪潮补充完整,继续倾斜而下。

她没用阳心魄月斩。她明显是在求解脱,一种心灵上的解脱。她发泄着心中郁结的怒气、悔恨和不甘,然后等待上天对她的裁决。

雪潮迎面而来,兰净尘敞开怀抱,放弃了抵挡。

割脸的冷风扑面而来,兰净尘感受到久违的安宁。

就像三年前她在剑宗上修习剑法,一心只问天道,不知人世纷争。可当那个从天而降的少年将她救起的时候,她才知道,世间除了玄奥晦涩的天道之外,还有情与爱,还有他。

“轰隆”一声,雪潮撞击在一堵冰墙上。

闻人冰清嘴角出现血迹。

人力终有尽时,不成就“知命”,就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终其一生,都是忙忙碌碌,懵懵懂懂,知生而不知死。

闻人冰清的境界修为远没有到“知命”,可她妄图以一己之力对抗自然雪潮,绝对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看着勉励维持冰墙的闻人冰清,兰净尘一把拉住她,将她朝身后抛出:“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话落的瞬间,她就被雪潮淹没。

闻人冰清看着兰净尘消失,瞳孔一下没了焦距。

她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按理说她一人覆灭了整个天赐军,并且“斩杀”云明太子,可谓战功卓著。可她本意是来消泯这场冲突的,不解决这件事,打赢一场两场战争,并不算真正的胜利。

可现在,搞砸了,一切都搞砸了。

她忽然想起兰净尘的一句话,女子无才便是德。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她迷茫了。

雪潮中,梅雪护住兰净尘,让她不至于受伤。她在雪潮中不停的翻滚倒腾,惹得她一阵烦躁。

雪潮继续前进,片刻就来到天赐军驻地的位置。两万余座冰雕半埋在雪中,上身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

兰净尘不知道雪潮到了那里,直到雪潮席卷冰雕,冰雕在雪潮翻滚的时候,兰净尘这才无意间看到。

那个人,正是于谷晨。

兰净尘心脏剧烈跳动,梅雪感应到主人心境的变化,顿时激荡起锋芒。锋芒冲天而起,划破雪潮,定立在雪潮当中,不再移动。

锋芒成型以后,不断扩大,像个不断扩大的圆。所过之处,雪潮凝滞,变成了静雪。

向前倾泄的雪潮,只要冲进这个地域,刹那安静下来,堆在一起,成为一座越来越高的雪峰。

兰净尘站在这个静止的空间中,手握梅雪,长发飘散,跳在雪峰上,迎着雪潮挥出数剑,她眼前的雪潮全部分崩离析,转向两侧涌去。

雪墙左侧,是千里雪地,杳无人烟。可右边,却是霍城,是之前云明拼命保护的霍城。

兰净尘看着雪潮改变方向,立刻朝右奔袭。但她移动的刹那,脚下的雪峰陡然破碎,她已经越至半空的身体忽而一滞,摔了下来。

她身上雪衣成了血衣。殷殷鲜血,触目惊心。可她没办法移动,她眼睁睁的看着雪潮排山倒海过去,眨眼间就要冲进霍城所在山坳。

兰净尘收回目光,将脸扭过去,不忍再看。

这一刻,她心如死灰。

原以为自己的修为已算得上是一流的武者,可这场战斗下来,她发现她连自己的都照顾不了,更何况是云明?

她默然坐在雪峰峰顶,神色凄苦。

就在此刻,只听见“嗡”的一声,霍城所在的山坳口的位置,一抹淡红色在雪地上骤然出现,然后是第二抹、第三抹……

九颗红点串成圆形,最后光芒汇聚在中心的昊阳明心丹上。

云明覆盖在上面的一层浅雪,缓缓融化,浸润昊阳明心丹。昊阳明心丹遇水即化,成了一滩橘红色粘稠的液体。液体流向九颗红点,瞬间,一道道光柱冲天而起,撕裂夜空,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光芒直插入夜空,刹那间又从天回落,穿过雪层地表,没入地心。轰隆隆的声响从地下传来,让人心悸。

兰净尘猛然回头,看着还在流转的光柱,以及被光芒打穿的地穴,感受到其中散发出来的炙热气息,断定这是昊阳明心丹的气息。

这一刻,她想起云明布阵是那么的随意。但此刻,那随意布置的阵法,竟然爆发出惊天的威势,将雪潮阻隔在外,再次保护了霍城的百姓。

那个男人,哪怕修为不再,无意间爆发出来的力量,都是如此的无法比拟。虽然她不知道这个阵法的作用,但他既然提前预设了,足以说明他的聪慧。

此刻,她终于明白。

或许,除了修为,他一直没变。一样的运筹帷幄,杀伐果决。

就在这时,阵法中心的地穴中,喷薄出一股炙热逼人的气息。远远看着,点点橘黄色的火焰从中升腾,洞口的空间,已经有些褶皱。

这是怎么回事?

“极阴孕育极阳,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对于闻人冰清的到来,兰净尘并不惊讶。

她轻声道:“他确实是绝顶的聪明人,可惜死了。”

闻人冰清道:“我之前也是这样的想法。可是一个能够料敌于先的存在,你觉得他会这么轻易的死掉吗?”

兰净尘默然,她远远看着阵法光柱,沉默以对。

远处,雪潮继续进发,终于冲击到光柱上,光柱一阵晃动,光芒闪烁,随意可能熄灭。一波波雪潮覆压而来,光柱只撑了一息,阵法就被风雪覆盖。光柱闪烁几下,竟然消失无踪。

爆发出惊天威势的阵法,这就完了?

闻人冰清皱眉,不敢相信。

兰净尘忽然拔剑,朝着闻人冰清猛然进攻。

闻人冰清一头雾水,远远避开,喝道:“你疯了!”

兰净尘道:“他因你而死,现在他存世最后的阵法也没了,我要你给他陪葬!”

闻人冰清看着一脸杀意的兰净尘,咒骂道:“疯子!疯子!”

兰净尘抬头:“我的道就是如此,不吝生死,有进无退。”

她一跃而起,拔剑就要分出生死。

一阵阵“刺啦刺啦”的声响从远处传来。

兰净尘心中一动,收剑回头,刚好看到阵法所在的地方,轰的炸开。一片橘黄色火焰蓬勃而出,彻底点燃整个雪潮。

百里千里的雪潮,顷刻间静止不动,被一层橘黄色的火焰覆盖。

看着这一幕,兰净尘早已忘记了进攻闻人冰清,一脸痴呆。

点燃冰雪,这怎么可能?

闻人冰清喃喃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等两人明白过来,地面再次晃动,雪山主体开始陷落,周围的雪峰受到波及,一点点朝这个方向倒塌。远远看去,那里就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怎么都填不满。

原本在山腰的兰净尘两人,由于雪峰的陷落,瞬间成了高处。之前堆积的雪潮,缓缓后移,掉进了黑洞中。而保持着燃烧状态的雪,也缓缓下滑,掉进了黑洞中。

兰净尘两人终于反应过来,看着下滑的雪潮中有几座冰雕,不用招呼,两人相继跳出去,冲向冰雕。

雪潮中,两人捡起一座座冰雕,堆放在远处。可雪潮滑落的速度极快,两人只来得及救出是几座冰雕,雪潮已经倒退到黑洞的边缘。

那里有一座冰雕,正是在北大营自报家门的投奔者,易秋水。

兰净尘想要过去,却被闻人冰清拦下:“那些火焰连冰雪都能燃烧,你不要命了吗?”

兰净尘道:“他把他们交给我,我怎能让他们有事?”

“你怕他们出事他不高兴,那你出事他就高兴了?”

兰净尘的身影陡然停下,看着最终掉下去的冰雕,放声大哭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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