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侍郎夫妇回府时,却诧异的瞧见蒋府门外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无非是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
人群中有人道:“这蒋家大少爷平白被戴了绿帽,也难怪动手杀了那周慕萝。”
有人起哄道:“那周小姐倒也是红颜薄命。也不知是怎样的绝色佳人,可惜了。”
蒋侍郎立即变了脸色,吩咐侍卫驱赶围观百姓,大伙也都是心知肚明,懒洋洋的离去。
阮府
蒋姨娘已然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阮玉便有些紧张的道:“姨娘,表哥杀了周慕萝,该不会有事罢?舅舅该不会怪罪咱们吧?”
蒋姨娘头疼不已,依小阮氏的性格决计不会轻易放过信之。可这事偏生又是因自己的计划而起的事端,若是信之受累,她岂不是罪人了。
“你表哥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蒋姨娘道,这话不知是安抚阮玉的情绪还是令自己安心。
“小姐,”采雪端来桂花羹,“现在松鹤院都乱成一团,老夫人为了表小姐的事茶饭不思,姑奶奶更是哭成了泪人。”
阮潋颔首,“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
“姑奶奶扬言要蒋信之偿命,可她也不瞧瞧是她们欺瞒婚约在先。”采雪有些愤愤的开口道:“姑奶奶是铁了心要与蒋府抗衡到底,只怕是螳臂当车。”
一旁的采月闻言便蹙眉,隐约有些担忧,“我只怕她们顺藤摸瓜,猜出此事与我们有关。牵扯了小姐。”
阮潋不以为然,她推开半合的窗户,目视远方,平静的开口:“就算蒋信之察觉不对劲,蒋姨娘知晓与我有关,可他们现在都自顾不暇。小阮氏会死死的咬住他们,以至同归于尽。”
“可蒋侍郎也不会眼睁睁让蒋信之送命呐!”采雪疑惑的问。
“是,蒋侍郎自然舍不得蒋信之,可要是与其仕途而言,孰轻孰重呢?况且小阮氏亦不是好打发的简单角色。”阮潋微笑。
阮潋想起那夜傅云琛微微俯身看她的神情,他声线蛊惑人心,悠悠的道:“要不要本侯帮你?”
十足的诱人,教人经受不住考验。
阮潋自然是求之不得,她不过是个女子,能做的终究有限。可傅云琛不一样,他看似漫不经心却是暗藏玄机。
这样心机深沉的人,才能给敌人致命一击,猝不及防又出乎意料。
阮潋看不透那男子,分明是养尊处优的身份,偶尔露出的那种冷意令人如至冰窖。偏生下一刻又能谈笑风生,令人琢磨不透他的性格,就好像——没有任何弱点。
蒋信之杀人的事很快便传尽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人尽皆知。便是都在纷纷谈论此事,而静安王府中,孙郡守恭恭敬敬的现在大厅,而他上方高座的男子闻言却是嗤笑一声。
孙郡守拱手,满眼的疑惑,“王爷,那蒋家小子原话便是如此。”
静安王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一手弯曲敲击着桌面,幽幽道:“可惜了个好棋子。”
孙郡守一愣,“王爷您的意思是……”他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静安王不言,只是敲击桌面的动作节奏加快,许久他才道:“蒋信之终究是年轻气盛,此番要给他个教训。也能磨炼他一二,消消其锐气。”
“王爷的意思是等最后一刻才出手救他一命?令他对您更为忠心耿耿?”
“不错,本王若是轻而易举便救他出来,他只会感激本王却不会铭记在心。”静安王看着茶盏中起起伏伏的茶叶,“待将他逼上绝路,本王施以援助,他将来对本王爷感恩戴德。他会时刻记得,在他绝望的时候是本王拉了他一把!”
孙郡守忙称赞道:“还是王爷考虑周到,殿下英名!”
“此事较为棘手,阮元术亦不会善罢甘休。你这些日子不必去天牢与蒋信之接触,省得招来猜疑。”静安王道。
“属下遵命。”
待孙郡守走后,静安王妃却端着糕点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她保养得体,皮肤仍旧是吹弹可破。
静安王挑了挑眉,“爱妃今日倒是好兴致。”
静安王妃笑而不语,将糕点端至桌上,问:“王爷,方才臣妾都听见了。”
静安王苦笑摇了摇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蒋信之亦然。”
静安王妃却道:“王爷,臣妾倒是觉得那蒋信之不像是意气用事的人。那周慕萝幽会情郎,偏生被他撞见。听闻那情郎可是梁州人士。王爷便不好奇,是谁带来他长安。臣妾觉得其中必有端倪。”
“臣妾相信王爷看人的眼光,”静安王妃神色肃然,“只是此事,臣妾觉得是有人蓄意针对蒋信之而来。更深层次想来,莫不是有人故意的试探?”
“爱妃,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试探蒋信之幕后之人。若本王贸然救他,便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静安王稍加思虑,抚掌长叹,目光带了几分赞赏,“还是爱妃熨帖,蕙质兰心,这番话令本王醍醐灌顶。”
静安王妃温然一笑,“臣妾只是说了自己的见解,想来王爷心里也有决策了。王爷是臣妾的天,臣妾是依赖着天存活的。”
……
蒋侍郎疏通上下关节倒是使了不少银两,但有人一纸状书将蒋信之告上了衙门。内容为蒋信之强抢其未婚妻,乃至恼羞成怒残忍将之杀害。
此事竟引起朝廷高度关注,便是惊动了永乐帝,下令彻查此事。
洛淮带来的婚书红纸黑字清清楚楚,而小阮氏与书雨便是一口咬定就是蒋信之丧心病狂,泄愤杀了周慕萝。
小阮氏对蒋信之不依不饶。便是要一命偿一命。
在魏国皇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蒋信之杀人自然也要偿命。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似乎有些阴森,蒋信之披头散发,他讥讽的看着周围破败的一切。一切,都已经有了定数了。
孙郡守并没有来给他一个回复,他有些绝望的想着,是否静安王已然抛弃了他这颗棋子?
蒋信之已然没有彼时的冷静沉着,他被这种近乎绝望的气息紧密的包围着。父亲奔波却是一无所获,难道他命该于此?
蒋信之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这种死法未免太憋屈!他不过是杀了个不洁身自好的贱人,一个企图给自己带绿帽的贱人,却落得身陷囹圄,甚至等待他的是杀身之祸。
他狠狠的攥住身下的稻草,然黑夜里却传来“哒哒哒”悠然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步步都宛若踏在他心尖。
蒋信之知晓这决计不是巡夜的狱卒,他眼中布满警惕,尔后便瞧见有人走到牢门前停下。
蒋信之瞥见一袭深蓝色袍角,他疑惑的抬头看去,整个人便愣住了。
那人笑盈盈的开口:“蒋少爷?”
蒋信之突觉喉咙微哽,他有些茫然,不知来人目的,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加深警惕。
“傅,傅小侯爷?”
傅云琛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摇了摇头,仿佛是为他感到可惜,“啧啧,看来蒋少爷在牢房里过得并不好。可怜蒋侍郎在外疏通,可蒋少爷错杀未婚妻,已然惊动陛下。”
蒋信之目光阴狠,他知晓面前这似笑非笑的男子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反而是个深不可测的角色。
“傅小侯爷深夜造访,有事直言,不必拐弯抹角。”蒋信之不愿再无周慕萝扯上半分干系,提及那贱人的名字,于他而言是种耻辱。
“蒋少爷此刻是否有些心灰意冷?”傅云琛看着他,摇头叹道:“你苦苦卖命,你的主子却丝毫没有要解救你的意思。”
蒋信之瞪大了双眼,“你……”
“你不必惊讶,本侯不但知晓你的主子是何人,他所筹谋的大事,本侯亦是略有耳闻。你也不必想着将功折罪。陛下应当收到了匿名折子,其内容大约为你与何人来往密切。”
“你说你主子还敢救你吗?怕是巴不得与你撇清关系,而陛下素来多疑。不论如何,你只有死路一条。”
蒋信之手掌青筋暴起,质问道:“为什么!我与你并无恩怨!”
“的确”傅云琛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却又扯唇一笑,“本侯是来让你死的明白。亦是代一人来看你的下场。”
蒋信之气的捏拳咯吱作响。
“你也不必妄想其他,你已经是颗弃子并无用处。你的主子不会再见你更不会信你的话。蒋少爷还是好好享受为时不多的活着的时光罢。”说完,那袭蓝袍慢慢远离他的视线。
蒋信之颓废的到底,痛苦的以手抱头,周围是一片漆黑。他感受到从所未有的寒意,冷透心骨。
他不想死,不想死……
谁都不曾想到,蒋信之杀人案竟然引起永乐帝的关注,亲自下令十日后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眼看事情已成定局,蒋夫人险些一口气没喘过来,晕厥了过去。醒来便是哭嚎连天,悲恸不已。
而得此结果,小阮氏仍旧是不得满足。她整日以泪洗面,便是阮老夫人也是无可奈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