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潋听罢也是一笑,看着阮老夫人,温声道:“既然冬景问心无愧,孙女恳请祖母允许我派人去搜冬景的屋子。”
阮老夫人神情淡漠,良久才不含情绪的“嗯”了一声,算是允许了。
蒋姨娘如坐针毡,面上还是一副哀愁无奈的模样,实则心底也是痛骂冬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废物一个。可莫要牵扯到自己才是!
同时,她也不曾想到,阮潋面对这情况还能如此的姿态从容,莫非她留有一手?
思及此,蒋姨娘的神色凛了几分。她下意识的瞧了冬景一眼,瞥见后者明显松了口气,看来是搜查不出什么,她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阮老夫人自是不放心阮潋的人去搜冬景的屋子。为了以证公平,她特意派了方嬷嬷前往,冬景更是犹如吃了颗定心丸,看来,她是有惊无险了。
冬景这一举一动一丝情绪的变化都落入阮潋眼中,她淡淡垂眸,遮掩住眼中那抹隐藏杀机的神色。
冬景以为自己还能安全脱身?瞧着她佯装得镇定自若的模样,阮潋顿觉可笑讽刺之极。这种吃里扒外,叛主的奴婢,留在潇湘院只会是个祸害。
阮潋并非圣人,她不会在自个院子里留个祸害,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借他人之手,连根拔起,斩草除根!
丁容华悄悄的凑近上官氏耳旁,窃窃私语道:“母亲,小表妹能行吗?我怎么看那丫鬟淡然自若呢,恐怕早有准备。小表妹这是徒劳无功吧?”
上官氏摇了摇头,她瞧见面前的阮潋,眼眸里决计没有一丝恐慌,紧张抑或是担忧。从她的眼神里,上官氏看见了笃定,是平静的惊人!
不一会儿,方嬷嬷便带人回来了,她先是十分鄙夷的瞥了跪在地上的冬景一眼,十足的厌恶,尔后才看向老夫人,毕恭毕敬的汇报情况:“回老夫人的话,老奴的确在冬景屋子里搜到了一尊白玉菩萨像,与二小姐口述的菩萨像倒是相符!”
“这不可能!”冬景失声尖叫,只有她才能理解那种难以置信与惊恐。她分明把那菩萨像拿去……
“冬景,事已至此,你还想狡辩吗?”阮潋的声音已然带了几分怒意。
方嬷嬷犹豫了下,还是继续道:“不仅如此,奴婢还在她房里搜到一些贵重的首饰。”
这话任谁听了都懂,一个低贱的丫鬟哪有银子去买贵重的首饰?来源么,自然一清二楚,一切也说的通了。
阮潋面上浮现一抹失望之极的神色,她不去看冬景惊恐的表情,而是再次看向阮老夫人,“祖母,这事很明显是冬景贪图白玉菩萨像偷了去,嫁祸于我。”
冬景慌乱的摇头不止,她宛若失了理智,顾不得发麻的膝盖,就跪爬至阮潋脚下,她一手攥着阮潋的裙踞,一面眼泪横流,“二小姐,那些首饰可都是你赏赐给我的啊,你可不能污蔑奴婢!”
阮潋自是岿然不动,甚至更觉得十分讽刺可笑。她嘴角微弯,居高临下的看着冬景,“哦?我赏赐给你的?我凭什么赏赐那么多贵重的首饰给你?我又不傻。”
她看着一旁的采月,悠悠道:“采月是伺候我的一等丫鬟我都不曾赏赐她那么多,会给你那么多首饰?再说那些首饰价格不菲,我自认不是那大方的人。”
“哦,原来是丫鬟动了贪心,偷换二小姐的寿礼。”
众人有些看明白了,原来是这伺候的丫鬟起了贼心,见钱眼开,调换寿礼,企图瞒天过海。
在场倒是没有一人站在冬景那边,毕竟她们都是府中主子。平素主子高兴赏赐奴才也是无可厚非,可赏赐那许多的贵重首饰,简直是荒唐之极。
任谁能相信呢?阮潋又不傻。
冬景瞧着事情来了个大转折,心慌意乱。她闷闷的抬首,恰巧对上阮潋的视线。
她的眼中有几分嘲讽之色隐约闪过。而她看自己的眼神,冷漠就好像在看个死人。
冬景只感到透彻心扉的冷,如今她才发觉这是个圈套。阮潋布下圈套,等她入坑。然而她自己的贪心,断送了自己的命。
她早该发觉不对的,阮潋怎么会突然好心好意赏赐自己贵重的首饰,只是她当时财迷心窍,一次次收下阮潋所谓的赏赐。
本来冬景没打算动阮潋准备的贺礼,还是听阮潋与采月的对话,这才起了贪心。
她原本打算买一个一模一样赝品替代白玉菩萨像,然而她灵机一动,将破旧的烛台替换了菩萨像。企图能蒙骗过关。
可是她分明将白玉菩萨像放到了安全的地方,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屋子里,这不可能?莫非阮潋她早就猜到了自己会这么做?
如果是这样,那委实太可怕了。阮潋知晓自己的意图,她佯装一无所知,实则一切皆在她把握之中。
所以她即使被污蔑被指责,仍旧是面不改色,十分冷静。
这恐怕是阮潋布的一盘局,如今是收网的时候了……
冬景只觉得全身瘫软并无半分力气,她宛若失去了主心骨,目光空无一物,呆滞的盯着地面。心中五味杂陈,她破坏了蒋姨娘的计划,亦是有场狂风暴雨等着自己。
“冬景,我一直想问你个事。你只不过是个低等丫鬟,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是不是受了他人指使?”阮潋说的十分微妙,带着几分循循善诱,一分讥讽。
此言一出,蒋姨娘面色陡然凝重,呼吸也急促起来,她捏紧手心,向冬景投去一记警告的视线。
冬景不过是颗棋子,弃了也就罢了,倘若她不识趣,莫怪她自己连累了家人!
冬景亦不是傻子,承认了是蒋姨娘指使自己干的,自己就能平安无事?她是家生子,卖身契都在蒋姨娘手里,是以,冬景故作迷茫的摇了摇头,“二小姐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这样吗?看来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阮潋微微叹息,挺直了背,看着冬景冷冷道:“你说你听不懂?嗬,那你倒是解释解释那些首饰怎么偷来的罢。”
她若有所指,道:“这世上可没有白捡得便宜,你品行不端,胆敢偷盗主子的财物,我这潇湘院是容不下你了。”
阮老夫人一直没吭声,听了阮潋的解释后,她明显感觉自己判断失误。这冬景从开始的信心满满到现在的踌躇不决,显然有诡。
她还不至于老眼昏花,黑白不分,事实胜于雄辩,冬景就是个贪婪的婢子,这样的人怎能留在阮府继续害人害己?
“来啊,将冬景拉下去,等候处置。”碍于众人在场,阮老夫人并未多说,而她的态度已经告诉众人,她是信阮潋的。
“不要,不要啊,老夫人饶命!奴婢是冤枉的……”
冬景知晓被拖下去的下场,并不是逐出阮府那么简单,她会被卖给牙婆子,受尽折磨辱骂,那才是生不如死。
抱着最后一丝希冀,她挣脱开束缚,一把扯住蒋姨娘的裤脚,一面痛哭流涕,嚎道:“蒋姨娘,救救奴婢罢,奴婢不想死啊!”
嗡……蒋姨娘顿时大惊失色,她忙不迭要撇清与冬景的关系,然而还不等她开口,阮潋已然轻飘飘的道:“冬景与蒋姨娘的情谊倒是深厚,哦,险些忘了,这冬景还是当时蒋姨娘分配到我潇湘院的呢。”
这话可就有些含沙射影了,明白的是指冬景与蒋姨娘关系不一般。
冬景不过一个丫鬟,陷害嫁祸主子有何用处?但是倘若加上个蒋姨娘,这一切似乎就可以理解通透了。
蒋姨娘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探究与怀疑视线,以及阮老夫人略带深沉的目光,还有阮元术突然皱起的眉头。
她强迫自己镇定,脚下微微用力,挣脱了冬景的手,这才哀戚的道:“都是妾身的错,愧对老夫人信任。谁承想冬景竟是这种人,妾身也是羞愧难当。”
她说的真心实意,然而诸位夫人并不买账。在座的那个不是人精,和后宅那些姨娘斗得你死我活的,蒋姨娘这点小把戏她们还看不出来,那真是没脑子了。
所以她们更加觉得蒋姨娘这女人绝非善类,原先她们还同情蒋姨娘母女在阮府,举步维艰,如今看来,是她们被蒋姨娘的伪装欺骗了。
这女人,绝非善茬!而是心里深沉,不举于表。这样的人才最可怕。
在场的诸位夫人都不愿意与这样的人交往,可以说,蒋姨娘已然无形中自掘坟墓。
“蒋姨娘,也并非如此,你统共分派了两个人到我的潇湘院,虽说冬景是心术不正。然而夏雨倒是兢兢业业,做事本本分分的。”
阮潋笑的意味深长,她感叹道:“夏雨时常提醒我冬景有些举动怪异,我一直没放心上。如今想来她的提醒,真是对的。”
冬景听了这话,不假思索就想到夏雨在阮潋面前告状时候丑恶的嘴脸。她就是嫉妒自己!所以才向阮潋告发自己!
她便是要死也要拉夏雨一同下水!她不好过,夏雨也休想平安无事!
仇恨在冬景胸中叫嚣着,她狠狠的瞪着躲在人群中,试图遮掩自己的夏雨,怒吼着:“夏雨你也是一样的货色,我不能活,你也休想好过,别忘了我们都是唔……”
一旁的嬷嬷及时的捂住了冬景的嘴,以防她语出惊人,更是怕丢了阮府颜面。
“来人呐,还不快赶紧把这贱婢拖下去!”
阮元术面色沉沉,自是不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