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月这才露出释然神色,随即又颇为感叹道:“小姐果真聪慧,那个冬景看起来便是心术不正。原来是蒋姨娘的人!”
采雪也跟着愤愤道:“最近时日,冬景那丫头变得趾高气扬的,在院里招来不少仇敌。又与平素和她交好的夏雨都有了龋龊。”
“很好,”阮潋笑了笑,“要的便是这效果,采月,你这几日多在夏雨耳旁说些我时常赏赐冬景的话。”
采月到底机灵,当下就猜出阮潋的意图。小姐这是打算使离间计呢!
“小姐,我瞧那冬景与夏雨感情也不见得深厚,所以只要稍加挑拨一二,两人必定翻脸无情。”采月对自己的口才,一向有把握。再者,在她看来,冬景和夏雨都是一丘之貉,皆为利益。
采月办事效率极高,当下就假装不经意碰见夏雨,状似无意的叹息,郁闷的神色。这一切都引起夏雨的好奇心。
夏雨眼珠转了转,谄媚的凑了上去,“哟,这不是采月姐姐吗?怎么好端端的唉声叹气啊?”
采月怏怏的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又垂头丧气,摊摊手道:“还有什么,不都是因为冬景那丫头。”
提到冬景,夏雨整个人都来劲了。面上的八卦神色散去转为另一种薄怒之色,她宛若不经意的问:“冬景怎么了?她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咱们采月姐姐?”
要知晓,采月可是阮潋近身伺候的一等大丫鬟,冬景不过是最近才得阮潋提携,面上倍有光。可也不至于敢挑衅得罪采月才是。
采月幽幽的叹了口气,“冬景如今可不得了,二小姐经常赏赐些玩意给她,她又嘴甜。想来不多久,她都要踩着我当一等丫鬟了。”
顿了顿,采月又兀自摆摆手,摇了摇头,“唉,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小姐还等我去端糕点呢。”
夏雨却盯着采月匆忙离去的背影,眼中墨色翻滚着,她紧紧攥着拳头,恨恨咬着牙。
好个冬景,竟然敢吃里扒外,明里为蒋姨娘办事,暗里还讨好二小姐!她还想鱼和熊掌兼得?想得美!
…………
长青院
阮玉正伏在案上,用簪花小楷写着先生布置的任务。而蒋姨娘则是在一旁,悠哉悠哉的品茶。冷不丁的丫鬟黛情来报冬景求见。
阮玉听得冬景来了,更是没得心思写字,便搁下毛笔,好整以暇等着冬景来。
冬景进门后先是给蒋姨娘母女请了安,这才说明来意,“奴婢瞧见了二小姐给老夫人准备的贺礼,乃是一尊白玉菩萨像。”
“哦?竟是白玉菩萨像么。”蒋姨娘若有所思。
而阮玉则是嗤笑一声,眼中满是鄙夷,“不过是个白玉菩萨像,阮潋真真是拿得出手。”
提起送给祖母的寿礼,阮玉自以为是千金难求,可是费了她不少的心思弄来的极品之物。
“若是白玉为料,其价值也不差。”蒋姨娘柔声说着,只是眼底却是满满的算计之色。
阮玉一个激灵,看了蒋姨娘一眼,试探的问:“姨娘,你是不是有法子治阮潋了?”
冬景一脸茫然的看着母女两个,却意外的发现蒋姨娘那若蛇蝎般闪着阴毒算计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随着她红唇的一张一合,冬景的心跳猛然加速起来!
冬景走出长青院的时候,这才敢大声呼出口气来,她手心沁着冷汗,摸着袖子里的荷包,满足一笑。
而这一切,被躲在大树后偷窥的夏雨看得一清二楚!
阮老夫人寿辰那日,阮府着实热闹非凡。
一大早阮潋就被采月挖起来,洗漱完毕后,采雪便开始翻箱倒柜的为阮潋找衣裳。美曰其名:要配上阮潋的气质与身份。
阮潋只道得体大方即可。然两个丫鬟乐得折腾,采雪终于选出一件浅紫色绣有木槿花的衣裙,而采月则是心灵手巧为阮潋挽了个凌云髻。
阮潋自个挑了一只银簪,她虽打扮的朴素,却有一股清爽灵动之美。
阮潋从来不是个美人,可她五官生的端正,眉目清秀,唇边总是噙着一抹柔和的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友善。
“小姐,我听说今日还请了柳国公夫人以及柳小姐来呢。”采月不免有些担忧,那柳小姐与阮潋打赌的事,长安城人尽皆知,更何况最后还是阮潋赢了。
听闻那柳慧自小就是傲气,这次在阮潋手里吃了亏,难免心有不平,指不定就会伺机报复。
阮潋看着昏黄的菱镜中映出一张笑意清浅的面庞,她闭了闭眼,淡淡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对策。”
“还有……”
“还有什么?”阮潋听出采月欲言又止的迟疑,便睁开眼看着她。
采月宛若泄气一般,无奈道:“莫侯世子也来了。”
“莫世子?他来做什么?莫非还是贼心不死想反悔?”采雪口无遮拦,当下就一股脑的说出内心想法,念念叨叨着,“当时可是莫侯府要退亲的,如今咱们小姐视他若陌生人,他倒好,开始纠缠小姐了!”
采雪觉着莫侯府的人委实太不要脸,当时说退亲的是他们,如今有后悔心思的还是他们。他们莫侯府把阮潋当什么了?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品不成?
阮潋见采雪气呼呼的模样,忍俊不禁,笑了笑,“不可能的事。”
采雪点头道:“对,莫世子那是痴心妄想。”自打自家小姐落水过后,整个人都变了,尤其是气质上变化尤其显著。
她变得沉稳端庄大气,做事不再那么毛手毛脚,冲动莽撞。这一切,采雪都看在眼里,真心实意为阮潋高兴。
阮府今日来了不少宾客,大多是阮元术朝中同僚以及长安城的达官贵族人士。
参加寿宴的另一层目的便是趁机结交更多人,而这些人会对自己的官途,大有帮助。
阮元术位居尚书官拜三品,深得永乐帝宠信,亦是朝臣巴结的对象之一。
此刻大厅之中,早来的那些大臣内眷正谈论着长安城最近的趣事。丁氏一身湛蓝色衣裙正与一位身着玫红色劲装的夫人交谈着。
那夫人眉目间有股英气,整个人显得有股正气凛然。而她身后则是站着一位身着耦合色衣裙的少女,她正百无聊赖的环顾四周。
丁氏握着夫人的手,关切的问:“大嫂,不知家中一切安好?父亲母亲身子可好?”
那夫人乃是镇国大将军府的大夫人,镇国大将军长子丁嘉丰之妻上官氏。而她身后的妙龄少女,乃是其小女丁容华。
上官氏亦是出自将门世家,性格豪爽不羁,闻言,自是懂得丁氏所忧,便笑道:“小姑若是挂念父亲母亲,回府看看便是。家中一切都好,你呀,好好养身体才是。”
丁氏温然一笑,目光落在上官氏身后的丁容华身上,目带赞赏,“容华这丫头,转眼间都这么大了。”
闻言,丁容华吐了吐舌头,俏皮一笑,“姑姑,我都是快及笄的人了。”她想了想,硬着头皮,问了句,“潋表妹呢?怎么不见她的踪影?”
丁容华对阮潋的印象还停留在幼年时,阮潋娇纵蛮横的时候。说实话,她与阮潋表姐妹的情谊并不深,只是阮潋是丁氏掌中宝,又与她有血缘关系,丁容华这才问起阮潋的状况。
毕竟阮玉她着光鲜亮丽,亦步亦趋的跟在蒋姨娘身后,也好歹在诸位夫人面前露了个面。
而阮敏则是全程垂着头,很不起眼,随时就可能隐埋在人海里。
丁氏提起阮潋,也是一脸笑意,是自豪的笑容发自肺腑,“大嫂,你有所不知,潋儿她长大了也懂事多了,再不必我烦神。”
“是吗,那再好不过了。”上官氏是真心为丁氏感到高兴。原先阮潋养成了个娇蛮性子后,她还担忧。如今阮潋自个有主见,看来真是变化极大。
而今日寿宴的主角阮老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入众人视线,缓缓落座正位。那双历经风霜的眼此刻盈满着喜悦神色。
老夫人今日穿有绣有福禄寿三星报喜的刻云弹墨寿袍。额前带着绣有祥云图案的同色抹额。她眉目慈祥而又温和,历经岁月沉淀后的美。
阮老夫人此刻正侧首与位夫人谈论趣事,气氛一阵热闹。
阮潋终是来到正厅,身后跟着的采雪手中捧着个精致木盒。她径直走向丁氏所在位置,见到上官氏与丁容华后,不紧不慢行了礼。
上官氏这才正眼打量起面前的少女,阮潋方才那举动很得她的青睐。上官氏拉过阮潋的胳膊,不由分说就要褪下腕间玉镯为她带上。
一面说:“好丫头,收下吧,权当个玩意。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阮潋也没多加托辞,从善如流点点头,看着自己腕间那成色上好的玉镯。阮潋明白,这是上官氏的一片心意。
就在老夫人与一个夫人相谈甚欢之际,丫鬟捧来一个被红布遮盖住的木盘,笑盈盈的道:“老夫人,这是大小姐托人送回来的,祝贺您寿辰的寿礼。”
老夫人点点头,感慨颇多,“大丫头她有心了啊!”
说着,老夫人身旁的嬷嬷走上前去,掀开红布,木盘上有一叠摆放工整的手抄《佛经》《金刚经》。
嬷嬷伺候阮老夫人身后几十年,自是知晓老夫人是真心喜欢阮莞准备的寿礼。这自己誊写的佛经,诚意十足。
老夫人看了丁氏一眼,语气一如既往的和气,“莞儿的心意我收到了,寿礼我很喜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