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姨娘自然没发觉阮玉的闷闷不乐,只将她搂在怀里,这一夜母女俩彻夜难眠,隔壁牢房疯女人桀桀的怪笑声,衬得牢房更为森冷渗人。
翌日清晨两人便被阮府的马车接了回去。而阮潋也难得过了一阵清闲的日子,每日向老夫人请安尔后陪伴丁氏,似乎也是悠闲自在。
一日,阮潋正靠在美人榻上小憩,采雪笑盈盈的走了进来,推搡了阮潋胳膊,笑着道:“小姐,快醒醒。”
阮潋半眯着眼,依旧有些眯瞪,此刻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慵懒,她道:“怎么了?”
采雪眉飞色舞的说道:“小姐怕是不知,外面都闹得沸沸扬扬了,便是姜大将军从边塞班师回长安了。”
“姜大将军,”阮潋咀嚼着,突然睁大了双眼,“果真?”
“当真,”采雪道:“当时奴婢是听采办的婆子说的,那姜大将军身高八尺,魁梧勇猛,坐在那高头大马上,英姿不减当年。”说着她似乎察觉不对,忙补一句,“当然,咱们镇国大将军府更厉害了!”
阮潋听罢倒是陷入了沉思,姜大将军的威名上一世她是不甚了解的。这位将军早些时候就被永乐帝派遣边塞,一去便是驻扎几十年。
而一世他归京后更是与镇国大将军府分庭抗礼,不分上下。后镇国大将军覆灭,阮潋记得姜府没了强敌,便是扶摇直上,炙手可热。只是后来她死了,便不知晓后续了。
姜大将军此人阮潋略有耳闻,秉性倒也端正,在边塞保卫魏国多年,有功劳亦有苦劳。而阮潋关心的便是姜大将军的归来,皇室那边又该是蠢蠢欲动。
谁若是能将姜大将军姜鸿收入麾下,便是有多了个致胜的砝码。更不论那人还是手握兵权,即便是以后兵戎相见,也是占据上风。
上一世的皇位之争,镇国大将军欲想保持中立,并未站任何一个皇子的阵营,即便这样,却也招来灭府之祸。这辈子,阮潋见外祖父依旧有不问世事的打算,阮潋也不愿镇国大将军府卷入皇室之争,成为其争权夺利的工具。
姜大将军的归来,势必要改变现有的格局。那些外表看似平静的事都将露出端倪,看似繁华人人安居乐业的长安也将会露出它深藏已久的矛盾,就像一只潜伏已久的野兽,终于露出了它的獠牙。
阮潋想,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他所带来的后果,阮潋无从得知,只能避免那些皇子少打镇国大将军府的主意。
很显然,这位长年在外的大将军回京,给长安城的百姓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力。
说到底姜鸿当年也是与丁大将军齐名的,当年也是英姿勃发,而十几年未见,他归京后岁月虽在他脸上刻下痕迹,但更得其散发出成熟的魅力,威风凛凛,更具有震慑力。
外面百姓犹自谈论姜大将军也就罢了,便是阮府那些下人也暗地里窃窃私语。但顾念府上的两位主子可都是镇国大将军的血脉,只得放在暗里议论着姜大将军如何如何的高大魁梧。
阮潋自是不管他们,她捧着医书看的津津有味,采雪走了过来,轻声道:“小姐,松鹤院的琳琅方才来传话,说是老夫人请您去松鹤院一趟。”
阮潋有些诧异,好端端的祖母让她去松鹤院作甚?她分明早上已经去松鹤院请了安。莫不是还有什么事?
稍作收拾,等阮潋来松鹤院的时候,便见老夫人与阮元术正交谈着,却难得未见阮玉身影,她略微思考了一下,便走了进去。
“潋丫头来了,”老夫人眼尖瞥见阮潋,先招呼她坐下,这才又道:“老身让你前来,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老身收到了静安王府的帖子,邀你与玉丫头前去赏花宴。”
阮潋一愣,在这个节骨眼静安王府还给阮府下帖子,是静安王妃还惦记着上次失手的事?还是说想要再一次的杀人灭口?
老夫人自然不知晓阮潋的想法,只当是静安王妃高看了他们阮府,若是阮潋与阮玉能多赴这种皇室的宴会,只会是多多益善。
且不论阮潋是个嫡女,能为其将来的亲事添加助力,对本就是庶女的阮玉而言,更是有了更多抛头露面的机会,若是被哪家高门子弟相中,那便是福气了。
老夫人打的一手好算盘,吩咐了阮潋几句,便让她回去了,自个又与阮元术母子俩交谈起来。
阮元术道:“母亲可知那姜大将军回朝了?”
老夫人点头,“可那姜府素来与咱们阮府并无交往,提这作甚?”
“母亲,过去我们两府并无往来,可不代表今后也没有,”阮元术说的隐晦,话里倒是别有深意,“咱们阮府不能坐以待毙。”阮元术还未想好要站哪个阵营,更不愿届时被夹在中间,那只有灭亡的份。
他只能出动出击,给他给阮府找一个强硬的后台,至少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而又给阮府增添了一份保障。
他这若有所指的话令老夫人闻之一怔,老夫人撑着额头,单刀直入,“子林话中有话,不妨直说罢。”
“母亲,那姜大将军有一嫡长子名为姜衡,今年将将十八,倒是与潋丫头相称的很。”
老夫人这才是明白过来,有些惊讶,原来他是这个打算,“姜大将军回朝,势必在朝中地位微妙,咱们阮府若是向其投去橄榄枝,不知是好是坏。”
老夫人始终记着老太爷临死前吩咐的话,要她好好保全阮府,尽量不要卷入那权力的中心,平白的做了他人的棋子。
“母亲,儿子也只是这般一说,且不论潋丫头是否相中姜家小子,便是姜大将军可将咱们阮府看在眼里都是一回事。”阮元术自哂,那些武将不比他们文臣,怕是都看不起他们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镇国大将军如此,怕姜大将军亦是如此。
哪怕他现今的官职再高,在他们眼里,依旧是一文不值。故而阮元术才想再往上爬,他要告诉这些人,自己是靠本事而不是靠镇国大将军府的裙带关系。
老夫人沉默半晌,“看样子,你是真要与姜府交好了?”
阮元术苦笑着摇头,“母亲不知,怕是现在姜府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咱们阮府也只有旁观的份。我原先想着潋丫头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又听闻那姜衡一表人才,两人若是有缘,也是美事一桩。可母亲的话又如醍醐灌顶,倒是我心急了。应是要多多观察才是。”
老夫人看了阮元术一眼,微叹道:“姜大将军回京尚且不知其的底细,咱们阮府多年过得都平安无事悠闲自在,与其交好的事的确要小心为妙,我不愿咱们阮府引火上身。而潋丫头的亲事老身会时刻注意的,那姜衡未必是良配,若是潋丫头没相中,将来岂不是一对怨偶?”
她语重心长的说道:“子林,老身只希望你的决策,要三思而后行,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身后是有阮府几百条人命呐。你父亲逝世前的叮嘱,我犹自在心,你也莫要忘了。”
阮元术站起身,深深的向老夫人鞠了一躬,“母亲教训的是,儿子受教了。”
待阮元术走后,老夫人很是头疼的按了按眉心,一旁的方嬷嬷便道:“老夫人何必苦恼?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夫人摇头,“我只怕阮府的平静日子要到头了,”她目光充满无奈,突然道:“给老身查查,那姜家小子姜衡。”
方嬷嬷张了张嘴,老夫人到底是服软了。毕竟现在的一家之主是阮元术,她再是强硬,伤的只有她们的母子情义。
阮潋回了潇湘院坐下,采月递上一杯热腾腾的普洱茶,笑着问道:“老夫人请小姐去,是有什么好事吗?”
阮潋从袖口抽出一张红折,轻描淡写道:“静安王府的请帖罢了。”
“静安王府!”采月瞪大了双眼,她还不知白马寺遇险乃是静安王妃所为,便还有些沾沾自喜,“这王妃娘娘倒是喜爱举办宴会呢。”
阮潋淡笑不语,有时候不知情的人活得更自在。
采雪是跟着阮潋去了松鹤院,见采月有些喜滋滋的,便有些闷闷道:“我却觉得总是邀请小姐前去赴宴,并不是好事呢。”
阮潋看她,“何以见得?”
采雪摇了摇头,“不知缘由,奴婢就是觉得静安王府给人不安心。”
阮潋微微一笑,点了点采雪的额头,嗤道:“难得你也大智若愚。”
“小姐……”采雪惊喜的瞪大了眼,难道小姐这是在夸赞她聪明吗?她是猜对了吗?
采月面色微凝,“小姐,这般说来,静安王妃这帖子,是来者不善了。”
阮潋颔首,“小心应付即可。”
静安王妃总不会明目张胆就在自己的府邸解决阮潋与阮玉罢。但阮潋又想,这毕竟是她的地盘,想捏死她们,怕也是轻而易举。
总之,此事到底不能大意。静安王妃并不是简单的角色,阮潋要拿出十二分的警惕与注意。
“小姐,奴婢相信您。”两个丫鬟异口同声说出对阮潋的信任,经历了这么多事,两人越发觉得阮潋聪慧过人,每每都能化险为夷。却也不知她经历了太多,也亦有傅云琛的暗自相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