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潋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生,她恍惚着又忆起彼时她亲吻傅云琛时的画面,便是她自己都吃惊了,若当时不是傅云琛,而是别人,她的清白还能保住吗?
簪子划破了肌肤,身体上的疼痛唤醒她仅存的一丝理智,那药效也因此过了。可阮潋亦不会轻易放过始作俑者。
诚如她所言,静安王妃不过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那么还会有谁呢?答案显而易知自然是阮玉无疑,恐怕静安王妃那番捧高踩低的话深深的刺激了她。
她企图下药让自己在白马寺这等肃穆的地方出尽洋相,在祖母与静安王妃眼皮底下失节,好来衬托她的纯洁天真?
阮潋默默的想,或许她的计划应该要提前实行。
翌日清晨,阮潋早早起了,采月采雪两人便齐齐道:“小姐何不多歇息一会呢?”阮潋面色委实算不得好,有些苍白无力。
“不必,戏还是要做全套的。”阮玉等着看好戏,自己又岂能令她失望呢。
此时阮玉正翘首以待阮潋的到来,她沉沉的想着或许阮潋是羞于见人不敢前来,唯恐被老夫人看出破绽!
阮老夫人道:“潋丫头怎么还不来?”
阮玉便笑着道:“许是二姐姐睡得香甜呢。”
方嬷嬷也是诧异的瞅了笑容满脸的阮玉一眼,心里纳闷了。平素二小姐和三小姐一向不对盘,今个怎么竟为二小姐辩解了?
“我原本打算今日便启程回阮府,时间便是一点也耽搁不了。”阮老夫人觉得白马寺一行委实太过凶险,无端被卷入皇室之争,自个的孙女险些成了刀下亡魂,端的是惊心动魄。
她更怕是因此殃及了阮府。阮氏一族的百年荣光不能断送在她这,不然待百年驾鹤西去,如何面对老爷和列祖列宗呢?
“祖母咱们这么着急回去吗?”阮玉问:“静安王妃娘娘不是还在白马寺吗?咱们先行一步,是否有些失礼呢?”
方嬷嬷补充道:“三小姐且宽心,王妃娘娘一早便出发回长安城了。还托人送了口信,告知咱们了,还叮嘱我们路上小心。”
“这样……”阮玉有些失望。难得有一次机会她能与静安王妃近距离接触,却因为绑架皇子一事搅了局,她到底是不甘心的。
“玉儿,王妃娘娘宅心仁厚,临走时还不忘让老身好生照顾你。待回了长安,若是有机会,定要感谢静安王妃一片心意。”老夫人感慨连连。
“二小姐来了。”方嬷嬷提醒道。
老夫人这才将注意力转到前来的阮潋身上,见她面色不佳,便皱眉问:“潋丫头,莫不是昨夜失眠未睡好?还是睡得不习惯?”
阮潋笑了笑,“祖母,便是我昨夜做了一梦,梦见佛祖玉我谈论经书。醒来怅然若失,却也忘了梦里的事。”
“这是好事……”老夫人连忙双手合十念了几句佛号,“这是心诚则灵,佛祖显灵了,看来潋丫头是个有福气的。”
阮玉则是气不过,她可不像祖母那样好糊弄,阮潋几句佛祖托梦与她谈论经书便把老夫人耍的团团转。实则是为了掩饰她内心的恐惧与紧张罢!
看她苍白的脸色,阮玉越发坚信自己所想。现今她要做的便是如何向老夫人证明阮潋失贞!她在神圣的地方却行了苟且之事,实乃大不敬!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阮潋坐下,趁着阮潋不注意,猛然一下去扯她的衣袖,结果显然易知,阮潋的衣袖被高高扯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手腕白皙并无丝毫伤痕,而殷红色的守宫砂异常夺目,仿佛在嘲笑着阮玉的不自量力。阮玉呆愣住了,有些诧异的盯着阮潋,满满的不可置信。
分明她是瞧见阮潋吃下了加了药的膳食的,可怎会……
阮潋抽回胳膊,轻描淡写的看着她,挑眉问:“三妹妹在找什么呢?”似乎是若无其事的随口一问,可在阮玉有心之人听来,便是一种敲打一种质疑。
难道说,阮潋早就看出她的企图?
“没,没什么……”阮玉慌乱的摆了摆手,扒拉了一口饭,心里倒是纳闷了。这药她是亲眼见阮潋吃了的,照理说早就起了效果的。昨夜那男子也没向自己汇报情况显然是得手了才是。
可为何阮潋手腕的守宫砂仍旧在?莫不是那婆子戏耍自己吗!阮玉有些气愤!看她回去不好好教训那个胆敢欺骗自己的老货!
阮玉兀自想着哪知阮潋又轻飘飘的道了句,“三妹妹方才的举止似乎有些突兀,不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竟有不打算轻易揭过的意思。
阮玉方才发觉她手腕殷红夺目的守宫砂仍旧存在时,眼中闪过惊讶,不可置信,最后转为浓浓的愤怒。虽然她并未表现出来,但阮潋可以断定,昨晚的事决计与阮玉逃不了干系!
“二姐姐,我昨夜在厢房睡得不踏实总觉得有蚊虫叮咬,便也是想看看二姐姐是否也遭遇此等情况呢。一时有些心急,还望二姐姐不要介意。”阮玉的解释多少有些苍白无力,阮潋听罢,淡笑不语。
“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随着丫鬟急促的声音,阮老夫人皱起眉头,脸也垮了下来。
“怎么回事!”方嬷嬷出声呵斥。
那丫鬟喘着气,断断续续的开口,“老夫人,白马寺的小和尚在,在后山里寻到一具尸体,查出是咱们阮府的侍卫!”
“什么!竟有此事!”阮老夫人大吃一惊。这可不是件可以忽略的小事。自从来了白马寺,经历了阮玉被绑一事,阮老夫人便怕阮府因此惹上麻烦,而如今一名侍卫的尸体是否是有人在警告她们?
阮玉则是闻言身体微微颤抖着,她双手紧握成拳,悄然打量着阮潋的神色。却见对方好整以暇的喝着菜粥,十分平静,就好像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好端端的,侍卫怎会惨死在后山呢?”老夫人显然有些焦灼,她隐约有些许后悔不该来白马寺,或许也便没有这些教人提心吊胆的事。
方嬷嬷也忧心忡忡,“莫不是那些贼寇尚且有同伙吗?”她不敢接着往后想,只是面露的担忧神色已然泄露出她内心的深深的恐惧。
“这,”老夫人当机立断。“白马寺留不得,待会老身便要向主持大师辞行。”
在白马寺的每分每秒都是那般惊心动魄,老夫人打算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事不宜迟,用罢素斋老夫人便带领阮潋与阮玉来向主持辞行。
大殿中现任主持明仪大师正敲着木鱼诵经,听到身后的声响依旧从容不迫的念完经书后这才悠悠的开口:“施主,老衲有礼了。”
阮老夫人回敬了一礼,明仪大师自然也知晓阮老夫人前来辞行,便说了一番话开导。老夫人这才稍微宽心,又上香祈福一系列事情完成后,她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阮潋从始至终都是神情淡淡,哪怕是面对佛像上香的时刻,她也依旧未露出虔诚的神色,就好像这就是件可有可无的事。
这惹来明仪大师的侧目,很奇怪这少女身上有种奇怪的气息,她内心深处似乎隐藏着一股戾气却被很好的掩饰住。
阮潋仿佛也察觉明仪大师的目光,她笑了笑,道:“大师是有何指教吗?阮潋洗耳恭听。”
明仪大师摇了摇头,却是意味深长的道了句,“女施主,你我有缘,老衲有句话赠你。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
阮潋一愣,随即便神色如常的答谢,“多谢大师赠言。”明仪大师让自己想开一点,可她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当真说忘就忘吗?任由仇人逍遥法外?
重活一世,阮潋更信奉人定胜天。要做什么,便要靠自己,上辈子她慈悲待人可得来好下场呢?既然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为何她不快意恩仇呢!
便是死也要将蒋姨娘等人一同拉去地狱!
明仪大师叹了口气,老夫人吩咐阮潋与阮玉各自回去收拾一下。大殿便只有明仪师太与老夫人两人,“阮施主,贵府二小姐是个有福气的。”
“是吗?承蒙大师吉言!”阮老夫人有些喜滋滋的,这得了明仪大师的金口玉言,看来今后潋丫头定然是贵不可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明仪大师念了句佛号,若是阮潋能看得开,放下心中执念,那才是最好不过。
老夫人一行离开了白马寺,明仪大师目送其离去,身侧的小和尚却听见明仪大师喃喃自语道:“此女并非凡人,若心向善则美,心恶则大乱。命中注有一死劫。”
小和尚不明就里,可明仪大师自言自语的说完后便转身回白马寺,就好像仿佛不过是他无意之言。小和尚便也挠挠头,跟着进了寺庙。
此刻阮潋正坐在马车中,想着接下来回阮府应当做些什么。
僻静的小道上只闻得马蹄声阵阵,采雪采月都有些昏昏欲睡,而当马车经过茂密的树林时,阮潋听见沙沙沙的树叶婆娑声。
一切都显得那般静谧美好,阮潋微微挑起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色。
就在这时,一柄剑准确无比的插入马车夫的胸口处,时间定格在他口吐鲜血的画面上。阮潋当机立断,立刻放下帘幕,至少马车里相对安全一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