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入敛狱库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我就给你一月的时间,如若你不能活着出来,也勿怪哀家无情。”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嘲讽夹杂无情。

我三拜叩首,默默从慈安宫退出。

刚刚踏出殿门,整个人都快瘫软在地。冷汗不停地从脖颈渗出,融进衣襟。

环臂走回龙承殿边的寝室,手指扣在门上,方能稳住身形。

九死一生,劫上遇劫,想逃避都难。

推开寝门,臂上一紧,向后转去,对上了一双莹灰色的眸子,像点燃在暗夜的繁星,冷寂而忧伤。

“你疯了吗?向母后提出那样的要求,你难道不知道进了敛狱库就不能或者走出来吗?”他酒气未散,但瞳孔深处却是一片清明。

皇宫就是一张网,消息如风,传的比什么都快。

我掰开他箍着我手臂的手,反问道:“那你想让我如何?”

他有一刹失神,“我说过,只要你愿意……”

余光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藏在树丛之间。

太后果然还不放心,派人来监视我。

“皇上!”我将声音放大,义正言辞。“素锦只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生活,求求你放过我吧,太后娘娘没有为难我,请皇上不要徒生心结。”

我一面说着,一面用指甲在他手背上一掐,用余光示意那人的位置。他怔怔了一会,顿时反应过来,配合地甩袖。

“你一个小小宫女敢用如此不敬的语气对朕说话,真是反了!天下美人多的是!朕也不缺你一个,不识好歹,那便自生自灭吧!”说罢转身离去。

我松了一口气,进屋将门锁好。

从窗户缝隙中看到那人偷偷摸摸离开,适才平复下来。

走到桌边,提笔写下一封简短的书信,信纸边涂抹了抽屉中的小罐毒药,为了以防外一,只要有外人碰了这封信,必死无疑。而阁里的人,自然知道如何处理。

在窗台边撒下一把小米,学着鸟叫幽幽发声,不一会信鸽便飞到窗台边。

将信装好,看着信鸽展翅高飞,这才放心坐下。

疲惫困倦纷纷来袭,身累,心也累。

伏在桌面上,闭上眼睛。

人生一世,镜花水月,虚幻一场。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倒不如最初大家皆不相识才好。

再次提笔,脑海里回想在柳府偷学到的方子。

墨点成梅,行云流水,那捏住轻重缓急后,心情也逐渐平复。

白芷一钱,当归一钱,蚕沙一钱……

勾勒住最后一个笔画,方才收手。

满满一页的药方,每一味基本都是性温滋补。

若是寻常太医看也不会挑出什么错,这个方子也确实会让人容光焕发。

但这世界上没有白送的买卖,药也是如此。

想要逆天命驻容颜,那必定得付出代价,十香素蕊是这样,面前的药方也是这样。

虽然它会让人逆时光转天命,但一定会以自身元气为消耗,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等元气耗尽的一天,她加速老去,回天乏术。

想到这里,禁不住唇角上扬,弯至一个嘲讽弧度。

柳素锦啊,还是那个心肠歹毒,半分不饶人的主。

怪不得不能和他心中的玉儿相比,云泥之别,如何比较?

蜷缩在床角,闭上眼睛,隔绝了屋中光亮。

不敢相信,不敢探究,宫里是梦,还是山下是梦,亦或者,连我自己都只是一场梦。

动情果真是世界上最要不得的事,姑姑一再嘱咐着,我还是跳进了这个自己挖好的火坑。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总之一睁眼,天就亮了。

我还是在四壁围墙的皇宫,一切已成定局。

随便洗漱,换上灰黑色宫装,木簪挽发,素面朝天。

我已经准备好受苦,准备好进鬼门关,若能活着出来,那便是天意了。

太后身边的嬷嬷从我手中拿走药方,一言不发,领着我去敛狱库。

“嬷嬷可否告知素锦,礼部尚书之女如雪,近来可好?”我迟疑着开口,尽管知道她不会理会。

半晌,没有答复。

抱紧怀里的包袱,冷意侵骨。

“失踪了,半个月前,宣亲王落崖,她也就失踪了,好像离家出走了,只留下书信一封。”她的声音不带情感,冰冷而麻木。

这确实是如雪的作风,她向来鲁莽。如今看来,是誓要生下这个孩子了。情之一字,对待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是公平的。

我在昨晚寄去阁里的书信提到过如雪,想让蓝芷帮帮她。也不知道,蓝芷能不能收到这封信。

“到了。”她道。

面前是一扇陈旧铁门,绿漆剥落,铁锈横生。

黄墙几乎有五人之高,仿佛就是为了打造这所牢笼。

参天古树遮盖了所有阳光,留下一片暗影。

跨上台阶,门渐渐打开。

陈旧腐朽气息充斥周身,混合汗水和药渣味道,令人作呕。

这里安静地可怕,只有一两个太监扫地,他们的表情麻木而绝望,重复着手上动作,不顾冻疮破裂。

“呦,这不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么?”一个妇人走过来,眼尖唇薄,眉梢上挑,刻薄地声音倒是和柳府大夫人有些相似。

我站着不说话,任由她钳住我的下巴仔细打量。

“世人皆说,龙承素锦,倾国之貌。在我看来,也不过尔尔。只是多了几分狐媚相罢了。”她笑声放肆,手上的劲大的惊人。

我知她是此处管事,不敢多言,能忍便忍,反正也不差这一会。

“怎么不说话?是承认呢,还是不服呢。”她终于放开我,拍了拍手,像是附有脏物一样,表情嫌恶。“进了敛狱库的门,就没有出去的一天了,你可得好生记着。进去吧,有好多活等着你做呢。”

我微微福身,绕过她走进里园。

前院荒芜,后院却是热火朝天,各自带着不同伤势的宫人卖力干活,或洗衣或刷碗,目光呆滞。

而围绕着他们的主管挥舞皮鞭像赶马一样催促他们。

女工卧房是一张足够睡下二十人的通铺,干草铺垫,一张洗的泛白地被单铺在上面,棉被有些潮湿,甚至发霉。

最边间的一处空着,想来就是留给我的。恰巧是最阴暗之地,没有阳光可以照过来,墙壁还有些缝隙透着冷风。

我暗暗一笑,至少比大牢强多了。

包袱还没放在床上,突然就被人抢走,原是一帮正在休息中的女工。表情不似外边那些干活的呆滞,反而有不符情境的倨傲。

领头拿走我包袱的是个腰粗脸圆的女子,乍一看,凶神恶煞。“喂,新来的,知不知道新人要遵守新人的规矩,嗯?”

她将包袱丢给后面几个人,那些女工将包袱打开,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抖落,拾起一枚镯子,塞进自己的兜里,连那支红木簪子都没放过。

我静静地看着她们,不说也不动,只觉得好笑至极。

“看你这柔柔弱弱模样,装可怜给谁看?”她们中的一人抢先开口,将地上散落的衣服一脚踢到我面前,原本干净的衣裳沾满了灰尘。

她们原本都是敛狱库的可怜人,偏偏又要欺负彼此,分出个胜负来。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捡起地上衣服,拍拍尘土,扔回床位。

她们许是觉得我不反抗实在无趣,说了几句狠话呼啦啦散开。

等她们走后,我才拿出袖子中的琉璃芙蓉簪。坚洁如玉,流光盏盏。

还好没有把它放在包袱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带着这个东西,就这样迷迷糊糊带来了,说是留念想吧,又没有什么念想,只是执念罢了。

收起簪子,深吸一口气,恰巧管事太监也进来。

“怎的,还需要咱家请你不成?还不赶紧干活!门口那些碗,洗不干净就不许吃饭!”

我半蹲在地上,木桶里的油碗浸在冷水里,极其难洗,滑腻不堪。

手背浸在水里,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在宫里头反倒是把身子养娇贵了,以往断手之时别说冷水,哪怕火灼也不觉得什么。

抹布擦干碗上水珠,放在一边木盆之中,不一会便垒地高高,汗水也从鼻翼两侧渗出。

此时忙碌起来,心里反而不会想太多,也是一件好事,顺其自然吧。

“喂……你就是龙承殿的柳素锦吗?”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打断思绪,我转头看去,是一个跟我一同洗碗的女工,样貌普通,以至于看之既忘。

我点点头,继续洗着手里衣裳。

“那鼓上舞就是你跳的吗?真是好美啊,你可不可以教我?我以后晚餐都给你吃!”

我哑然,手上动作停了停。

“贱货!这会子还敢说话!”背上被狠狠抽了一鞭子,火辣灼烧,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旁边的女工赶紧缩回头,大气也不敢出。

我偏偏又不敢用手去碰背上伤口,只能让痛楚暴露在冷风当中。

等到手指全部僵掉,连碗都拿不起的时候才听见停工玲响。

大家纷纷起身去西侧领饭,井然有序。

我将手上水渍在裙摆上擦了擦,跟着他们排队领饭。

每个人只有一碗白粥和一个冷硬如石的黑面馒头。

但他们几乎是狼吞虎咽,生怕有人抢似得。站在院子里,也不怕热粥烫嘴,吸溜着尽数喝下去。

轮到我时,舀饭人只舀了半碗稀粥给我,鄙夷之色显而易见。

在来敛狱库时已经想过这种情况了,遇见了也不打紧,反正自己饭量也不大,填填肚子就够了。

黑面馒头有些发霉,青绿霉点在上面显而易见。我抬眼看其他人,他们都像看不到霉点一样使劲给嘴里塞。

我失笑,也顺着咬了一口。

以前在牢狱里别说馒头了,连干草都吞嚼过,既来之则安之。

唇还未触碰到碗沿,左肩被撞到,碗里的热粥泼在衣襟上,连馒头也掉在地上了。

“呦,真是不好意思啊。”撞到我的那个女工阴阳怪气地说道:“只觉得有个碍事的挡路呢,原来是新人啊,你瞧瞧,怎么也不把自己的碗拿稳些。”

她一脚踢开地上馒头,一条黑狗将馒头叼走。

“这下子可要不回来了。”

周围的人幸灾乐祸,等着看戏。

就算我脾气再好,此番也有些沉不住气。

转念想到太后,她一定会处处拿捏我的把柄来置我于死地,现在绝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我用绢布擦掉衣襟上的粥渍,回到洗碗地方,继续洗碗。

“这丫头可不是哑巴吧?”腰粗脸圆的那个女工不禁发问,双手叉腰似乎又在想什么招数。

我想起幼年在柳府,里头的下人也喜欢拿我开玩笑,因着娘亲教导不要生事,我便从未理会,他们便私底下叫我小哑巴,以此为乐。

现在眼前这些人倒是和柳府时有些相似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女配她天生好命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弥天记农家娘子美又娇命之奇书恣意风流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重生之为妇不仁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
相关阅读
邪灵档案八荒剑神老婆是武林盟主极品毒后很倾城缘起恋浮生盗墓奇门鬼道天书贵女翻身把夫撩醉生录为夫逗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