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慕容嫣然道，“既然皇上执意要臣妾说出来，那臣妾只好说说自己的拙见，但还请皇上先恕臣妾无罪。”

“无罪，无罪，孤恕你无罪。嫣然，这下好了吧。”

既然楚帝已经有了承诺，慕容嫣然也就实话实说，“君诺和君言两个孩子其实都好，但是君言终究从小就被送去赵国为质，多年未曾归国，跟皇上你的父子之情终究要寡淡一些。而君诺这孩子，算是从小教养在身边，在孝顺这一层面上，终究要做得好些。皇上，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了慕容嫣然这番话，楚帝点点头，缓缓道，“的确如是，素日来君诺这个孩子倒是经常送些东西入宫来给你我解闷儿，虽然不是些什么宝贵的东西，但也挺符合我们的心意。至于君言那个孩子，倒是更像合格的臣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对不会多言，更想不到送些东西进宫来。”

慕容嫣然接着道，“皇上，臣妾不过是一妇人，见识短浅。不过心中总觉得，君言那孩子心思深沉，会不会做出一些意外的事情。他如今掌握军权，他日若是拥兵自重该如何是好。”

她顿了顿，接着道，“而且，这两个孩子早就水火不容，都是杀伐决断的性格，但君诺这个孩子终究是跟其他皇子一起长大，素日对大皇子，四皇子，还有五皇子也挺友好。然而君言这个孩子对他们可以说是相当冷淡，臣妾担心……”

楚帝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嫣然，你怕什么？”

慕容嫣然摇了摇头，“臣妾打死也不敢再多言一句了。”

楚帝叹了一口气，“你是怕日后孤真的让君言继承皇位，他会弑兄杀弟，对吗？”

“臣妾惶恐。”

“嫣然，你惶恐的岂止是这样一件事？”楚帝缓缓道，“君诺这个孩子是你亲手教养长大，你们感情向来就好。若是他登上高位，必然孝顺于你。而如果是君言登上高位，你的日子未必好过。”

慕容嫣然淡淡道，“这的确也是臣妾私心想过的。”

闻言，楚帝叹了一口气，“以前孤总觉得自己正当壮年，所以只想着哪个儿子更优秀就让谁继承大宝。可是现在想来，事情并不是如此。君言这个孩子是好，但的确让孤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感觉。所以立储一事，孤定然会好生考虑。不过嫣然你放心，无论怎样，孤都会好生地安置你。”

慕容嫣然靠在楚帝的怀里，淡淡道，“皇上，你无须安置嫣然。因为你在哪里，臣妾就在哪里。”

闻言，楚帝紧紧地抱住了慕容嫣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是她第一次明明白白地跟自己表达情谊，所以他怎能辜负。

楚帝叹了一口气，此生能有身旁这个女人陪伴，当真是幸事。若要数出什么遗憾来的话，那便是两人没有孩子。若是她能给自己生下一个儿子的话，一切就不会那么艰难，因为他会毫不犹豫地扫清一切障碍，立两个人的孩子为储君。

只是，哪怕他是一国皇帝，也不能事事如意，终究是意难平。

楚帝吻了吻慕容嫣然的额头，低声道，“嫣然，你放心，孤一定会给你安排最好的路。”

他倾心承诺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眼眸里的恨意。

如果说以前慕容嫣然还能压制自己心目中的恨的话，那么现在却是不能。因为花弄影之死，完完全全地把她深埋的恨意激发了出来。

楚国皇族的男人，是她慕容嫣然心中最深的痛，她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当皇帝册封瑶极为长乐郡主，并食邑南江的消息传到赵清扬处时，她忍不住心惊一惊。一个未满周岁的女娃娃享受如此大的荣耀，充分说明了皇上对瑶极的喜爱和重视。

莫非，皇上心中开始偏向二皇子了？

说实话，赵清扬特别不甘心，自己的丈夫此时在边关保家卫国，而那苏君诺不过是查出了燕歌坊一事就有如此优待，看来楚帝倒是偏心得很呢。

然而云裳和赵清扬想的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她只是高兴道，“公主，那长乐郡主不过是个女娃娃就得到了皇上如此优待，那到时候你腹中的小公子出世以后，封赏肯定更多。”

此时，赵清扬只觉得心烦，云裳又喋喋不休，心中更加烦躁，忍不住大声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退下。”

闻言，云裳立刻领了命退下，眼睛却氤氲着水雾。这些日子，公主的确是待自己越来越不好了。

还是染青好，没有架子，说话温温柔柔，凡事都为自己考虑，特别贴心。

想到这里，云裳便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染青所在的别院。此时，她正在房中做着鞋子。

染青听到了步伐声，抬眸一看，原来是云裳。

她立刻放下手中的鞋样子，巧笑嫣然，“云裳姑娘，你来了。”

云裳点了点头，径直走到她面前，坐了下去。

“云裳姑娘，你今日找我何事？”染青淡淡地道，“我看你眼圈红红的，莫非又被欺负了。”

话音刚落，云裳便哭了起来。抽抽搭搭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染青。

“染青，你告诉我，明明说的是体己话，究竟是哪里错了？”

闻言，染青叹了一口气，“云裳姑娘，你一点儿错也没有。唯一错的，便是奴婢的身份。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主子永远都没有错，只要她们不高兴，便永远都是奴婢的错。”

“这……”

事实上，昔日在赵国的时候，云裳的日子过得还不错。赵清扬素日纵容着她，所以养成了现在的性格。

染青添了一句，“若是奴婢再长得好看一点儿的话，那么就是错上加错了。云裳姑娘，只有自己也做了主子，日子才会好过。”

她顿了顿，淡淡道，“昔日我跟在赵无言身后，好的时候她待我极好，可是坏的时候便是对我非打即骂，极尽羞辱。甚至好几次，我差点儿残废和死去。所以我下定决心，一定要翻身做主子。后来，三皇子果然纳我为侍妾，我的日子现在颇为好过。”

闻言，云裳吞吞吐吐地问道，“侍妾的日子，真的好过么。”

“至少三皇子府上的侍妾日子挺好过。”染青道，“三皇子素日虽然威严，但除了赵无言以外，对自己的女人都很好。至少衣食无忧，不会被伤害。”

染青这番话突然让云裳很心动，她一时间便想起三皇子的诸多好处来，这个人要样貌有样貌，要出息有出息，当真是好。或许是刻意回避，又或者是利欲熏心，完全忽略了他愿不愿意这件事情。

若是能成为三皇子的侍妾，倒也是一件好事。到时候自己有一处别院，像染青这样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再不受大骂。若是日后三皇子能够登上楚帝的位置，那么自己自然而然就是宫妃，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到时候再生上一两个皇子，那就更有无限可能……

想到这里，云裳的心就忍不住怦怦怦地乱跳。

然而，幻想终究是幻想。当想到赵清扬的时候，云裳脸色一遍。若是自己敢爬上苏君言的床，公主非要揭了自己的皮不可。

想到这里，她就泄了气，“我不能做出对不起公主的事，否则她一定不会放过我。”

闻言，染青笑了起来，“曾经，赵无言也曾扬言不会放过我。可是你看最后，究竟是谁没有放过谁？”

那一夜的事情，云裳记得清清楚楚，分明是染青把赵无言吓疯了。若是有朝一日公主梦匍匐在自己身下，让自己打上两巴掌，那究竟是多么痛快的事情。

云裳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怎么能想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于是，她惊慌失措地匆匆逃走。

染青看着那跌跌撞撞的背影，忍不住嘴角上扬，云裳利欲熏心，分明是心动了。那么，一切都好安排。

大约，就差那么一剂猛药了。

一番打扫后，这深山庄园没有了开始的落寞，反倒有了那么一丝坐看云卷云舒的闲情逸致。其实，隐居在这里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晚上，阿离送来了肉汤，闻着就喷香，李蓁蓁忍不住食指大动。要知道这些天，她因为怀孕的反应太大，可是一点儿荤腥也没有沾。

李蓁蓁忍不住问道，“阿离，这究竟是什么汤啊，这么香？”

闻言，阿离笑了起来，“公主，这是野鸡汤，是苏恒打回来的。他见公主这些日子未曾好好地吃过东西，瘦了不少，所以特意打了这野鸡回来熬汤给公主你补补。公主，你快尝尝，可香了。”

李蓁蓁忍不住打趣道，“原来我们苏护卫真是全能啊，什么都会。阿离，你说日后你怀孕了的话，苏恒会不会把整个山中的野鸡都打回来给你熬汤？”

一时间，阿离烘了脸，“公主，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些不正经的话？”

“我哪里不正经了？”

“哪里都不正经。”阿离乘了一碗汤放在李蓁蓁面前，“公主，你还是趁热把汤喝了吧。”

言罢，便匆匆跑了，留下李蓁蓁一个人在那里笑了好久。

不过这汤，真的很鲜美。

边关，苏君言收到了李桓的飞鸽传书。看来，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他忍不住勾唇一笑，这实在是太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