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太平间历来是诡异事件最多的地方，民间传说里也有很多关于这里的恐怖故事，所以鉴于某些忌讳，我也没敢去惊扰那个人，只是轻轻的绕了个大圈看他到底是在跟什么东西说话。

当时我能明显的感觉到这里有脏东西，而且还好像能听到他们在窃窃私语，具体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懂，不过跟这些东西往来无冤近日无仇的，我也犯不着去招惹他们，只管看墙角里的那个人就可以了。

墙角里站着跟墙说话的人是个老人，我想他应该就是那位叫老龙头的老爷子。

老爷子脑壳光光发亮，后脑壳略鼓，貌似还有些下垂的趋势，那模样就像是长了个肉瘤似的，确实有点说不出的古怪。

他面朝雪白的墙站着，不时还发出一声瘆人的冷笑，火盆发出的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到墙面上，影子随着火光的强弱忽短忽长，把诡异的气息渲染到了极致。

如果我没猜错，他这是在跟自己的影子说话，也许是一个人太孤独了，所以才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因此当时我也没往深了去想，非常有耐心的等待老人家把话说完了再打招呼。

我认为老人家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守灵人，在这种乡下的医院里算不上什么狠角色，可能是跟死人打交道久了，身上才会有些邪气，对鬼魂方面的知识了解的稍微多一些，总之这社会挣点钱都不容易，老人家干些什么确实跟我无关。

耐心的又等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赤尸鬼也送走了警察赶了回来，怕他惊动老人家，我在他进门的时候赶紧就做了个嘘的手势，他也用异样的眼神一边看着老人家一边轻轻的走到了我身边。

我们两人来老人家肯定是知道的，为了让他做完该做的事儿，我和赤尸鬼花洋也一直就那么静静的站着等。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左右，老人家才忽然开口跟我们说话：“年轻人，你很有耐心嘛！”

“不好意思，打扰您的清净了，我怕打雷，所以就暂时在这里待会儿，等大雨一过我就走。”

“无所谓的，这种地方平时也没什么人来，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我不会赶你走的，平时也没个人跟我说说话，你要不介意的话就多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吧？”

“没问题，其实我也很喜欢跟上年纪的老人聊天的，我是个专门搜集民间诡异传说的作家，您要有什么好故事的话我也能帮忙写出来。”

听到这里，老人家也忽然扭过头来看我，此时我也看到他虽然老迈，但是一双眼睛却特别的有神，并且目光中还透露出一丝的慈祥，让我心里多少有了些好感，紧张的心绪也才稍微踏实了一些。

“古时皇帝身边也有一种专门收集民间传说的小官叫做稗官，看来年轻人你是稗官的后代呀！”

“您老说笑了，都是勉强混口饭吃的，我没有古时稗官的那种能耐，再说了，现今社会也没皇帝了，稗官自然也就没了对吧？”

“你是有故事的人，老头子说不过你，这里太冷了，我们去屋里待着吧！那里有暖炉。”

说完，他就招呼我们走进了他休息的地方。

跟在他身后走向休息室的时候，我还特意仔细看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当时总想上前去伸手摸一下，因为我怀疑他的大脑壳是软的。

当然，我只是想想并没有付诸行动，因为我怕对老人家无礼，毕竟人家长成这样就够悲剧的了，我再去揭人家的短就不好了。

休息室的地上有个电炉子，电炉丝火亮的光也源源不断的把热量输送了出来，所以屋里也特别的暖和。

老人家给我们倒了热水，之后我们三个人就围着电炉子坐下继续聊天。

我四周环顾了一下简朴的陈设，忽然就开口问道：“老爷子，您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时间也不短了，快十年了吧！再说了，我这个样子谁看见了不害怕？所以年轻人你比较另类呀！”

“我倒是觉得人长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只要人好就行了，毕竟有些事也不是靠人力就能避免的，不过老爷子您请恕我冒昧，您老这脑壳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呢？”

“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实话跟你说吧！我这脑袋原本也没什么毛病，只是后天发育的畸形了，发现有病变的时候家里也没钱去治，那时候也根本没人能治的了这种病，正好那时候还在打仗，所以就这么给耽误了。”

“那后来有没有检查过呢？到底是什么毛病？”

老人家这时微微一笑，把椅子往前挪了挪才回答：“他们说我有两个脑子。”

老人说完忽然就开始大笑，而我听到他说的这句话之后也赶紧夸赞：“既然有两个脑子，那老爷子一定是聪明过人了，您是奇人呀！您这是被世俗的眼光给埋没了。”

“年轻人你很会聊天嘛！不过我要说长这样的脑袋并不是什么好事的话你会信吗？”

“怎么就不是好事了？难道还有什么古怪吗？”

听我这么问，老人家也忽然神秘兮兮的说：“当然有了，因为我能听到死人在说话。”

听到这个我也忽然感觉到浑身发凉，马上就问道：“能听见死人说话？那您能告诉我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吗？”

“各式各样的，说话的内容也不统一，就比方说之前那个，你进来的时候他忽然跟我说江北的鬼头人来了，还说如果我好好招待你，将来对我大有好处。”

不知道老爷子是不是故意的，他拐弯抹角说了这半天才终于点到了鬼头人，所以我寻思这个人的存在很可能也是有原因的。

不世出的奇人长相都不一般，而且还说我是江北鬼头人的事儿还是鬼告诉他的，这个问题好像就有点深究的必要了。

这世界上能跟鬼魂搭上话的人并不多，古时的御用说书人就是其中一类，如今眼前的老爷子也有这等本事，所以我觉得这一趟能遇到他应该也是注定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宿命和缘分，更相信人这一辈子会做些什么以及遇到些什么样的人都是注定的，这种事虽然听起来比较玄乎，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不存在。

现今的社会科学虽然暂时解释不了这是为什么，但是自认为见多识广的我却总结出了一套说辞，那就是我认为这个世界上应该有种人在设定每个人的一生，姑且不管这种人是不是真的神明，总之他们身上绝对有先知先觉的天赋，而且这种诡异莫测的力量还是非常难以加以控制的。

老人看我沉默不语，心里自然也就坚信自己是说对了。

不过话既然已经挑明了，那我也没必要再隐藏什么，另外就是因为这里是苗疆，是古时大部分诡异传说的源头，我来这里一方面是为了根除血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增进对苗疆地方的了解，所以我觉得能遇到这样的奇人也是幸运的，不妨就从他嘴里多套些说辞出来。

“老爷子，既然您都能知道我是江北鬼头人，那么您也就应该知道我来这里是干嘛的了？”

此时老人家起身帮我们续了热水，随后点燃了烟卷猛吸了几口才回话：“江北鬼头人的故事我还是听说过一些的，鬼头人的故事其实现如今都还有人在整理，鬼头人古时也被称作御用说书人，民间还有传说说御用说书人嘴里的故事其实都是会在将来的某一刻发生的，不知道这点你认不认同？”

“那他们不就是预言家了吗？”

“对呀！所以你来这里干什么肯定会有人知道，如果你觉得不可思议的话，那么就再等几个小时，到时候我会拿出证据来让你心服口服的。”

说到这里，老人家抬手看了下时间，之后就告诉我们晚饭时间到了他先去打饭，还说他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我们不要乱动这里的任何东西。

在我和老人家聊天的这段时间里，赤尸鬼花洋一直都没插话，直到老爷子出去之后，他才忽然松了口气说道：“我说鬼头人呀！我怎么总觉得你这一路上貌似一直有人在暗中跟踪你呢？”

“亏你还是邪灵，怎么到现在才明白？对了，魇娘说邪灵都是能和鬼魂沟通的，那你去问问这里的鬼，调查一下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鬼的话你居然也敢信？你是有勾魂的手段的，为什么你不亲自去问？如果他们不说实话，你大可以把他们全收了对吧？”

“我发现魇娘不在你就不听话了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些东西你是不能得罪的，这些东西很难缠，而且他们的数量和活人一样的多，弄不好你就会出事儿的懂吗？相互间的尊重很重要，历代的鬼头人都懂这个道理，我相信陈仙姑现在要在的话肯定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听完这话我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确实有欠考虑，再加上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现在我有伤在身，所以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不能太嚣张。

老爷子没多久就回来了，我们三个人吃饱喝足之后也聊了好久，一直等到夜里十一点多钟的时候，老爷子才忽然停下来看了看时间，随后就从枕头下拿出了一个半导体，并指着半导体跟我说：“一张阴阳嘴说遍两界事儿，其实御用说书人一直都在，不信的话你就先听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