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妮没有回答,因为这时候我听到了房东老板的声音。
“快回去睡觉,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房东老板跟彩妮说完之后,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儿才又听到他和老鬼说话。
“不好意思啊,这孩子老是神经兮兮的,没事,没事儿啊!早点回去休息吧!”
之后我就听到房东老板回屋关门的声音,没多久老鬼就在门外叫门。
“陈仙姑,我能进去说话吗?”
魇娘没有反对,不久老鬼就推门走进了屋子。
这个时候魇娘正在帮我包扎伤口,而老鬼进门之后就一直在盯着从我肩膀上取下来的四寸钉看,出神了看了好大一会儿才说话:“陈仙姑,花铭,我感觉这里的人都有问题。”
“谁都知道这里的人有问题,可我问你问题究竟在哪儿呢?问题是出在地方民俗上呢?还是有人在故弄玄虚?你之前一直住在雷山,这些情况你一早就应该知道的,你是没看到之前的状况有多悬。”
“你们遇到的情况花铭已经跟我详细说过了,我觉得是咱们坏了人家的规矩,咱们毕竟是外人,有些情况人家是不会轻易跟咱们说的,我建议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们两都安分点,正所谓入乡随俗,追随大部分人的脚步才不会误入歧途。”
说完,魇娘轻蔑的看了老鬼一眼,之后就让他出去了,临走前老鬼还说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今天上午祥云司的人就应该能到了,让我们早作准备,他估计三司大会很快就能展开。
我肩头的伤口很深,不过好在没有伤及骨头,再加上魇娘处理得当,不到天亮的时候血就完全止住了。
魇娘不止一次责怪我,她说血葵就是用来让我保护自己的,那一钉应该让他去挡,可我也解释说自己对血葵的控制还不够好,当时又事发突然,根本就没想到用血葵去当下四寸钉。
再者说了,血葵也是血肉之躯,我感觉让他去帮我挡刀子没什么太大用处,听到这里的时候魇娘也有些不愤,马上就抓起了四寸钉猛的朝我小臂上的血葵刺了过去。
她忽然动手,我也猝不及防,不过就听当啷一声脆响,四寸钉的刀尖顿时就掉了一块儿,而此时被刺中的血葵却安然无恙,他浑身的血光也更加的猩红。
看到血葵的身体居然会这么硬,我也着实有些意外,而此时魇娘也随手把四寸钉扔到一边,一把揪住我的领子把我抓到了眼前说道:“这个东西以前能帮七代鬼头人挡住射来的箭只,你就算拿他去挡子弹也没什么太大问题,你给我记住了,他是邪灵,生来就是被鬼头人拿来当枪使的,他不需要你的怜悯,我也不需要。”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魇娘忽然朝着窗外喊了一声:“你可以进来了。”
扭头看去,赤尸鬼花洋掀开了木质窗户从外面爬了进来,进屋之后他还低着脑袋看了我一眼,之后才跟魇娘说道:“陈玉去海市之后就再没见她出来,当心点吧!我感觉她是大银号派来的探子。”
听到这话魇娘也扭头看向了我问道:“我之前怎么说来着?这个女人不能留着,可你就是不信呀!现在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能动她,兴许她是去和大银号讲和的也不一定,她帮了我们不少忙,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好吗?”
魇娘听完白了我一眼,此时赤尸鬼也继续说道:“鬼头人,陈仙姑,我跟踪陈玉去大银号的时候还看到纪敏了,所以我认为这件事儿有点复杂,该动谁不该懂谁确实得有证据才好。你们两位虽然很有手段,但是也不宜树敌太多,这里是大银号的根,大银号能在这里盘踞几百年自然是有他的独到之处的。”
魇娘没有理会赤尸鬼说些什么,而我听完赤尸鬼的之后也吩咐道:“你继续盯着海市和陈玉,等天一亮我就去问问他们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去吧!”
说完,赤尸鬼也忽然问我说:“你不生我的气了?”
这时我盯着他的眼睛回答说:“邪灵本来就活的不易,以前是我以为你们很强大,强到了无人能敌的地步,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们也是有天敌的,其实有些话早点说出来能避免很多麻烦,所以是你们不了解我。”
“还是那句话,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一个鬼头人是像你这么善良的,我们从来也没有朋友,除了生就是死,也许能从你这一代翻开御用说书人新的一页。”
“够了,出去。”
魇娘一声大吼,赤尸鬼也马上乖乖的离开了屋子,一直等赤尸鬼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才猛的回头朝魇娘嚷道:“你就不能不大呼小叫的吗?好歹他们跟你也算是同一类人,你就不能对他们好点吗?”
此时魇娘一把把我抓了过去,盯着我的眼睛回答:“不能,因为人安逸的太久了会被宠坏,邪灵也一样,你太把他们当回事儿,他们就不把你当回事儿了懂吗?”
“我感觉你过于干涉我的自由了,你认为让别人都怕你真的好吗?我知道你本心不是这样的,每天装冷酷真的有意思吗?”
“你没有资格评论我,因为很多事情你都没经历过。”
魇娘说的没错,什么样的环境和经历造就什么样的人性,相比之下我的经历真的是太少了,所以不能用自己的眼光去衡量魇娘的作风。
天亮前的这段时间里我和魇娘一直没怎么说话,她让我好好休息之后就独自一个人站在了窗前眺望外面,而我则是在想昨晚那惊魂的一幕,我也知道当时如果没有魇娘的话,恐怕此刻我早已经魂归大自然了。
这天一大早我就听到门外有很多的吵杂声,听声音好像是说彩妮家里养的牯牛出问题了。
牯牛是牯藏节祭祖用的主角,在牯藏节正式开始之前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牯牛死亡更被视为不祥之兆,如果有此类事件发生,那么饲养牯牛的这家人也会受到牵连,说的再严重点还会受到处罚。
彩妮他们家是苗寨里的大户,家里饲养的牯牛比寻常人家多,所以一旦出现问题就肯定是大问题。
果不其然,等我听到外面的动静赶出去看的时候才知道,彩妮家里饲养的三头牯牛都死掉了,寨子里的人围了一圈,七嘴八舌的也不知道都在说些什么。
苗人有自己的方言,有自己的姓氏,要不是各个民族大融合的趋势所向,以及封建中央政权的集中,估计到现在为止苗疆地区还是国中之国,即便是现在这里还是拥有高度的地方自治,在很多事情上都不需要上面来干涉。
魇娘一直待在屋子里没出来,老鬼也从一大早开始就没看见,所以在现场的只有我和当地苗人以及一些住在彩妮家里的游客。
牯牛死亡是牯藏节的大忌,所以负责这次牯藏节的大部分长老会成员一早也都到场了,听说彩妮也是长老会的一员,所以我怀疑牯牛死亡事件应该跟各个苗寨之间的矛盾有关系,可我从来都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得越发的严重。
彩妮家里的牯牛一直以来都是她亲自负责的,记得我刚住进来的时候三头牯牛都还长的很壮实,我还亲自动手喂过草料。
而眼下,三头牯牛都倒在了地上,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寨子里的兽医也忙着帮牯牛检查,不过看兽医的样子也知道,他本人也一筹莫展,所以说牯牛的死因大有文章。
我在人群里找了一圈,结果却没有找到彩妮的影子,正在这个时候三寨的长老也来到了,不过这个人却没在意牯牛为什么死亡,而是一来就抓住彩妮父亲的手不放,苦苦哀求要见彩妮。
三寨长老的年纪跟彩妮相仿,听说是三寨村长的儿子,当地的人都管他叫山哥,跟彩妮青梅竹马,所以彩妮养的牯牛出了问题,他自然也非常的上心。
在山哥不住的恳求下,彩妮的父亲才终于答应让他见彩妮一面,到那时候我才知道彩妮被禁足了,在牯牛死因不明了之前彩妮都不能下楼。
如果确定是因为彩妮饲养不当导致牯牛死亡的话,彩妮还会受到最严厉的处罚,具体的刑罚好像是叫做人牲,其实光听听这个词也能猜到后果到底有多恐怖。
从我们住进来的时候彩妮就待我们不错,所以彩妮出了事儿我自然应该去关心一下。
不过出事之后彩妮的房间外已经有了人把守,像我这样的外人是根本不让靠近的,如果我过分去坚持的话,没准这些苗人还会把彩妮转移到别的地方,到那时候可就不好了。
山哥在彩妮房间里待了有半小时时间,等他出来的时候我也看到他神情很沮丧,没多久他就开始下跪恳求那些年长的长老,虽然他们说些什么我听不懂,但大概的意思我也能猜到,应该是山哥求他们一定要给彩妮个公道。
看着看着,魇娘忽然就从屋里出来把我拖了回去,进屋之后她还直接把我拖到了窗前,指着昨晚留下那几具尸体的地方说道:“赶回来的尸体让人背走了,而且就在刚才。”
我寻思尸体跟活人是大不相同的,就算魇娘把他们赶回来,让他们有了一定的活动机能,一眼看上去也是能发现的。
这么不动声色的把尸体背走,我想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那些背走尸体的人很可能就是死者的家属,或者是知道昨晚袭击事件的人。
“你在那些尸体上留了蚂蟥蛊,我想你应该知道尸体去哪儿了吧?”
“被带往后山了,如果我们现在不动身的话,估计用不了十分钟那些尸体就会被啃食成白骨了。”
“可眼下彩妮出事儿了,你也知道彩妮人不错的,你身上穿的这身行头还是她送给你的呢!做人起码得知道感恩吧?”
说完,魇娘忽然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之后就盯着我的眼睛说道:“我是邪灵不假,但是我还是有人情味的,我能分得清善恶,这些用不着你来提醒。”
说着,她把一张字条横在我的眼前,这时候我就看到字条上只有‘救命’两个字,而且我还知道是彩妮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