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晨看着这位大婶，确信不认识，“不好意思，阿姨，我好想没见过您。”

“不对，我咋看你那么眼熟呢。”

一旁的叔叔也砸吧嘴道：“咦，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小伙子眼熟，好想哪儿见过。”

又一个站旁边的家长也道：“是啊，我看小伙子也眼熟。”

不是吧，我长得这么大众脸吗？刘晨摸了摸下巴，一脸的蒙圈儿。

又做过一个家长，指着刘晨激动道：“你……你……你不是那谁吗？”

“谁啊？”

“就是那谁！”家长激动得不行了，就是一时叫不出名字，把人给急的，“学校门口挂着那个。”

“哦，对，对，我说怎么眼熟呢，学校门口有他照片。”

“小伙子，你是去年的状元啊。”

“我想起来了，刘晨，对，刘晨。”

竟然被家长认出来了！而且围拢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着。

“你是怎么学习的？有什么秘诀？”

“我家孩子成绩不稳定，有时候考得不错，有时候差，咋办呢？”

“那个英语怎么学？孩子偏科，理科都不错，就是英语差。”

“数学……”

“物理……”

这些家长恨不能刘晨拿出什么秘籍来，回头给孩子一练就能贯通任督二脉，刘晨哭笑不得，你们孩子都进去考试了，这会儿着急也晚了吧，眼看考试快结束，还得等着国平，不然可真要溜了。

穷于应付！

就是三张嘴也回不过来，偏偏家长们锲而不舍，得不到答案就一个劲问，还有拿纸笔出来记录的，一时学校门口乱成一团，闻讯更多的家长赶过来，询问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什么你平时都吃什么？喝不喝牛奶？吃不吃鸡蛋，几点睡觉，几点起床，比资深记者还能八卦，似乎问清楚每一个细节，让孩子全盘复制就能进步了。

父母关心孩子，那真是掏心掏肺啊。

萧国平提前一刻钟就交卷了，校门打开第一个就冲了出来，四下一看没见着刘晨，顿时俏脸就拉了下来，恨恨地跺了一小脚，又跑哪儿去了？

刘晨好不容易挤了一个头出来，喊道：“平平，这里。”

等到小丫头赶过来的时候，刘晨死命往外挤，“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我们下午再聊哈，我妹妹出来了，再见，再见。”

幸亏学生们都往外冲，寻找着父母，这些家长才放过刘晨。

拉着平平飞快地上了汽车，为了怕麻烦，刘晨亲自开了冬儿的车，停放在路对面，开出好长一段才松了口气，问道：“考得怎么样？作文啥题目？”

“哼。”

“你哼个啥，我被家长认出来了，你也看到了，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你是不知道多恐怖，我能活着等你出来就不错啦。”刘晨心有余悸，三四个就够头疼了，一堆围着，真比粉丝对明显还吓人。

“你最有名啦，你最厉害啦。”

“还生气啦？回头我一定要让孙校长把我的照片撤下来，把你的照片换上去。”

“换我的照片干什么？”

“今年你肯定是我们庆州的状元，一代新人换旧人呗。”

“哼，没准儿我还是徽省的状元呢，看你以后再臭屁。”小丫头板不住脸了，露出开心的笑容。

“呵呵，考得不错嘛，信心很足。”

“那当然，比平时考试状态好多了，今年作文题是相信自己和听取别人的意见，我用半白话写了一篇记叙文，应该能得满分。”萧国平乐道，对于顶尖高手，最容易出意外就是语文，对全省前一百排名影响很大，平时考试，她就语文失分多。

“哈哈，那就好，不枉我的指导。”刘晨也很高兴，小丫头不会真能考到状元吧，那也是极有成就感的事，不仅自己能考状元，还指导出一个状元来。

“臭屁吧，一消失就是半年，靠你指导，黄瓜菜都凉了。”

“丫头，早就告诉过你，黄瓜凉拌最好吃，还有，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没天赋，我整天跟在你身边也没用啊。”

刘晨看她考得好，心情也很好，调笑几句。

回到萧家时，蓝文婷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并不多样，素净为主，尤其煲了汤，刚进门就闻到了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小晨，辛苦你啦。”蓝文婷温柔地说道，甚至都没问女儿考得怎样，有刘晨接送，她特心安，潜意识中状元光环很有用。

“他辛苦什么？我考试，我才辛苦呢。”小丫头哼着抱怨。

“这孩子，赶紧洗手吃饭吧。”

国平撇嘴，妈妈太偏心，对刘晨太好了！

至始至终，蓝文婷都没问女儿考得怎么样，弄得国平闷闷的，考得好正想分享呢，吃完饭就回房间休息了，蓝文婷这才小声问刘晨，“小晨，平平发挥得还行吧？”

“挺好的，我看她的状态特别好，比平时发挥都好，你跟叔叔可能会有意外惊喜哦。”刘晨宽慰着，可怜天下父母心。

蓝文婷放下心来，由衷道：“多亏了你，你回来带着平平，我这心就安定下来。”

“我就是接送一下，关键是平平自己。”刘晨可不好鞠躬，小丫头这一年确实进步很大，庆州是落后市，市级学霸到省级学霸有非常大的差距，这一步逾越并不容易。

“刘老师。”平平在房间里大喊。

“呵，阿姨，我去看看。”

“去吧，这几天只好辛苦你啦。”

刘晨进了房间，小丫头还扁着嘴呢，胡乱地翻着数学书，一页一页地看着，手指头时不时勾画一下，这是刘晨教导她的方法，一页页记住书中的脉络就行，防止高考中出现大脑暂时性空白。

高考中一旦卡壳，就可能会蒙掉，瞬间背脊出汗，额头也全是汗，这是最恐怖的情况，有些人受不了直接崩溃，心理素质好点，也需要时间恢复，而考前把几本书都翻阅一遍，从目录开始，看看熟悉的笔记，就能防止短暂空白。

知小妮子就是发发脾气，要陪伴，刘晨也不去打扰她，随手拿着一本书看起来。

看了会书，小妮子就躺下休息，很乖巧地没要讲故事。

为了防止再被认出来导致的麻烦，下午，刘晨送平平的时候特意戴了帽子，还有太阳镜，衣服也故意换了一套，而且送完就赶紧要溜走，就看到校门口发生的一幕。

一个孩子死活不愿意再进去考试，爸爸苦劝不听，一个劲要挣脱跑掉，那位老爸气得没办法，脱掉鞋子就狠狠滴抽儿子，那小子也硬气，“你打吧，你打死我，我也不进去考了。”

“我打死你，我和你妈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你个操蛋玩意儿。”

那老爸真是气死了，儿子承载了他全部希望啊，考试都不考，回头儿村里人问起来，都没脸说。

周围家长送了孩子，幸灾乐祸地看着，还没一个人上前劝。

似乎有一个逃兵，自家孩子就多了一点点跳过龙门的机会，这都没考完，自家孩子能进去考试，那就比这孩子强多了，心里更安慰一些。

大多数人的快乐都建立在别人更痛苦之上。

“你他妈进不进去？”

“不去，我就不去，考了也没用。”

那老爸一下下抽，那儿子也硬气，握着拳头站着一动不动，这孩子戴着眼镜，看着文弱，不像是个混日子的学生，刘晨倒有些好奇了，走过去，道：“大叔，别再打了，怎么回事儿？”

“这混小子就是不愿意考试。”

“小同学，这才第二门课呢，就没信心了？”

“我不想考，考上大学我也不去上。”孩子很倔强地说。

真是奇了，刘晨疑惑，“读了这么多年书，就是为了这一朝，怎么考上大学也不上呢？我看你是怕考不上。”

那少年白了一眼，傲气道：“谁考不上？一本不敢说，二本肯定没问题。”

诸位家长一听，都觉得这家伙肯定再吹大气，能考上二本还不麻溜进去考，在门口出什么洋相呢。

“哎呦，奇怪了，能考上大学怎么不进去考啊？”

“看给你爷急的，快进去吧，人家要关门了。”

“恐怕大专也考不上吧？”

“考不上也不能当个逃兵，总得坚持到最后。”

性子急的家长忍不住出言奚落几句。

少年脸色涨得通红，喝道：“管你们什么事，我就是不去考。”

眼看学校关门，那父亲记得眼泪都下来，悲声道：“大东，你先进去考试啊，爸求你啦。”

那父亲说着就要往地上跪，吓得儿子噗通一声跪下，死死拉着父亲，满眼都是泪水，道：“阿爷，你别逼我了，我真不想考，大学其实没什么意思，耽误四年时间。”

“老子给儿子跪下，简直大逆不道。”

“要遭天打雷劈。”

看热闹的总是不怕事大，慷慨激昂。

父亲热泪纵横，心情无比沉重，喝道：“你们别说我儿，这崽孝顺，他娘身体不好，好汉年纪也大，外出打工也没人要，庄稼地里没几个收成，就指着我给人家耕地赚点钱，儿啊，都坚持三年了，不能眼目前放弃啊。”

原来这么回事。

叫大东的孩子很孝顺，给父亲擦眼泪，坚强地安慰道：“那些知识都记我脑子里，不白学，村里程远近初中毕业就在一中后面上学，我听他说了，能学到好多东西，每个月还有工资拿，我也去，为是高中毕业，肯定给的钱更多，阿爷，我们走吧。”

“哎。”父亲重重地叹息，一直把培养出大学生作为最大梦想，再苦再累也是甜的，那份失落可想而知，还有深深的自责。

原来这么回事，大东家里困难，为了减轻负担，也想去庆州技术学院，刘晨有些感动，也很欣赏这孩子的勇气，高考当前，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没什么主见。

“同学，等一下。”

刘晨快步追了上去，道：“即便就是想去隔壁上学，也不妨碍先高考。”

“你是谁？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大东很警惕，很固执的孩子，做了决定就不改。

来到墙角，校门口的家长看不见，刘晨摘掉帽子和眼镜，笑道：“你应该认识我吧？”

啊？大东家贫，最是刻苦，无奈复习资料都买不起，年年向学校申请贫困助学，早已觉得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人也变得内向，心境受到影响，就当不成学霸。

刘晨就是大东支撑的动力，偶像。

偶像的力量很大。

“我觉得你应该有始有终，给高中画下一个句号。”

“考完试再做一个选择。”

“你所说庆州技术学院的校长就是我爸，我可以介绍你去面试，前提是你要参加高考。”

……

大东终于同意参加高考，可惜学校大门关闭，刘晨连忙带着他到南面爬墙头，总算看着他进了考场，尽管已经耽误了十几分钟。

大东父亲激动地握着刘晨的手，一直重复着，“状元郎，太谢谢了，你是我们家的恩人，大东这孩子懂事，每次回家都抢着干活，哎，我跟他妈拖累他了，你是好人哪。”

那双手很粗糙，满是老茧。

“不客气，叔叔，我认识一些做企业的朋友，大东愿意去上大学，我也可以帮他介绍工作，赚到学费和生活费不成问题。”

老农又要热泪盈眶了。

留了电话之后，刘晨就离开，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下午的英语，毫无悬念，国平的英语非常棒，再加上刘晨的小指点，考出高分并不困难。

高考第一天天气晴朗，一丝风都没有，坐在考场里的学生们因为焦虑、紧张，连续几道题做不出来，那压力剧增，呼吸急促，手脚发软，浑身冒汗，那感觉真心不好，平时成绩越好的同学受到的影响越大。

任由汗水往下淌，也顾不得擦一下，一时考场中混杂着各种各样的汗臭味。

萧国平皱了皱鼻子，她已经提前半个小时解决了战斗，那感觉很美好，试卷的每一题都是标准答案，就连最后的作文都如同印刷体一样，优雅、美观，静静地坐在考场里，她能感受到其他同学的焦急，却不会有什么同情，这妮子信奉优胜劣汰，这会儿急了？平时干什么去了？平时不流汗，就在考场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