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剑顺从地回了她的偏房去睡了,钱青健将石破天的身体摆在床里,靠着墙壁坐好,然后吐出数道罡气灭了室内的烛火,窗纸立时明亮起来,那是今夜的月辉所致。
这一刻,室内和室外都变得极其静谧,惟余初生的夏虫唧唧而鸣。钱老魔叹了口气,想道:“若是丁珰或者贝海石来了,这事该怎么办呢?”
以他的武功,当然不怕任何人闯入,可是一旦真的有人闯入,必然发现他的存在,那么再往后,石破天的命运就很难依照另一世发展下去了。
一旦石破天无法依照另一世中的顺序增加内力,还能最终练成《太玄经》么?
老钱正纠结时,只听院子里有衣袂带风之声响起,得,这定是丁珰这小丫头片子来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真够能添乱的。
窗格轻响,窗户已被人从外面撬开,撬窗者的手法甚是熟练,也不知是经常撬窗,还是只对石破天房间的窗子较为熟悉。
一抹月辉射入房间,一个婀娜的黑影跳了进来,月辉随即被关闭的窗子隔在户外,一袭香风随着黑影向床边扑来,伴随着热烈而又压抑的轻声呼唤:“天哥,我来啦。”
钱青健怎会让她干扰了自己运功,立即在床边布出三尺气墙。
这手“布气成罡”的功夫,原本除了传闻中北宋时期的少林扫地僧之外无人能够做到。但是身具三百年以上内力、活了数百年又学会了乾坤大挪移的钱老魔却做到了。
这手功夫有两个要点,其一是需要内力足够高,其二是要掌握一定的技巧。
虽然穿越不逢时,未能亲眼见到扫地僧的神技,但是钱青健觉得扫地僧的内力未必就能高过虚竹,否则也不至于被萧峰的降龙十八掌破了气墙并打断三根肋骨。
然则虚竹段誉两人的内力也是震古烁今,为何他们不能随便随便地布出气墙来防御鸠摩智、丁春秋等人的暗算?答案很简单,俩字,不会。
所以说这种布气成罡是需要有一定技巧的,这个技巧需要琢磨,需要练习,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回到眼前,钱老魔这气墙一布出来,丁珰可就懵逼了,眼见床上黑糊糊的坐了一团黑影,以为是石破天正在黑暗中练功,本想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一口,却发现整个身体竟然无法向前一步,顿时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若是在其它场合,她定要大声惊呼,可是这里是长乐帮,她也不是光明正大来的,又怎么敢喊出声来?
她来找石破天,向来都是悄悄来去的,因为她知道若是被贝海石得知,贝大夫定会阻挠她和天哥来往。
可是这情景也太渗人了,距离床边不到三尺,中间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何走不过去呢?
她大着胆子伸出一条手臂向前推去,嗯?什么都没有啊。
钱青健心中暗笑,丁珰往前伸手时,他就将她手臂之前的气墙撤除,唉,长夜漫漫,逗逗这个小姑娘玩,就当是解闷儿了。
其实老钱如此行事也是苦中作乐、无奈之举,就算他不打算逗谁玩,丁珰也已经来了,来了就需要妥善处理,处理不好就前功尽弃。
果然,丁珰一推什么都没推倒,便又往前走,只是这一走却再一次被一幕无形的柔和挡住了身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丁珰都快吓哭了,颤声轻问:“天哥,是你吗?”
钱老魔也不回答,更没打算揩油占便宜吃豆腐,反正这屋里的石破天也不是原来的石中玉,大家距离都远着点吧。
丁珰得不到回音,却更加怕了,禁不住心生退意,扭头就想循着原路离去,可是这一转身之间,发现往外走也走不动了,又试着往左往右冲撞,结果也是一样,均有看不见的柔和之力挡住了身体,而伸手去推却什么都推不到,抬脚去踢也踢不着东西,便只能站在原地。
到了这种境地,她若还想不到那传说中的“鬼打墙”,那就不是古代人了。丁珰吓得尿都快憋不住了,牙齿咯咯作响,低声求饶道:“大仙……我是丁珰,没做过什么坏事,也没的罪过您,您快放了我吧。”
钱老魔依旧不说话,他有意想看看这小丫头胆子到底有多大,却不知在这种情况下,越是没人说话才越显得恐怖惊悚。
果然,丁珰连续求了两次饶,没能获得回音,只吓得魂飞魄散,竟而晕了过去,在身体周围气墙的挤压下,缓缓萎顿下去。
钱老魔任由她晕倒,也不理睬,怜香惜玉的习惯在此处是例外。这女孩的心狠着呢,在她知道了石破天和石中玉是长相一样的两个人之后,为了求得石中玉的活命,不惜让石破天去送死,全然不考虑石破天对她的种种好处,这种自私的女子,长得再漂亮又有何用?
不伤害她就已经是最宽宏的态度了。老钱的打算是,只需挨到明天此时,他就可以将丁珰摆放在石破天身边,然后用大被将两人一盖,自己躲出去静观事态发展。
只是常言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钱老魔的一厢情愿也未能实现。
拂晓的时候,侍剑应约走出了偏房,手里拿着叠好的一套女装,看见地上躺着的丁珰吓了一跳,但既然神仙大叔不说,她也不敢多问,就按照昨夜大叔的吩咐推门而去,直奔镇江客栈。
侍剑走了以后,天色更加亮了一些时,长乐帮的众香主轮流来门口问安,没有了侍剑的对答,室内的沉默令这些香主很是奇怪,不过他们依然不敢进入室内,只是在门口徘徊着不肯离去。
恰在此时,贝海石回来了,见到许多香主在此,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众人七嘴八舌地把昨夜到今天的事情一说,贝海石沉吟了片刻,挥手道:“你们权且退下,待老夫探望一下帮主的伤势,回头再做定论。”
众人退下之后,贝海石见左右无人,便朗声道:“帮主,属下听那些香主所言,说侍剑私自离开了总舵,帮主身边失去了照料之人,而帮主又一直未能说话,属下着实惶恐牵挂,且容属下进屋一看,还请帮主宽恕。”
他明知这话不会有人回答,但是表面文章必须要做完整,这样即使出了什么差池也不会失了道理。
交待过这番场面话之后,贝海石推门而入。
在房门打开,阳光照进来的那一刹那,钱青健知道,他苦苦经营了数十年的计划,恐怕是成为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