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离去

现在应该是通用历一七七二年一月了吧，洛里斯特看着木墙上画的几排星星沉思着。山蛮族掌握准确日期的就是那个满头鸡窝长发的部族巫医，连问个几月几日都搞得神神秘秘，装神弄鬼的搞个好半天才告诉你今天是几号，真是有病。

这三十多天洛里斯特和雷迪基本上都窝在小木屋里，除了几次出去清扫积雪倒马桶外，还有一次两人趁着大风雪停歇跑到山岭下面的小河，凿开冰面弄了百来斤的鱼，只是回寨子的时候不巧碰上山蛮巡逻队，被没收了一半的收获。

不过也就是那次和山蛮巡逻队的相遇，让洛里斯特发现了山蛮族的一个极大的弱点，冬季时战斗力不足。前两天每年冬季洛里斯特都带着家族武装抗击魔兽潮，在零下二三十度的冰雪山野里爬冰卧雪习以为常，主要是归功于对保暖的冬季装备极其的重视，皮衣皮帽皮手套，防风外袍皮口罩，可以说简直是武装到了牙齿。

当然，这和洛里斯特前世在冰雪的边疆戍边的经历也有很大的关系，对于家族武装的士兵，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将那些珍贵的魔羚羊皮毛都拿出来制作防寒防冻保暖的衣服裤子，虽然在盖林特亚大陆这个世界没有棉花棉布，但这些魔兽皮毛制作的装备在防寒保暖的性能上更胜一筹。再加上诺顿家族武装的士兵都觉醒了斗气，气血循环加上一身的皮装，对抗寒冷并不在话下。

和诺顿家族武装的皮衣皮裤相比，这些山蛮巡逻队的士兵只是把魔兽的皮毛裹在身上，可以说是堆在身上一般，身上裹了好几件皮毛，下面却光着小腿，做件皮衣还有两个很宽大的袖子，难怪即便是山灵八环，也就相当于斗气在白银二星的阶位，都一个个冷的要死，缩头缩脑的出来巡逻，还一个劲的哆嗦。

没有风雪的日子，躲在大岩洞里窝冬的山蛮族会派出近百人的巡逻队早晚各巡逻寨子一次，主要的目的还是看看有没有凶猛的肉食性魔兽潜入寨子里觅食。所以洛里斯特和雷迪拖着一大堆的河鱼返回寨子的时候正碰到下午出来巡逻的山蛮族人，他们十分惊奇，但洛里斯特摊了摊手说没吃的，不得不去捕鱼。

山蛮巡逻队很为难，私自离开寨子是大罪，可没吃的总不能叫人活活饿死吧，再说洛里斯特他们不是回来了吗。带队的落腮胡山蛮大汉考虑了半天，决定没收一半的鱼获作为惩罚，虽然他们不喜欢吃鱼还怕鱼刺，可大冬天喝碗鱼汤那也是不错的。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事后那个落腮胡山蛮大汉回岩洞后还让人给洛里斯特送来一袋山葛根，从这点来说，这些山蛮族人还是比较淳厚的。

三十来天过去，洛里斯特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大半，丹田里已积蓄了三分之一的内力，再过十几天，经脉的破损经过滋润和修补就能完全恢复，洛里斯特总算放下了心。而雷迪头上的几处淤血和血块在洛里斯特这段时间不间断的按摩和运气冲击下就剩下一处大的淤血块了，估计只要消除了这大块的淤血块，雷迪就能清醒过来。

外面风雪交加，又是一场暴风雪。

洛里斯特盘膝坐在火坑上，小木屋里温暖如春。刚刚给雷迪进行了一番治疗，此刻他正缩在一边睡得正香。每次治疗后他都会变得极其的嗜睡，有时还一天睡个十几小时，害得洛里斯特常常担心他会醒不过来。

运起金水决又行了一个大周天，回复了刚才运功治疗雷迪的内力消耗，洛里斯特闭上眼，开始回想自己和那个迦里南大剑师战斗的点点滴滴。想起以前自己是那么的可笑，战胜仙蒂大剑师后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以为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人能在自己剑下讨得便宜，还沾沾自喜，结果一场刺杀，一个老头大剑师，就把自己从云端打落到凡尘，不但让那些忠勇的家族士兵伤亡惨重，还让自己遭受了难以言语的羞辱……

自以为剑术高明，自以为家族武力强大，就可以在北地逍遥自在，现在看来，都只是自己太自大，太自以为是了。一个三级大剑师就可以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要是来一个剑圣怎么办，所有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只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立足这个世界的基础根本……

知耻而后勇，洛里斯特已经有了明悟，他不再放任自己，必须自强，刻苦磨练。就象现在一样，盘膝而坐，在脑海里仔细回想迦里南大剑的每一剑，仔细揣摩自己该怎么抵挡怎么反击……

“砰砰砰”一阵大力敲门声响，洛里斯特睁开了眼睛。奇怪，这么个暴风雪天气谁来敲门？自己得小心点，不要将那些肉食性魔兽的撞门当成有人敲门。万一真是魔兽的话自己开了门那乐子就大了。

“谁啊？”洛里斯特大声问道。

“是我，开门！”门外隐隐传来人声。

洛里斯特开了门，冲进来的是那个把自己包裹的象个大肉球般的驼背山蛮老头。

“好冷好冷……”脸色冻得铁青，酒槽鼻子下面还挂着两条冻成冰凌般鼻涕的驼背山蛮老头一进屋就直跺脚。

“你来干什么？”洛里斯特冷冷的问道。

“干什么？嘿嘿，小子，这里归我了，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老头狞笑着说。

这驼背山蛮老头可能是在他的破木房里冻得受不了了，又把主意打到洛里斯特的小木屋上。

“你忘了上次挨得那顿鞭子了吗？再说外面风雪这么大，你让我们上哪去？”洛里斯特盯着这个驼背山蛮老头，现在他可没把这老头放在眼里。

“你们上哪我不管，冻死了才好。上次，上次我挨的鞭子还没跟你们算帐，竟然敢告状，现在把你们赶出去谁来管我，山主才不会在这么大的风雪天出岩洞。这次等你们找她告状得两个月后的事了，还不快给我滚出去！”驼背山蛮老头扬起了右手，洛里斯特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拽着一条粗皮鞭。

驼背山蛮老头一皮鞭抽在正在火坑上沉睡的雷迪身上，雷迪被抽醒，莫名其妙的看着老头。

“还不快滚！”老头被雷迪看的恼羞成怒，扬起皮鞭还想再抽。

洛里斯特箭步上前，一把抓住皮鞭。

“该死的狗奴隶，你们还敢反抗！”老头暴跳如雷。

洛里斯特也不说话，狠狠的一拳击在老头的心窝上。

“呃……”老头僵直不动了。

洛里斯特这一拳并没用多大内力，只让老头僵直不动十来分钟足够了。毫不客气的把老头身上裹的两张厚厚的牛皮给剥了下来，打开门拎着老头把他甩在了雪地上。关上门对雷迪说：“没事，你继续睡。”

“哦……”雷迪又躺下了。

过了半小时，洛里斯特披上一张牛皮出门一看，这个驼背山蛮老头已经冻得硬梆梆了。洛里斯特把老头尸体上的冰雪弄掉，然后提着尸体去了老头的破木房。

破木房里冷得象冰窟，房中间地上放着个破瓦罐做火盆，里面的柴火冰冷都湿透了。洛里斯特发现木板墙壁上破了好几处大裂缝，本来是用泥土夹杂着皮毛塞住，不过现在不知是掉落还是冻裂了，冷风夹着雪花飕飕的只往里灌。难怪这个驼背山蛮老头冻的受不住，狗急跳墙似的跑来要强行霸占洛里斯特的小木屋……

房间最里面的墙角处有一大堆的杂草，看来应该是这个驼背山蛮老头的睡窝了。洛里斯特把老头的尸体扔在上面，把身上的牛皮拿下来盖在尸体上，让人看上去以为老头还在睡觉的样子。

接着洛里斯特在破木房里找了下，发现了草堆下藏着一把生锈的长剑，房间里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和垃圾就没有什么好东西了。老头储备的食物还有很多，不过洛里斯特都没动，就拿了长剑又拿了块小木板退出了破木房，用小木板把自己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和老头过来时的印痕都给刮平后回到了小木屋。

这场暴风雪持续了四天三夜，天刚放晴洛里斯特就和雷迪出来把屋顶上的积雪给清扫下来，忙活了大半天总算看见山蛮巡逻队出了岩洞走了过来。

为首的还是上次那个有落腮胡子的山蛮大汉，走到近前还跟洛里斯特打了个招呼。

洛里斯特指了指驼背山蛮老头的破木房说：“前几次那老头雪停了都会叫我们过去帮他把屋顶的积雪弄掉，可今天到现在还没出来，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于是那个落腮胡山蛮大汉带着巡逻队往破木房走去，不大会儿那边就闹腾起来。

洛里斯特跑过去看热闹，那个落腮胡山蛮大汉看见他招手说：“驼背老头冻死了，你过来，他这里有几张皮毛和几袋山葛根都给你拿去吧。”

洛里斯特乐颠颠的跑过去拿了皮毛和山葛根回了小木屋，又带雷迪过去帮忙清扫了破木房旁边的积雪，在地上挖了个大坑把驼背山蛮老头给埋了。

没了这个驼背的山蛮老头，偌大的寨子里就剩下洛里斯特和雷迪两人，所有的山蛮族人都缩在大岩洞里。要不是雷迪还没有清醒，洛里斯特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离开这里了。

在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寒风呼啸的日子里，洛里斯特除了给雷迪治疗外就是恢复自己的内力修补经脉的破损，还要用驼背山蛮老头那里拿来的牛皮缝制皮衣皮裤长筒皮靴皮手套和皮口罩，还有防止雪盲的皮眼罩，皮外袍。他把自己的那件外袍给拆了做缝纫的线，外袍里原本藏着一小片锋利的刀片和一枚长针和几枚鱼钩，现在都被他拿了出来做为缝制皮衣的工具。

虽然缝制的手艺不大好，但两个人的皮装不到十天就完工了。接下去还制作了一些路上用的干粮和两副松木板制作的滑雪板，现在就等雷迪清醒了。

剩下的日子里洛里斯特疯狂的在暴风雪中练剑，在狂风呼啸的日子里，在大雪茫茫的夜晚中，只要他在回忆和迦里南大剑师的战斗中得到一点感悟，他就会冲到冰天雪地里把自己折腾到筋疲力尽为止。就这样，洛里斯特一点一点的磨砺自己的剑术，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当木墙上再添上三排小星星后，雷迪的治疗终于到了最后的一步。洛里斯特一边用左手轻轻按着雷迪头部最后一点淤血凝结的部位，一边用掌抵住他的后背，运气顺着他的经脉行进到他的头部，一点一点的去冲击那淤血块，当那一点淤血块最终被剥落之后，雷迪昏了过去。

这次雷迪睡了四个小时就醒了，睁开眼睛看见洛里斯特坐在旁边时开了口：“大人，我好象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洛里斯特笑了起来：“还记得梦里在做什么吗？”

雷迪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好象有很多人，不过大人一直在我身边……对了，大人，我们不是在山崖上上吗？我射了那老头一箭，后来掉下山崖脑袋一痛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大人，我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现在是山蛮族的奴隶。”洛里斯特简要的把目前的处境向雷迪说明了一下，最后摸了摸他的头发：“若不是你这臭小子失去了记忆，劳资早就回家族领地了。”

雷迪摇了摇头说：“大人，你错了，你应该早点回家族领地的。家族没我无关紧要，可没大人你就怕会出乱子……”

洛里斯特把装有二级治疗药剂的小银壶扔给他：“少操点你不该操的心，你看我是那种随便丢弃自己家族骑士的领主吗？这银壶里还有最后二三滴二级治疗药水，喝完了马上运行斗气恢复血液循环，给你三天时间，身体恢复好我们就回家族领地。没有斗气就算有皮装也熬不过外面寒冷的天气。”

雷迪抓住小银壶：“大人，你的伤势好了吗？”

“放心，我已经全好了，就等你恢复了，快点把药剂服下吧。”洛里斯特笑着说。

三天后，雷迪看着长剑上闪现的白色剑芒十分的高兴：“大人，你看，我的斗气似乎还增长了一些，剑芒也长了点。”

洛里斯特正在木墙上用黑色的木炭在画画，没理他。

雷迪放下长剑：“大人，你在画什么？”

“哦，我答应帮这里的山蛮族首领给她盖个食堂的，现在要走了，没空帮她盖了。所以我在木墙上画以下怎么盖食堂的步骤和结构图，希望他们能看得懂，照着图的样子盖好他们的食堂。马上就画好了，你收拾一下，过会我们就离开这里。”洛里斯特边画边说。

等洛里斯特放下手中的木炭就着火把的光亮欣赏着自己的涂鸦时对雷迪说：“这么简单的画这些山蛮族人应该能看得懂吧……”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洛里斯特的话。

雷迪打开门，一个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冲了进来。那人解开自己围在头上的兽皮，洛里斯特这才发现是那个厚嘴唇的山蛮女。

一种耻辱感涌上了心头，洛里斯特眼神冰冷的说：“你来干什么？”

这个厚嘴唇的山蛮女人脸上露出了微笑：“我怀上孩子了，巫医经过占卜说是你的种……”

洛里斯特如中霹雳，浑身直哆嗦……

雷迪直接傻了眼。

厚嘴唇的山蛮女人还在说：“……我的老公前年战死了，现在我怀了你的孩子，我就可以嫁给你，那样你就不用做奴隶了，你可以加入到我们这个部族来，我会好好待你的……”

洛里斯特身形一闪，从火坑上抓起那把长剑，“扑哧”一声刺入这个厚嘴唇山蛮女人的胸膛……

厚嘴唇的山蛮女人慢慢的低头看着刺入自己胸膛的长剑，又慢慢的抬头看向洛里斯特，眼神中流露出临死前的绝望和悲哀，苍白的嘴唇哆嗦着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洛里斯特也在颤抖，他松开了剑把，整个人在往后退，最后瘫坐在火坑上：“你，你是我这辈子最，最大的屈辱……”

厚嘴唇的山蛮女人往后倒下，雷迪上前一步扶住她，山蛮女人轻轻的嘟喃了一句：“我的孩子……”就断了气……

小木屋里的气氛就象冻住了一般，过了很久，洛里斯特才抬起头：“我们马上就走……”

雷迪看着手里山蛮女人的尸体：“大，大人，她，她怎么办……”

洛里斯特叹了口气：“带走，找个地方埋了她……”

一座孤零零的小山岗上，洛里斯特不惜花费内力扫去厚厚的冰雪冻层，挖了个大坑把山蛮女人的尸体埋了起来，然后在这个坟堆旁坐了很久。

“忘了这件事，对我来说，这是个噩梦……”洛里斯特终于站了起来。

雷迪点了点头。

“走吧，我们该回家了……”用力一撑，洛里斯特踏着滑雪板从小山岗上飞驰而下。

雷迪紧随其后，两人象两道闪电掠过白茫茫的雪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