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已经想好了，就摊开你的双手。”所罗门缓缓道。

马涅的手颤抖着，但还是不由自主的一分分举起来，并慢慢张开，掌心向上。

像淤泥般的物质落在他的掌心上，不过什么都还没有发生。

“坚定你的意志，集中你的精神，念诵你的承诺，如果你的诺言是真诚的，就能唤醒它。”

所罗门所说的承诺，当然是指之前要马涅作出的承诺。

马涅捧着神格构装，念诵了一遍他的诺言，但是仍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罗门叹息道：“看来你对于这个诺言还是有抵触，那么你还有再念一次的机会，如果不能成功，你就不会再有机会了，我将会收回神格构装。”

“等等。”马涅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所罗门笑了一下，任由他动作。

马涅并没有逃避式的驱除杂念，而是直接面对自己对诺言的抵触。

瞬间，不同情绪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为什么要抵触呢？反正利古里亚都不是自己的，就算自己不做出这样的承诺，难道别人就不会了吗？

自己如果因为抵触这样的诺言，放弃这个机会，以后就更没可能应付得了血烟佣兵团的追杀。

自己为了本来就没有的东西，选择死亡，以后默默，甚至可能悲惨的死去，又有谁会知道自己作过什么样的牺牲？

等自己成为了神明，就算让这些异族人在这里繁衍生息，又有什么呢？作为神明，难道到时候还需要世俗的一切？

……

马涅内心挣扎着，脸色剧烈的变幻着，最后他大声的念诵出声，念起他的诺言来。

随着这声音，他捧在掌心处，宛如淤泥般的物质终于有了变化，像是沼泽中沸腾起来的泥浆，在他掌心活动起来，沿着他的手臂蔓延开来。

这种蔓延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快，直到最后把马涅全身上下都包住了。

然后淤泥开始拼命的向马涅体内钻去，很快就从他体表消失。

马涅像耗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倒在地上，他无法准确的描述出当时的感觉，被淤泥包裹住的瞬间，他感觉像是与世隔离，彻底不在利古里亚这个位面中似的。

那短短的时间里，他像是过了很久，失去了时间的概念，直到这种生物神格构装融合进了他的身体。

他感觉得出那淤泥已经融进了他的身体各处，而且还在里面继续融合着，与他的血肉，与他的骨骼，甚至开始向他身体最重要的两个地方，头与心脏侵袭。

一半是恐惧，一半是这种侵袭的确对他的身体有一定的影响，马涅暂时失去了知觉。

所罗门在旁边细致的观察着马涅融合神格构装的每一刻表现，神格构装原本是他为自己而创造出来的。

不过最后他还是放弃了成为神明的选择，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观察自己差点想走的道路。

成为神明，也不过是位面的囚徒。

与其成为神明，不如把成神当成生意来做，这肯定是一门好生意。

不过要做好这门生意，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以昏倒在地的马涅为例，如果他真的能成为神明，所罗门又如何能挟制神明。

任何已知的方式来约束都有缺陷，魔法契约，哪怕是高等魔法契约都不保险，因为要约束的对像是神明，哪怕不能免疫，会受到契约反制伤害，但未必能真正杀死神明，信仰不灭，神明不殒。

请一些强大存在作为公证也不是绝无风险，因为存在种种可能性，作为誓言公正的强大存在未必不会殒落，成为神明的马涅未必不会成长到与公证者并驾齐驱的地步，那样他将能无惧公正者的威慑与惩罚，又或能承受得起所受到的损失。

即使作为公证者的强大存在能始终产生制约作用，但需要什么样的存在呢？炼狱的魔神要不要？天界的诸神可不可以？这未必不是一种引狼入室，或许一旦背信，到时公证者能杀死背信者，但是成神者的位面也从此进入炼狱或天界的视线，甚至连契约者的另一方所罗门也逃不掉。

所以任何涉及神明的事都需要小心再小心。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马涅成神之前就制造一个他不可能背信的局面，让他如果背信，他就失去一切，从神明的位置变回凡人，再像凡人一样死去。

一切凭依都是在所罗门制造出来的神格构装上，里面本就有一份相当于高等魔法契约，只不过不是以常规魔法媒介物形成的，而是生物体形态的，如果用所罗门穿越前的知识加以解释，类似于“基因密码”，所以不论以后这神格构装如何与马涅融合，这份高等魔法契约都会始终存在。

但这契约的作用不是伤害或毁灭马涅，前面已经说过了，这很难办得到，所以这契约的作用是毁灭契约自身的载体，毁灭神格构装。

神格构装在启动前并不会产生什么作用，只有当马涅凝聚意志，全心全意，用最纯粹的精神“唤醒”它，才会启动。

但所罗门要马涅做的却是当着他面念诵自己的诺言并同时刺激神格构装，这样的话，如果马涅始终从内心抵触作出的诺言，那么他的意志就不坚定，他的精神就不纯粹，也就无法唤醒神格构装；甚至作假都没有用，因为神格构装只接受纯粹精神的召唤，才能产生精神频率上的共鸣。

如果他真的以纯粹精神状态念诵着诺言唤醒了神格构装，那就等于他自动将诺言铭刻在神格构装内的高等契约中了，背誓即启动自毁神格构装的程序，最终他也将一无所得，甚至经历从人至神，再从神位跌下来的悲剧。

所罗门当然不会告诉他这一切，因为这是一个实验。

成神的实验，虽然不知道马涅会不会成功，但哪怕失败也是这个实验很重要的一部份。

因为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去试过这样做，这是所罗门在为自己成神作准备，然后又放弃打算后洐生出来的成果。

不过即使马涅知道这一切，也没什么用。因为他别无选择，即使是在唤醒的刹那他以其他纯粹的精神意志启动，而不是以答应所罗门的诺言，但所罗门仍然来得及毁灭他。

他现在才只是踏出成神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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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马涅醒过来的时候，他察觉出身体有些异样。

首先他感觉身体变得更柔韧了，他随手押了挥手，他的胳膊竟然能随他的意念反折，而正常人只能面向胸口处折过来。

“不用惊讶，那是神格构装本身的材料带给你的额外好处。”所罗门悠悠的道，尽管神格构装完全不同于任何构装，它的功用就是创造出容纳信仰之力的环境，但是由于其原料是使用了软泥怪的遗蜕，所以还是会给马涅少许好处。

例如肢体可以随心意反折，这还只是初步的，等与他身体完全融合后，他将可以像软泥怪一样变形，还有相当于恒定了治疗微伤的恢复术效果，身上产生的微伤都能自愈，哪怕是更重的伤也能加速愈合速度。

不过这都不是马涅最惊喜的，最让他惊喜的是，当初在与席克激战时，他使用神术前的感觉回来了。

与那时不同的是，他感觉到全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在四周时不时的有细微的暖流向他袭来，然后停留在他身体里。

这每一丝的暖流，都代表着以他为目标的信仰之力的产生。

不过目前只暂时局限在他的那些前手下身上，他们现在在四周，一定范围内的每一次谈论起马涅，提到他的名字，并从内心表示崇敬和信赖，就会形成一丝微弱至极的信仰之力。

在以前，这种信仰之力就会散逸，然后被位面法则同化，不再存在。

但马涅有了神格构装之后就不同了，在一定范围内，他会天然的吸引并容纳这些信仰之力的汇集。

马涅忽然间明白所罗门之前的一些行为了，为什么明明是他在暗中指路，带着众人以复杂的路线，绕了个大圈后暂时逃脱了血烟佣兵团的追杀后，却非要借自己的手，表现得好像是自己做的一样。

“你已经感觉到了那种开始了吧，这次不会再像上次我临时在你身上描绘的那个法阵一样只能维持很短时间，因为你自己现在就是圣器。”所罗门淡淡的道，“要想容纳更多的信仰之力，你就只有不断强化自己，你身体的强化提升，就是扩大这件圣器容纳的极限，不过这其实并不难，如果你掌握了使用信仰之力的方法，就可以借鸡生蛋，用它来强化自己，然后容纳更多的它。但具体是什么方法，我帮不了你，需要你自己去摸索和尝试，而且我对这个过程也非常有兴趣，希望你将来能和我分享，这对你也有好处，因为说不定我能帮你纠正其中一些歧路。”

“我能感觉到，不过，不过。”马涅忽然抱住自己的头，表情有些不舒服。

“信仰的通道是双向的，你接触并容纳到信仰之力的同时，也会接触到随着力量而来的那些精神念头，甚至是黑暗的、残暴的意志。”所罗门笑道，“这些随之而来的信徒精神意念让你感觉到纷乱，这还只是第一个难关，如果你无法克服，在你成为神明前，始终有可能变成一个疯子。我为你创造机会，但这机会并不是绝对那么美好，本身就有非常大的危险性，如果不是有这些危险，我干嘛帮你成为神明呢？”

马涅闷哼了一声，似乎在抵抗所罗门说的那些信徒精神意念。

所罗门继续道，“后面还会有难关，比如如果你的信徒增长得太快，你的身体强化却跟不上，或者是说你这个容器不够大，那你就会…”

所罗门微笑着作了个爆头的手势，马涅摇摇晃晃起来，最后终于站稳，但脸色苍白，浑身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我怎样才能施展神术？”马涅的声音嘶哑着道。

“现在，你只有那些手下勉强算得上你的泛信徒，可以为你提供微弱的信仰之力。但这远远不够，他们提供给你的信仰之力连重现当初的助援术都不够，因为人数实在是少了点。那些小镇居民们则连泛信徒都算不上，只是临时的信仰之源。你要施展更多的神术，更高阶的神术，首先就需要更多的信仰之源，所以如何发展你的信徒？还有，哪怕是最虔诚的信徒，他们提供给你的信仰之力都不可能每时每刻保持绝对的纯粹，你需要尝试提炼，只有当你能顺利的提炼信仰之力，使之达到更纯粹的圣力程度时，你才能施展更高等的神术。”所罗门没理直接理会马涅的问题。

“所以第二步是选择你要传播的信仰方向，这样才能有方向的去感召信徒，你可以选择那些宏大的、全面的信仰方向，比如你是全知全能的，这样你的信徒范围会更广，得到的信仰来源就最多，但是这一点你一定要考虑清楚，看起来最好的未必最适合的，而且通常成神的难度也会比你想像中的大；你也可以以某种美德或恶德作为你的信仰核心，但你选择和平，就不得不抛弃残暴，你选择激情，就要放弃冷漠，你决定公平，就不可以偏见，总之可能对立的信仰之路你要非常小心，否则会造成你的圣力，乃至将来的神力冲突，哪怕是你成为神明后，想要扩大信仰之源，也需要小心翼翼。”

“我会好想想我的信仰之路，但现在该怎么做？”马涅沉声道。

“不用着急，我答应会给你一些帮助的。”所罗门道，“既然你知道我是来自于异族人那里，那么你应该知道异族人在萨克森公国境内是有一片地域的，我会带着你去那里一趟，你可以在那里得到帮助和资源。如果你走美德化身的道路，你可以用这些资源和财富去帮助别人，然后发展信徒；如果你决定成为恶德之神，那你同样可以用这些财富与资源去武装，去征服，收获别人的恐惧，走上一条恶德之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