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余海是地道的月亮城人,那么他父亲呢?他祖父呢?他们会不会曾经就是魔族一份子?
因此,如果龙绍真的从他身上看到一条白龙,真的不知道,是件好事还是坏事,真希望龙绍当时只是看花眼了。
然而他是否看花眼,也只有等待着梅玄霜来证实了,要命的是,恐怕梅玄霜要等他完全康复才会“召见”他,在这期间,他只能忐忑不安地休养着,等待着。
想着这些疑难问题,心中纠结着,后来同队的战友陆续前来探望,他也心不在焉,只是点头卖笑,随意应承,到最后都不知道到底谁来过,以及说了些什么。
只是乌苏的到来,令他颇为意外,自然印象也就颇为深刻。
乌苏显然也不是很自然,进来半天,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显得很是拘束,余跃倒是头一回看他这么扭捏作态。
但他以为乌苏不是来看他的,就视而不见地将头扭过一边,不予理睬。
乌苏干咳一声,压下嗓门,对着余跃后脑勺说道:“队长,我,我也是来看你的。”
余跃立马回过头来,像看怪物一般,上下打量着乌苏,乌苏僵硬着满脸笑容,低着头,任他打量。
余跃心念电闪: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诚意?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余跃选择了相信他,就算事后被他当作笑料,此时此刻也要相信他。
余跃拍了拍身边的床板:“坐吧。”
“不了,队长,”乌苏抬起头来,嗓音忽然恢复了平时一样的响亮,“我只是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一声,以前是我门缝里看人,多有得罪,以后我……虽然我这人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我这一生佩服的人不多,真的。”
说完,乌苏扭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余跃看着他的背影,回味着他那一通没头没脑的话语,半天回不过神来:他这是怎么了?
于是,乌苏的反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成了余跃心中的一个谜。
然而,在养病的这段时间里,他更多的还是在期待着梅玄霜,或者说是自己的命运。
终于有那么一天,似乎梅玄霜也已经期待已久了,余跃刚刚复原,她就派人请他到中军帐,说是问候一下。
既然是问候,那么应该是她主动前来才对,而现在呢,他却是主动走到她面前去接受问候,这使得余跃丝毫感受不到有被问候的温馨,反而在心里充满了许多将要接受审判的忐忑。
所以他准备了一箩筐慷慨激昂的陈词,届时不管容不容许他发言,他都要不顾一切地为自己辩护。
梅玄霜于上首正襟危坐,下边规矩地站了两排人,个个军装整齐,表情肃然(因为过于肃然,而显得有些凶神恶煞),余跃走在其间,真有一种上了法庭的感觉,不过幸好,暂时还没有上刑场的感觉。
龙绍在其中,悄悄地向他使眼色,似乎在提醒他小心说话。
余跃轻轻点头,示意明白。
如果她问族谱,不知道;如果她问魔法,还是不知道。
在心里如此琢磨着,余跃深吸了一口气,拱手:“参见梅将军!”
梅玄霜抬眼,望向余跃,轻启朱唇:“余旗长免礼。”
余跃一惊,猛然抬头:“您,您是在叫我吗?”
梅玄霜冷然一笑:“你赢了比赛,当然旗长一职非你莫属。”
余跃有点晕眩,虽然他想过可能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但是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容易,来得这么突然,突然得让他有些无法面对现实。一个个问号如潮水般涌入他脑海:难道她不想知道关于魔法的事情吗?还是她吃错药了?还是我听错了?
“还不谢过梅将军?”罗伦在一旁插嘴道。
“呃,”余跃如梦初醒,躬身便拜,“谢过梅将军。”
梅玄霜微微摆一摆手,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归到第十八校龙绍校尉麾下,任旗长一职。”
他娘的,怎么这么巧。
不知不觉地,余跃偷笑着望向龙绍,不想龙绍也正好望向他,向他会心一笑。
“龙绍校尉,稍后你与他点兵,让他即刻就任。”梅玄霜望向龙绍。
“属下遵命。”龙绍拱手。
“好,”梅玄霜将目光转向余跃,又自漠然地一笑,只在一笑之间,似乎已经融化了几万年的冰霜寒雪,虽冰冷刺骨,却将无尽的美妙融进人的心窝里,“你准备好了吗?”
余跃略一沉吟,已然明白她的意思,郑重答道:“准备好了。”
“那你还有什么遗愿?”冷漠的话语,一字一字说出来,却似乎平淡得就跟喝白开水一样。“什么愿望都可以说,我会尽量满足你。”
余跃忽然想哭,他妈的,你是希望我死吗?
莫名的怒意,让他忽地在心中萌生一个大胆而邪恶的念头,这个念头几乎还没成长成熟,就已迫不及待地化作朗然的声音脱口而出:“我想娶你为妻。”
一片死寂,鸦雀无声,似乎那一刻人们都在苦思,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怎么会听到这么荒谬的声音。
龙绍也是愕然地看着余跃,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是自己曾经了如指掌的余跃。
而余跃呢,话一出口,虽然有些后悔,有些害怕,但此时心中占据更多的,是莫名其妙的痛快淋漓之感。
反正都是一死,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呢,既然无所畏惧,那又为什么不趁此机会表明自己的心迹呢?
想到这些,他居然把头高高地昂了起来,就那么火辣辣地盯着梅玄霜,而心中,更是嚣张地狂笑起来,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周多蓝军师惊恐地看了看梅玄霜冰冷的脸,猛然转过头来望向余跃,叱道:“放肆!”。
梅玄霜对着周多蓝摆一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继而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自己心中的怒火,缓缓望向余跃,然而一旦撞上余跃那火辣辣的眼神,竟然被撞得有些招架不住,然而所有这些,都没能影响她眼神里的犀利锋芒,和声音里的冰冷寒意:“好,只要你活着回来,我就嫁给你。”
余跃两眼发直,就那么呆呆地盯着梅玄霜,如果她大声喝斥,或是大开杀戒,他都可以理解和接受,可是她居然同意了!他真的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伤心。
如果只是把它视为一个承诺,他应该高兴,然而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却分明是诅咒,诅咒他永远不要活着回来,他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而众将亦是愣愣地望着梅玄霜,心中万分震惊,在他们看来,余跃此行也是必死无疑,但梅玄霜毕竟是一方统帅,身份高贵,地位超然,即便是赌气,也不应该理会一个小小旗长的挑衅啊。
“好了,你下去吧,”梅玄霜似乎很累,对着余跃摆一摆手,说道,“好好养好身体,我等着你冲锋陷阵。”
“告退。”余跃拱手再拜而出。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痴人说梦。”像开了锅的沸水,众将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闭嘴!”梅玄霜猛然呵斥一声,美目闪烁寒光,凌厉地射向人群里,将众将射得噤若寒蝉,作声不得。
梅玄霜霍地立起,转身拂袖离去,俏丽而挺拔的英姿,倏然间消失在众将的视线里。
轰然一声,先前置于梅玄霜身前的桌案忽然支离破碎,漫天木屑,像花雨一般,久久纷扬于空气中。
众将目瞪口呆:她是什么时候下的黑手呢?
“梅都尉的功力和脾气,都精进了不少啊。”看着那漫天木雨,周多蓝叹息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