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跃停止挥舞手中弯刀,开始了长篇大论:“原因有五:其一,隔了一层障碍物,影响声音传播,有时候我根本就无法听清楚你说的是什么话;其二,两个人说话,除了语言的沟通之外,神态表情的交流也很重要,你戴着面纱,沟通起来会影响正常的意思表达,还会给人造成一种无形的距离感;其三,我把我的真面目毫无保留地给你看,而你却不肯以真面目示我,这说明你不肯以诚相待——即使你救了我的命,但我也会以为你可能带着什么目的来的,而在无形中,削减了许多对你的感激之情;其四……”
余跃正滔滔不绝地说得兴致高昂,不料蒙面人倏然打断他的话语,冷冷说道:“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余跃被她冰冷的话语渗得一阵心慌,却仍旧坚持说道:“其四,你戴着面罩走来走去,旁人一定会认为你居心叵测,然后就会惴惴不安心神不宁,从而正常的社会秩序就被打乱了;其五……”
“你别说了。”见他在那里胡诌瞎扯,蒙面人有些听不下去了,低斥道。
余跃却听而不闻,面带着深沉的笑意,继续说道:“其五,你戴着面罩,会让人产生遐想,到底你那面纱后面是怎样一副面容呢,是如花似玉,还是如狼似虎?当然遐想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遐想带来的后果,可能让人茶饭不思,可能让人精神错乱,甚至让人发疯发狂,尤其是我,我是最大的受害者,不瞒你说,刚才被你亲了一下,带着一种阴影,心中的遐想就更加不可收拾了,我想,发疯发狂就是我的最终下场。”
余跃连珠炮似地说出一番强盗逻辑,尽量说得离谱,尽量说得荒唐,尽量说得刺激(当然,刺激的目标是蒙面人),说话的同时,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蒙面人,眼中泛着莫名的希冀。
这还有天理吗?送一个香吻给他,他居然心里还有阴影?好似谁占了他便宜似的。
蒙面人胸膛急剧地起伏着,即使在黑夜里,余跃都清晰地感受到,她眼睛里闪着濯濯寒光。
然而倏然之间,蒙面人却奇迹般地镇定了心怀,用一种极其平静的口吻说道:“五个理由非常精彩,我开始相信你说的话了,但是,我还是要继续不礼貌下去。”
余跃一怔,继而略显失望地翻了翻白眼,说道:“有个性!”
其实,余跃并不奢望蒙面人能主动脱下面罩,他只是希望能通过语言刺激,*得她情急之下发出哪怕是一声怒斥,露出她真实的嗓音,他就可以据此作出一些判断。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蒙面人竟然表现得这么平静。
这就意味着,他失败了。
然而,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他忽地望着蒙面人脚下,惊叫道:“啊!有蛇!”
蒙面人猛地跳了起来。
他以为接下来就是一声惊叫,不由得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然而下一刻,就见寒光一闪,蒙面人手中剑直*面门而来。
余跃立时就呆住了:不至于吧,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
实际上,余跃的发呆不是因为他吓傻了,而是那剑来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躲闪。
就听见卡嗤一声,空中洒出一片血花,同时响起一声凄厉的哀嚎。
嗯?怎么没有疼痛的感觉?而且自己连嘴巴都没张一下,这哀嚎又从何而来?
余跃还在纳闷,就听扑通一声,一个东西掉在地上,定睛一看,是一段血淋淋的触角,在地面上颤巍巍地弹了几下,就不动了。
那一瞬间,余跃脑海中立刻浮现了一个类似的画面,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不是化木兽的触角么?莫非我们遇到了第二只化木兽?
惊恐之中,余跃的第一念想是逃,第二念想是往哪里逃,第三个念想在脑海里就是一团糟。
却在此时,就觉得胳膊一紧,一股大力卷起他的身体,向着侧面硬生生平移出去两三丈。
然后,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在身后响起,回头看去,只见在自己原来所站之地,站立了一个血肉模糊、满身伤痕的庞然大物,透过夜色,依稀可见它犀牛一般的大脸,稀疏的触角,密集的腿脚。
余跃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仍旧心有余悸,看着那血淋淋的怪物,有些腿脚发软,战战兢兢地说道:“怎,怎么又出来一只?”
相对来讲,蒙面人的声音就从容得多了:“还是刚才那一只,恐怕它已经将刚才那一群人全杀死了。”
余跃可不这么想,他隐隐感觉到,霍利苏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翘翘了。
“也可能那帮人已经逃出了树林,临走前特意把这个祸害留给了我们。”余跃说道。
就在他们说话之间,那庞然大物就那么无端端消失无踪了,就好像融化在空气中一样。
余跃惊恐地左顾右盼:“那怪物又隐身了。”
蒙面人平视前方,而神识深心,却密切留意着四面八方的动静,明眸闪动,也多了几丝凝重。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蒙面人抓住余跃的胳膊,将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然而后来在悄无声息间,发生了一个奇怪现象:蒙面人的玉腕不知何时反被余跃抓在了手里,而且抓得牢牢的。
蒙面人抽了一下,没抽掉,轻哼一声,说道:“你这么抓着我,心里不会有阴影吗?”
余跃猛然惊觉,立时放开她的手,略显尴尬地笑道:“这是恐惧大于了阴影的结果。”
蒙面人斜了他一眼,语气严肃地说道:“别恐惧了,眼下这化木兽虽然已经被那帮人杀成了重伤,然而从它仍旧可以隐身的状况来看,它仍然还有很可怕的攻击力量,在这种情况下,你只有克服种种心理障碍,保持心如明镜,才能感受到它的气息,防止它的突然袭击,否则便只有任它屠戮了。”
余跃点头赞同,开始静心凝神。
倏然间,周围一片宁静,静得只有风声,虫声和树叶落地的沙沙声。
似乎,还隐隐夹杂了某种强烈的暴戾的悸动!
余跃猛然向着斜刺里飞身而出,人在半空,举刀凌空劈下。
而与之同时,他眼角余光里,蒙面人也陡然飞起,一剑向着虚空刺去,只不过她却是向着另一个相反的方向去的!
出了什么事?自己明明感觉到化木兽的气息在这个方向,可她为什么往那个方向扑去?莫非自己判断有误?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手下稍稍松懈,同时扭头去看那蒙面人。
“嗤”一声,一阵猛烈的剧痛由肩部传来,余跃猛然回头,看见了非常恐怖的一幕:面前是那个奇形怪状面目狰狞的怪物,睁着血红的双眼瞪着自己,身上横七竖八地还在流淌着粘稠的东西,从它额角,伸出一根尖利的断枝,已经洞穿了自己的肩胛,鲜血正顺着枝条汩汩而出。
原来,这化木兽竟然使诈!
它在余跃这一侧隐藏身形,却将触角伸向另一侧碰了一下远处的树木,激起些微响动,也把靠声响辨位的蒙面人吸引了过去。
而余跃斗气修为低,根本没听见那细微的声响,反倒是通过还算过得去的精神魔法感受到了化木兽的真正位置,他便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
而化木兽也正往这边攻击而来,他这一扑过去,就迎面撞在化木兽的化作利器的触角上。
汗水涔涔而下,疼痛猛烈压迫过来,余跃几乎就此晕厥过去。
身后响起了一声尖叫,是的,是一声清脆悦耳的尖叫,而不是沙哑的。
就是那一声尖叫,刺激了他即将麻木的神经,也唤醒了他的坚韧和倔强。
“啊!”余跃怒喝一声,手起刀落,斩掉那截树枝,身形急速坠落。
“嗷”那怪物发出一声低嚎,狂怒地向着坠落中的余跃猛撞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