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余跃在营中静坐,想着近的远的天下的和自己的事情。
孤独啊!
这整日忙忙碌碌的,劳苦奔波,整个大陆都转了半圈,到头来仍自孑然一身,夜深人静的时候,真的会感到孤独,甚至有莫名奇妙的缺憾。
目前的形势真的奇妙的很,与他交往的女人倒是很多,有私定终身的,比如余娜,有若即若离的,比如茉莉,有亟待进一步发展的,比如梅玄霜,还有具备夫妻名分的,比如杨寒,甚至还有具备夫妻之实的,比如百里冰,可从始至终,他就始终没有女人随在身旁,貌似所有这些女人,跟自己或多或少都存在着某种隔阂,以至于要与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双宿双飞,出双入对都显得难如登天。
唉,不知不觉地,他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正好洪天兄弟走了进来,听到他的叹息,洪天忍不住问道:“将军,出了什么事?莫非还在为攻城的事情伤脑筋。”
余跃这才注意到他们,便招呼他们坐下,笑着说道:“我根本没有必要为攻城的事情伤脑筋,你们放心吧,这座城,我不用攻打,但它在三天之内,将不攻自破。”
二人同时一惊,一脸愕然地看着余跃:“将军何以如此笃定?”
余跃神秘地一笑:“这件事情,请恕我先卖个关子,到时候水到渠成之时,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这两人在之前相隔天涯海角之时,就非常敬佩这位传说中的白面将军,自从跟随他之后,他的足智多谋,他的鬼马举止,他的仗义,他的忠勇,更是令他们敬佩万分,是以他说什么话,他们绝对不会质疑或是反驳。
听得此言,洪天就知道余跃又在玩什么阴谋诡计了,当下不知不觉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我们不去攻城,那么城中的人,会不会来攻击我们?”洪涛随意地问道。
本来洪涛只是随意地一问,却没料到这句话却恰恰如针似刺,正好刺在他心头,刺碎了他的忘乎所以沾沾自喜。
“袭营,对了袭营,”余跃猛地站了起来,“今夜他们肯定会来袭营。”
洪天和洪涛见他突然如此失常,同时又是一惊:“将军……”
余跃急切地挥一挥手,制止他们说话:“我来不及向你们解释,赶快传令各营,熄灭灯火,准备干草火油,放置营中,令许岩带本部人马于营左山后埋伏,令方明、方亮带本部人马于营右林中埋伏,你们兄弟二人率军于大石桥埋伏,放他们过来,然后……”
洪涛眼睛亮了,立刻截口道:“然后待到他们从包围圈逃回去之时,我们再狠狠地打他妈的。”
余跃嘴角一抽:“你倒是聪明得紧,居然可以抢答了,只不过——”余跃突地拉长了声音,“你们附耳过来。”
洪天和洪涛同时走过去,侧着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余跃在他们耳边一阵嘀咕:“到时候你们只需如此如此。”
洪天与洪涛听了半天,越听越迷茫,越听越失望:“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余跃一脸的不以为然:“放长线钓大鱼,要想令楼兰不攻自破,你们就照着做吧。”
洪天与洪涛基本上也习惯了他的高深莫测,闻言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遵命。”便急急转身出去。
之后,一切按照余跃的布置进行,许岩、方明、方亮各自带了本部人马去各自的地方埋伏妥当。
洪天洪涛兄弟也率领一支人马埋伏于大石桥险要路口处,耐心地等候着。
二更十分,一支人马浩浩荡荡却又悄无声息地摸索过来,夜色中看不清楚他们的面貌,但为了成功偷袭而特意换上的普通军装和军靴却是非常鲜明,即便是在夜色中,也是那么显眼,洪涛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差点狂笑出声来,幸亏洪天机敏,立刻捂住他的嘴,等着他,狠狠地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洪涛惊醒过来,后怕不已。
于是他们很成功地放这支队伍行军过去,向着北区军驻扎地行军过去。
龙绍率领大军悄无声息地向着北区军的驻地靠近,一路走得顺顺当当,越是靠近目的地,他越是坚信,自己此番决策是正确的,是明智的。
余跃那厮白天对自己使用反间计,说了一通让自己揪心的话,末了还让自己去考虑,去弄个明白,那么他一定以为,自己此刻正焦头烂额地在追索真相,或是在左右矛盾着不知该如何抉择,可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此时此刻自己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杀他个措手不及。
及至北区军大营,远远地就见白色的帐篷,一座连一座,绵延数里,在夜色中尤为醒目。
走得近了,依稀可以听到从营中传来阵阵鼻息和鼾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夜晚,显得静谧,安然,此刻带给人们的,却是无尽的喜悦,是的,那是让人看到胜利曙光的喜悦。
龙绍不再犹豫,大手一挥,挥军杀了进去。
士兵们肆无忌惮地冲进营中,二话不说,抡起大刀,对着那些鼾声处一顿乱砍,砍得血肉横飞,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只不过那凄厉的惨叫,是那么的特别,这种声音,貌似在哪里听过,是那么的熟悉,可是却绝不是在战场上应该听到的。
而且不管如何砍杀,那些熟睡的士兵就像始终醒不过来一般,一直就只是延续着惨叫,却不懂得反击。
公孙龙满心诧异,忍不住向着身边的龙绍说道:“好像哪里不对。”
龙绍其实早有所觉,闻言大喝道:“点亮火把。”
士兵们闻言纷纷点亮火把,胡乱地往四周晃着,并顺着光线蔓延的地方,放眼看去。
这一看之下,所有人惊呆了:营中躺着一大片猪,方才已经被凶悍的士兵们宰杀掉的,静静的倒在血泊中,还幸存的少数猪惊恐地左冲右突着,口里发出嗷嗷的低吼声。
这时候士兵们总算醒悟过来:难怪方才觉得那些惨叫声好像在哪里听过,原来是在杀猪场听过,是的,就是这种声音。
龙绍立刻就意识到上当了,惊恐之下,准备命令士兵撤退,目光所过之处,又见猪的周围,堆满了干草,湿漉漉,似乎还浇了火油,龙绍立刻大呼:“全军熄灭火把,立刻撤退。”
然而似乎已经为时太晚了,就听得黑夜里鼓声大作,喊声如潮:“龙将军,谢谢你的配合。”
紧接着,漫天的带着火星的箭雨射了进来,扎在东区士兵身上,直接将其扎死了,扎进草堆里,便轰然一声,点燃了浇注过火油的干草,火焰冲天而起,顷刻之间,四面八方的火焰连成一片,将东区士兵陷进一片火海里。
这个时候,猪和人一起在火海里承受炙烤,一起发出凄厉的嘶喊,响彻云霄。
面对死亡,猪和人都不愿等死,都在拼命地左冲右突,亡命逃窜。
猪的生死已经没人管了,只有人,是一定要置于死地的,以至于士兵们在冲向外围之时,一阵乱箭就射了下来,射倒了一大片,少数人侥幸从箭雨中偷生,撞了过去,迎接他们的,又是一个整整齐齐长刀阵,上来就是整齐划一地一顿砍切,砍翻之后,长刀阵退后,拈弓搭箭的箭阵又齐齐上前一步,对着下一轮突围的东区士兵又是一阵乱箭轰击。
如此反复的变阵,攻击,一时令得东区士兵无力突围而出,而营中的火越烧越旺,火海的范围也越来越大,烧死的人越来越多,也*得越来越多的人不顾一切地向外围冲突而去。
反正都是一死,倒不如轰轰烈烈地死一回。
于是就见东区人马都如发疯一般,咆哮着怒吼着,向着外围冲刺而去,即便身上已经乱箭穿身,即便身上已经火焰滔天,即便身上已经鲜血淋漓,即便前面是通向地狱深渊,即便下一刻是粉身碎骨,他们也义无反顾地往前冲。
在这种不要命的冲撞下,死伤更大,但收效也很明显,到底是有少部分人冲出了重围,狼狈地向着楼兰城的方向逃去。
龙绍和公孙龙带着满身的伤痕,便在这少部分人的掩护下,艰难地狼狈地逃了出去。
余跃带着兵将,在后面象征性地追杀一阵,一个一个地除去龙绍身边的人,只是对龙绍却格外照顾,即便是刀剑不小心碰上了,也不砍下去,还非常有礼貌地说道:“龙将军,谢谢你的配合。”
龙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那是挑拨离间啊,他心中本就懊恼,闻言更是怒火冲天,然而此时此刻,那怒火无处发泄,即使发泄出来,也烧不着人,显然此刻的敌军有恃无恐,根本就是避火的,他除了逃命,什么也做不了,很是无可奈何。
于是带着那无可奈何,带着满身的伤痕,他咬牙向着楼兰城跑去。
他身边的公孙龙却在恍然大悟之后,已经对他恨之入骨了:原来这家伙果然有问题。
然而即便心中生疑,表面上他也只能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了,随着龙绍往回奔逃。
人逃起命来的时候,双腿的爆发力比正常情况下要强悍得多,所以这伙残兵败将虽然越来越少,但后来也远远地将北区军甩在后面。
士兵们都不觉松了一口气,然而脚下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仍旧飞速地往楼兰城跑去。
在这个过程中,龙绍偷眼往后看了一下,这逃回来的兵勇只有几百人了,几万大军出来偷袭,转眼之间,便只剩下这么几百人,想到这些,龙绍不觉充满了满心的凄凉,同时心中也不觉对余跃生出前所未有的仇恨。
而这个时候,洪天洪涛带着他们山寨的兄弟已经在大石桥等候多时了,见到一支伤痕累累参差不齐的人马仓皇地跑过来,洪天将手一挥,全军高喊着从山的的两侧充斥下去,聚在路中间,将一条狭窄的必经之路堵得严严实实,其实也就两千来人而已,但从东区军的角度看去,黑压压的一片,接天连地的,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东区军的士兵顿时将心凉了半截,方才还在庆幸大难不死,没想到转眼之间又遇强敌,此时此刻这支脆弱的军队哪里还经得起丝毫的打击,想必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但面对死亡,任何人都不会等死的,东区军亦是如此,即便明知反抗也是徒劳,但他们还是纷纷无力地举起了刀剑,咬牙切齿地冲了过去,准备作殊死一搏。
洪天立刻摇手:“等一下。”
龙绍也留意到了,这帮人自突然闪出来以后,就站在路中间一动也不动,似乎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正在猜测着对方在耍什么鬼把戏,就听见对方大声喝止,他本能地想到可能出现什么转机也未可知,于是也立刻指挥军队:“停止前进。”
士兵们冲得太急,很艰难地停下来,齐刷刷将迷惑的眼神望向洪天。
洪天摇着八字步向前走了几步,盯着龙绍说道:“龙绍将军,我们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跟我们回去吧。”
我靠,竟然是这一出!
龙绍怒发冲冠,远远地向着洪天咆哮道:“他妈的,你们有完没完?”
洪天几时受过这样的痛骂还沉得住气?当下就欲发作,洪涛立时走上两步,在他背后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示意不要感情用事,大局为重。
洪天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呵呵呵,龙绍将军,你不用再演戏了,余都统眼见你今晚的任务完成得如此出色,临时取消了接下来的潜伏计划,你就不要再回去了,而且这时候回去他们肯定会怀疑你,你会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的。”
“妈的,谁认识你们?”龙绍真的被激怒了,粗口连篇,而后向着身后兵将一挥手,“给我上,杀了他们。”
话音落——鸦雀无声,而且也没有实际行动。
士兵们都那么冷漠地看着他,冷漠中充满了些许敌意。
龙绍怒极,刷地一刀劈下,咔嚓一声,就结果了一个士兵,鲜血溅到他脸上,让他原本英俊的脸变得狰狞:“谁若抗命,下场就是这样。”
本来这口恶气是要对洪天发泄的,士兵近水楼台先得月,领了一个大奖,可怜的士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那么一命呜呼了。
不过这招也的确奏效,暂时唬住了这帮残兵败将,兵将们咬着牙,极不情愿地挥舞刀剑,向前冲去。
洪天故作无奈地笑了一下:“看来你是坚持要继续执行任务了,那我也不拦你了,你自己小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