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跃一听,心里不觉一动:要不要告诉他王都统的本意?
算了,还是不要感情用事,搞不好这一告诉他,立刻就又要谈崩,还是顺其自然吧。
沉吟半晌,余跃也故作慷慨地说道:“好,我们在谷外准备了美酒佳肴,原本是为大家解决连日饥饿的苦痛的,现在,就权且当做是为大家饯行,望大家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他的话音一落,人群里立刻响起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倒不是因为他的话语有多煽情,而是这个时候,士兵们听到有东西吃,心里都乐开了花,情不自禁地就欢呼起来,此时此刻在他们眼中,余都统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啊!
连霍哲都有些激动,嘴角口水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如,如此,我们就先行谢过了。”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余跃命身边士兵熄灭火把,带领全军鱼贯走出山谷,而后迈着整齐的军步,踢踢踏踏地远去了。
霍哲带着残兵败将,缓缓地从谷中走出来,放眼看去,就见满山的营帐,隐隐约约从营中飘出美酒佳肴的香气,令人不觉食指大动。
透过半掩的帐帘,果见琳琅满目的食物,形形色色,香气扑鼻,勾起五脏六腑都剧烈翻腾起来。
士兵们不待霍哲下令,就纷纷涌进各个营帐中,如狼似虎一般地扑向那些食物,而此刻的霍哲也完全失去了戒心,就任凭兵将们去扑抢那些食物。
这个时候猛然一声断喝:“住手!”使得大家的疯狂的动作在那一刻静止下来,许多人张大了嘴,一条鸡腿,滞留在嘴边,就那么不知不觉地完成了一个特写。
只见曲荀威严地扫视一圈众人,便转而望向霍哲:“将军,当心食物有毒啊。”
霍哲轻笑了一下,抓起一块鸡腿咬了一口:“首先,他们完全有机会将我们一网打尽的,但他们却没有那么做,想来他们也没有打算将我们一网打尽赶尽杀绝,其次,这件事情我也看得很明白,即便信件有假,但这食物不可能有毒。”
士兵们见将军都已经开动了,便肆无忌惮地大吃海喝,一顿风卷残云。
曲荀见大伙儿吃完之后,都安然无恙,也放心地开吃起来,实在是饿坏了。
“将军,我们真的要开赴帝都,攻打龙啸天吗?”半晌之后,曲荀一边啃鸡腿,一边问道。
“当然了。”霍哲把一大叠信件握在手里,在曲荀眼前一晃,“这么多的正义调遣令压过来,我挡得住哪一个?我得遵命行事啊。”
“但是我觉得此事有蹊跷啊,王都统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派兵攻打龙啸天呢?即便真要撕破脸,也要等到群雄并起的时候,他才姗姗来迟,而不应该这么激进的,这个时期应该是他的观望时期。”曲荀一脸迷惑地说道。
“这里有王中平的书信作证,岂能有假?”霍哲大咧咧地说道。
“可是,王中平虽是王都统的亲弟弟,却与将军平职,他是没有资格对将军下军令的。”
“问题是,这不是军令,这只是书信,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们远离东区,身处重重包围之中,王中平的书信,就成了我们判断军情的唯一根据了。”霍哲从容地说道,“只要我们能确认这封书信是真的就行了,方才我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看过,这确实出自王中平之手,绝无虚假。”
“可是王中平为什么要写这封信呢?你不会真的觉得是王都统授意的吧?”曲荀皱着眉头,问道。
“管他呢,”霍哲扔掉手中的鸡骨头,重新抓起一只鸡腿,啃了一口,“我戎马半生,打了这么多场帐,恐怕这一仗打得最有意义,既然为了没有意义的东西都要去拼生死,现在遇到有意义的事情,我为什么要逃避呢?”
“这么说,无论是否出自王都统的授意,将军是一定要走这条路了?”曲荀定定地看着霍哲,声音忽地变得坚硬。
霍哲毫无所觉,仍旧大咧咧地吃着东西,声音含糊地说道:“当然,打死不回头。”
曲荀摇了摇头,冷不丁将放在腰间的手一抖,只见一道光刃横空而出,袭向霍哲,快如闪电,霍哲与曲荀近在咫尺,又完全没料到他会骤然出手,全无防备,当下心中一惊,却已经无力躲闪,只能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眼睁睁看着那兵刃洞穿自己的身体。
那一刻,心中闪过万千念头:恐惧、惊讶、悔恨……交织在一起,这其中,恐怕最多的,还是遗憾,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个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有一天会对自己下手。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一条光影从斜刺里穿出来,只一闪之间,便归于沉寂,就像天边的闪电,一闪而逝。
旁边的人不觉眨了一下眼,睁眼之间,便见曲荀手中紧握着一把利刃,刃尖紧紧地抵在霍哲的脖子上,只要稍稍挺进半分,便要透体而入,令他死于非命,而曲荀的刀却僵在那里,不仅如此,他整个身体都僵在那里,脖子上一道暗红的口子,正从里面汩汩地流出鲜血,双眼圆睁,眼中满是恐惧的神色,还有些许的不甘心。
片刻之后,他就那么瞪着双眼,轰然倒地,一命呜呼。
少数近处的士兵目睹了整个事件的过程,了如指掌,而多数士兵这时才停止撕咬手中的鸡腿,将注意力转移过来,看看地上的曲荀,又看看心有余悸的霍哲,又看看那横空而出的士兵,正在迅速地整理着思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霍哲回过神来,招呼身边连个士兵将曲荀的尸体拖走,便轻哼一声,理了理声线,朗声说道:“方才这厮想要杀我,现在没事了,大家继续吃喝,吃完全军开拔。”
声落,士兵们继续大吃海喝,帐内帐外再次喧嚣起来,空气重新沸腾起来,霍哲才斜睨着眼神望向那士兵。
那士兵悠然而立,着一身普通士兵的装束,方才用于袭击曲荀的兵刃已经不知去向,仿佛,他从来就没有使用过任何兵刃,只在须臾之间,徒手便刺死了曲荀。
但,这是一个普通士兵能做到的事情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霍哲有些惊讶,又略带敌意地问道。
士兵跨上两步,低头拱手,轻声说道:“在下崔留,是余都统吩咐我随身保护将军的。”
霍哲翻了一个白眼:“余都统还真是待我不薄啊。”
这时候在相隔此处不远处的一个小山顶上,洪天站在余跃身边,有些好奇地问道:“余都统就这么放他们离开,难道真的就不担心他们真的就此返回东区吗?”
余跃耸了耸肩,撇了撇嘴:“那可就是他们的不幸了,在柳山附近,有近十万伏兵在哪里等着他们呢。”
洪天咋了咋嘴:“你可真够阴险的,说好任他东西,可实际上,只给他留了一条路。”
“话不能这么说,”余跃一脸无辜地摇摇头,“这不是阴险,这是兵不厌诈。”
“霍哲大军开赴帝都,必须通过潘淮的地界,潘淮能容他顺利通过吗?”洪天继续问道。
“这你大可放心,我已经与潘淮达成协议了,像这种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他自然乐见其成,到时候只要霍哲不生事端,不挑衅,自然可以安全通过。”
※※※※※※※※※※※※※※※※※※※※※※※大陆历2285年9月,王朗大军攻破维斯城,瓦亚帝岳亭自刎而死,瓦亚灭亡,这个大陆上新兴的帝国,仅仅存活于世三个月,便宣告灭亡。
兰基、萧项可带着部分残兵败将退守太阿城,时隔一月,城破,兰基被杀,萧项可与少数兵勇突围而出,一路奔逃,越过永熙河,投奔茉莉。
茉莉拒不接纳,而萧项可自诉将痛改前非,声泪俱下,哭得肝肠寸断,又托多伦和林赛代为求情,多伦和林赛念及多年交情,一时心软,便请求茉莉宽恕他的前罪,茉莉无可奈何,如果态度继续强硬,倒显得不近人情了,只好应承下来。
与之同时,王朗又率兵东进,准备渡河攻打河东曼陀部。
曼陀沿河积极修筑工事,又命士兵在河中树立暗桩,初时,王朗大军船队经过,便被暗桩所撞,纷纷船毁人亡,后来王朗遣人清理河道,茉莉又派人树立暗桩,双方人马就在河中大打起来,打得难解难分,王朗渡河的计划也被搁浅下来,双方僵持不下。
北川帝国,百里冰按照计划行军,一路在后追击路德的兵马,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路德一路人马就如强盗一般,一路烧杀抢虐,却从不占据城池,他们突然而来,一顿突袭,如果攻下城池,他们就大肆屠城,抢劫财物,然后扬长而去,如果城池久攻不下,他们直接就扬长而去。
百里冰大军在后面捕风捉影,却始终跟不上他们的脚步,他们行军也没有一定的路线,忽而向东,忽而向西,忽而向南,忽而向北,行踪不定,有时候突然凭空销声匿迹了,有时候突然就如天降神兵一般,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杀你个措手不及。
而他们也从来没有为他们的粮草器械发过愁,一路行军,一路掠夺,有时候甚至为粮草太多而发愁,结果不得不忍痛丢掉一些。
这样的战略,弄得百里冰有些抓狂,追击吧,又是徒劳无功,这些强盗根本就是疯子,好像就是来掠夺的,夺了东西就走,你上哪里追赶?
不追吧,那便是眼睁睁看着这帮强盗肆意地在自己的国土上纵横驰骋,随意抢掠,即便是她允许,她的子民也不允许。
百里冰正在焦头烂额,却忽地传来军报,路德军奇迹般地出现在星江边,偷袭了铁摩柯,攻占了大营,让丹泽王子成功渡河。
真的是晴天霹雳啊,一个强盗尚且没抓住,另一个强盗又跑了进来。
百里冰怒不可遏,声称:“温军师失职,这次我非宰了他不可。”
士兵战战兢兢地禀报:“温军师已经,已经殉国了。”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百里冰一阵头重脚轻,身体一歪,跌进虎皮座椅里。
※※※※※※※※※※※※※※※※※※※乌仑山,汪古坐在麦格的房间里,正在悠闲地吐着烟圈。
麦格坐在他的对面,有些不平地说道:“我与你一起并肩作战,一起受伤,我在这里躺了半年,你可倒好,你在外面意气风发,还升了都尉,这世界真的是不公平啊。”
“别叫屈了,”汪古不以为然地吐了一个烟圈,“现在你的伤已经痊愈,很快就可以建功立业了,跟我干吧,兄弟不会亏待你的。”
麦格也点了一根烟,吞吐了一口,问道:“话说回来,你都在这里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准备征伐王治平?你就不担心延误战机吗?”
汪古眯了一下被烟熏的脸:“我的任务是牵制,不是突破,去得早不如去得巧,等到时机成熟时,我大手一挥,全军压过去,自然吓得敌军魂飞魄散,到时候恐吓、牵制、摧毁……什么作用都起到了,就超额完成了任务。”
“真是羡慕你,你最是理解老大的意思了。”麦格说道。
“说到理解,我想没有女人更了解老大了,”汪古忽地双眼放起光芒来,“你不知道,军中来了两个女人,长得沉鱼落雁的,水灵得都快滴出水来了,太漂亮了,这两个女人,来自不同的国度,可她们都在苦苦等候老大回去呢,要不是理解,为什么就是死赖着不走呢?”突然又歪着头,“可我就是明白,为什么会理解到这个程度呢?”
麦格看着他双眼放射出来的火光,忍不住流露出满眼的向往,极尽可能地望着远方。
这个时候,余跃已经亲率大军,越过柳山,抵达永州,开始了对王治平的兴师问罪。
永州守府魏平率五万守军全城戒备,仓皇应战。
余跃在城下叫阵,说道:“魏守府,彭阳遭劫,先帝驾崩,新帝在塔卡城登基,延续大统,你为何不面见圣颜,以示忠心?”
魏平冷哼一声,不屑一顾地说道:“说得冠冕堂皇,你也不过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已,谁给你权利推举新皇帝的,你凭什么推举新帝登基?新帝登基,可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可有征求过王都统的意见?既然无视我等的存在,我等又为何要面见圣君?”
洪天听得此言,怒不可遏,愤愤说道:“余都统,不用跟他废话,我们直接杀进去,杀得他落花流水,看他服是不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