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呢?”崔留望着爷爷,无限期待地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崔风摇头晃脑地说道。
这时候王中平率军离开柳山,准备接应霍哲,刚走出两三里地,就听得身后喊声大作,喧嚣震天,惊恐间,王中平令哨探前往探听消息,片刻之后,哨探满脸惊恐地回来禀报:“柳山守军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只见漫山遍野,楼里楼外都是伏兵,正在疯狂痛击我军将士。”
王中平一听,心凉了半截,短暂的权衡之后,他毅然决定回军驰援柳山。
因为自己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扫清霍哲的后路,为他解除后顾之忧,但如果柳山得而复失,那么不但不能为霍哲解除后顾之忧,反而将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而且,霍哲一方军队行至何方,战况如何,现今不得而知,也许根本没遇到什么麻烦,而眼前柳山的形势,却相当严峻,不解决这个燃眉之急,这一路也行得不安心,到时候恐怕影响全军士气。
有鉴于此,王中平大手一挥:“随我杀回柳山。”
全军又浩浩荡荡地开回柳山,到得关外,就见关中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天,不时就有人凄喊着从城墙上滚落。
王中平当下就准备挥军杀进去。
这时候但听得身后喊杀声震天,又一支人马从身后掩杀上来,急切回头间,便见排山倒海的伏兵,像是从天而降,又像是从地而生,东区人马尽皆惊惶失措,在那里左顾右盼。
东区兵还没来得及回身,那支人马已经如猛虎一般扑了上来,杀进人群里,砍瓜切菜,疯狂厮杀,就听得惨叫声此起彼伏,死伤者纷纷倒地,不计其数。
王中平稍稍犹豫一下,正准备下令全军回过头来,全力对付这支突然杀到的军队,却只见一条黑影骤至,王中平眼前一黑,身体一轻,离地而起,像是空气中忽地伸出一只大手,拉起他的身体往空中飞去。
而东区的人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只见身边的主将王中平已经没了身影,抬眼看去,只见王中平一脸惊恐,莫名其妙地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在他身边,站着如花似玉的梅玄霜,还有一个满脸横肉满脸胡须的彪形大汉。
很显然,方才就是这个彪形大汉崔晴于乱军之中将王中平掳劫了过去。
士兵们仓促之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半天还没回过神来,又见失了主将,一时军心大乱,有的人已经不自觉地奔逃起来。
而北区军更是杀得顺畅,纷纷扎进人堆里,就是一顿猛烈的狂砍。
东区军面对突然变故,却没有了明确的军令,陷入了一片混乱,混乱中,就听得一声大喊:“入城,入城。”一些人急切地往城内跑去。
紧接着人群里又是一声大喊:“原地反击,原地反击。”一些人又仓皇地转身反击,却冷不丁被自己一方往城内奔突的人马撞倒在地,一时人仰马翻,北区军上去又是一阵好杀。
这时候在山顶上,梅玄霜好整以暇地看着王中平,冷然说道:“王将军率着千军万马,急急忙忙的,这是要去哪里啊?”
王中平看了一眼山下一边倒的形势,和像屠杀牲口一般被屠杀的自己的军队,有些弱弱地说道:“我们当然是遵从圣旨,前往征剿龙啸天的。”
梅玄霜轻挑了一下眼皮:“那你占我柳山大营做什么?”
王中平干笑了一下:“其,其实这是一个误会,我见你们盛放空虚,我想这么重要的关口,怎么能不布置重兵呢,一时仗义心太重,我就派兵驻守此地,目的是帮你们守住关口,并不是想要窃取你们的地盘,或是其他什么不轨企图,你们千万别误会啊。”
“是误会吗?”
王中平一脸的正色:“是误会,绝对是误会。”
“我想也是一个误会,”梅玄霜若有所悟地点头,“想必霍哲跟你犯了一个同样的错误,他也误会了,以至于现在正在前方跟我方的军队打了起来,打得不可开交异常激烈,再迟些,霍哲的大军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啊?”王中平故作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也误会了?这也太离谱了吧?”
梅玄霜轻哼一声,冷然说道:“是够离谱的,所以为了避免误会加深,防止不必要的损失,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王中平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抬眼:“什么事情?”
“你向霍哲写一封信,告诉他,你们的真正任务是攻打龙啸天,前番的一切纠结,都只是误会而已。”
“这个,”王中平心中不觉犹豫起来,结巴了半天,说道,“这件事情,必须我兄长本人说了才算的。”
“那么,”梅玄霜放眼看了一下山下的战况,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王治平的本意是攻打塔卡城。”
王中平连连摇手,急切说道:“不是,当然不是,我和我兄长都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恨不能手刃奸贼,替天行道,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攻打塔卡城呢?”
“既然如此,你就将你兄长的本意写在信中,告诉霍哲吧。”梅玄霜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管有没有用,我们需要尽快化解误会,否则我们讨伐逆贼的大军在这边自相残杀,损兵折将,倒是便宜了那些逆贼,”又看了一眼山下,“其实我们北区倒是没有什么损失,只恐怕你们东区的几十万大军……”
说到最后,故意拉长了声音,引得王中平心中一阵震颤,不自觉地转过头去,眺望山下杀得如火如荼的两支军队。
局面仍旧是一边倒,而且一边倒得非常邪乎,基本上,东区军只剩下抱头鼠窜和忍受痛宰这两种选择了。
而城中的喊杀声渐渐地平息下来,战火,刀剑之声都止息了,是北区守将重新夺回了关卡,然而他们却似乎懒得去关闭城门,就那么敞开着,任由这些落荒而逃的东区军往里面逃窜,但一旦逃进去,便是死路一条。
王中平看得连连皱眉,如果这时候全军能够保持一致,或许不至于输得这么惨烈,但恰恰是因为步调不一致,有的人仓皇地往城中逃跑,有的人不敢往城中跑,造成己方混乱不说,还分散了兵力,被对方各个击破,打了个落花流水。
看场上那形势,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己方人马一定会全军覆没,如果这边兵马全军覆没,霍哲部得不到后援,便会陷入孤军奋战,同样岌岌可危。
而听对方的语气,只要自己愿意写下这封信,对方就会停止干戈,那么自己的这些残兵败将也可以继续生存。
而且,自己即便是写下这封信,霍哲也没有理由去接受自己的命令,自己没有命令他的权利,他也有分辨事实的能力,而且如果此刻霍哲真的已经与北区军交锋,或许他占了上风也不一定,自己已经没有能力驰援他了,只要他能够全身而退,或是能够打败敌军,他也没有理由去理会自己的信件。如果他真的败了,那么这封信又何尝不是救他的命呢?或许他可以假作接受信上指示,然后趁机退兵,全身而退呢。
王中平稍稍权衡了一下,毅然下定了决心,望着梅玄霜说道:“是不是我写下书信,你们就停止杀伐?”
梅玄霜点头:“当然,你写下书信,那便是解除了误会,既然解除了误会,那这场杀戮自然就没有必要了。”
王中平重重点头:“好吧,我写。”
“好的,”梅玄霜脸上露出了冷然的笑意,“纸笔我都为你准备好了,就等你点头呢,来人,笔墨伺候。”
士兵取来纸笔,扑在旁边一块比较平整洁净的石块上,崔晴作了一个“请”的动作,将王中平引到石块边,让他以石为桌,书写信件。
无可奈何,王中平在崔晴的监督下,按照梅玄霜的要求,一字不漏地写下一封信件,交付梅玄霜,梅玄霜从头到尾看了一眼,收起了信件。
王中平有些急切地说道:“梅将军,既然误会都解除了,还请梅将军下令停止杀伐。”
“误会是解除了,”梅玄霜嘴唇一抿,轻笑一下,“但是你们的使命,还需继续履行。”
“什么使命?”王中平有些发愣。
“王将军好健忘啊,你如果不是为了你的讨贼伐逆的使命而来,那么我们两军又怎么会发生误会打起来呢?”梅玄霜斜眼看着他。
王中平一时心凉了半截,原来她不但要霍哲去攻打龙啸天,更是把自己都算计进去了。
“这……”王中平心里七上八下,没了主意。
“我看你根本就无心伐逆,也无心消除误会,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观战吧。”梅玄霜将袖一拂,侧过脸去,望向远处。
王中平将心一横:看来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先解除眼前的危机再说吧,我先假意顺从她,率军西进,离开她们的视力范围,我可以随时杀他个回马枪。
“好,我答应你。”王中平说道。
梅玄霜向着身后士兵微微示意,士兵会意,传令下去,鸣金收兵。
听得号令,北区军齐刷刷地撤军,顷刻撤到外围,却将刀剑仍旧紧紧握在手里,虎视眈眈地对着中间的东区军,东区军立时感觉如云收雾散,虽然危险还未尽去,但总算是从一阵近似一阵的水深火热中解脱出来,所有人万分庆幸却又心有余悸地看着外围的北区军。
嗖地一声,崔晴拽着王中平落到了山下,两军将士面前。
王中平晃着脑袋,还有些迷糊。
“说吧。”崔晴将一把匕首抵在王中平后背上,冷腔冷调地说道。
王中平心中又是一愕,满头雾水地问:“说,说什么?”
“号令全军,开赴帝都,讨贼伐逆,替天行道,说慷慨点,激昂点。”崔晴干干地说道。
看来这点程序是避无可避的,崔晴稍稍酝酿了一下,滴流着眼珠环顾一圈手下兵将,朗声说道:“众位将士,龙啸天大逆不道,犯上作乱,我们奉王都统之命,讨伐逆贼,保我江山,路过这柳山大营,不意与北区军发生误会,起了争端,现在我与梅将军说得明白,已经消除误会,众将士听令,随我开赴帝都,讨贼伐逆,替天行道。”
一番话语,本是敷衍了事,说到最后,却不知不觉地,真的变得慷慨激昂起来,说得人群里一阵群情激奋,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一群兵勇,全是依命行事,长官指东,便往东行,长官指西,便往西行,便是叫人上刀山下油锅也是在所不辞,全不问情由。
就如此前,将军一声令下,就挥师往西,再一声令下,就夺了人家的柳山大营,上边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我兄弟只管杀人就是,或者被杀那也是情理中事。
此番听得王中平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许多人便恍然大悟了:原来是去平叛的,也算正义之师了,只是不应该发生这不必要的误会啊,弄得我兄弟死伤无数,真是太冤枉了,话又说话来,这都是命啊,上面一句话,下面就得粉身碎骨。
许多士兵算是大彻大悟了,而几个原本明白究里的将领却变得迷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莫非王中平受了要挟,可是看他那慷慨激昂的样子,也不像是受了要挟的样子,难道真的要开赴帝都,攻打龙啸天?”
说完之后,王中平侧脸看着崔晴,一脸等候指示的意味。
崔晴轻声说道:“你还有一句没说。”
“还有一句?”王中平有些气短。
“你说,原封不动的说,我有军令返回东区复命,全军听从石悦将军号令,开赴帝都,不得有误。”
嗯?王中平倏地冒了一身冷汗,这是一步一步地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正犹豫间,崔晴猛地将刀子往前一顶,冷然说道:“快说。”
那刃尖嗤地刺破了衣衫,恰如其分地贴在王中平的肌肤上,冰冷的寒意透体而入,直渗得王中平激灵灵直打冷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