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跃与梅玄霜乱七八糟地躺在地上,都是满心舒适着,赖在地上不想起来。
余跃头枕着梅玄霜的腹部,似乎捡到了一个柔软的枕头,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移动半分。
梅玄霜无力地推了推他的头,却没有推动,不禁有些气恼地叱道:“你还不赶快起来?”
余跃这才意识到头下那个枕头原来是她的身体,而不是棉布海绵一类的东西,他本能地就像挪开,然而突然之间心生一种邪恶的念头:不如借此机会看看她生气到极点是什么样子,反正她现在是没有牙的老虎,再怎么凶狠,也咬不着人的。
“我也想起来啊,可是我现在全身都散了架,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余跃装着十分无奈地说道。
“你使点劲试试嘛,这要是哪个过路人从这里经过,看到我们这副样子,成何体统?”梅玄霜有些焦急地说道,语气虽然急切,但似乎却没有什么怒意。
说话的同时,她无力地伸出手来,推着他的头,软软绵绵的手,温润嫩滑,轻柔地推着他的头,没有一丝力气,那情形,就像是她在轻轻地抚摸他一样。
摸得他心里有个魔鬼突突地奔突着,想要放肆地冲出魔界了。
恐怖的魔鬼,不能让它恣意妄为。
余跃刷地坐了起来,装着紧张的样子:“马,我们的马跑了,应该赶紧追回来才是。”
“是啊,”梅玄霜深以为然,也立刻紧张地回道,“没有马车,我们这一路会很辛苦的。”
其实,她是在眷恋那马车里舒适的被窝,此时她有气无力,全身酸痛,如果能够躺在那个被窝里,闭上眼睛美美地休息片刻,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只是她这一心急,就把余跃刚才还不能动弹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这样的话,余跃的目的就达到了。
余跃偷笑一下,立刻站起身来,又俯下身去,将梅玄霜搀扶起来。
余跃正在心里犹豫着该如何开口让她顺从自己,却见梅玄霜俏脸含羞,眼中透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说道:“又要委屈你背我一程了。”
这次她倒是很大方。
余跃稍稍愣了一下,蹲下身将她背起,迈步往前急行。
这一战,他实在受伤不轻,此时背上还驮着一个人,虽然重量不是很大,但此时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轻的负担,所以即便是咬着牙,竭力奔跑,却也只能达到平时走路的速度。
梅玄霜伏在他的背上,显得平静,眼波迷离,有些温暖、甜蜜、满足,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充斥在其中。
这样的速度,比马车慢,却让人安心,这样的被,没有被窝舒适,却让人眷恋,她有些心醉神迷,不知不觉地,侧着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双手伸过去,环绕着他的脖子。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余跃有些措手不及,一颗心不自觉地突突地跳动起来,就像是有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在那里慌乱地奔突。
那一阵激烈奔突,让他忘记了失去的马,还有失去马之后的窘境,还有脚下的路,他不知不觉地放缓了脚步。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许久之后,梅玄霜幽幽地说道。
“什么问题?”余跃很自然地问道。
“你想把我带到乌苏里平原去,去了之后,我应该以什么身份示人呢?是一国之母,还是三军将领?”
余跃心中猛地一窒,停下了脚步。
这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她已经不是三军统帅了,而是当今的皇后,现在天下大乱,皇帝亡命天涯,东奔西窜,而这个时候,自己不想方设法去寻找皇帝的下落,却把皇后搬到自己的窝里去,这到底是什么居心?
在这个时候,皇子皇孙,哪怕是公主,都可以往窝里般,那样做算是保全皇室血脉,算是救驾,唯独这个皇后,却是极其尴尬的角色,弄不好要遭人非议的。
想到这里,他不知不觉地流了一通冷汗。
“要不然,”余跃犹豫半晌,说道,“你去做北区副都统吧,我们一直就缺一个副都统,以你的声望,就算没有圣旨,我想也会得到全军将士认可的,况且,在这个节骨眼上,可能已经没有人再相信圣旨了。”
“哼,”梅玄霜冷哼一声,“为什么不是我做都统,你做副都统?”
“因为我不想一直被一个女人压在自己头上。”余跃淡然地说道。
“你看不起女人?”梅玄霜语气忽地变得变冷。
“两码事,”余跃迈开了脚步,继续前行,“我只是绝得,女人缝缝补补,做做女红,或者吟诗作对,或者唱唱歌,跳跳舞,当当明星就很好,要是舞刀弄棍,始终是有些勉强,当然,无可否认,这世上有女强人的存在,但,你不是。”
“什么?”梅玄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生以来,这恐怕是第一次听到这么ci裸裸的轻视和批判。
以往,她听到的,都是一片赞美之声,什么女中豪杰,什么虎父无犬女,什么巾帼不让须眉,然而今天,她却听到这个家伙,竟然敢这么放肆地诋毁自己,她心中抑制不住一阵怒气翻涌,圈在余跃脖子上的双手,不知不觉地收紧,收紧,箍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你要掐死我吗?”余跃很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含糊的字眼。
梅玄霜猛然惊醒过来,仓皇地松开双手,但胸中的怒火却是不灭,疑问也是更浓,不由得脱口问道:“为什么我不是女强人?”
“强人者,土匪也,你当然不是。”余跃笑道。
“你……”梅玄霜哭笑不得,一时忍不住拽着拳头在余跃的肩头轻擂了一下。
“哎哟。”余跃很夸张地叫道。
“你别逗了,我根本没使劲,用得着叫那么大声吗?”梅玄霜轻笑着,不知不觉,又将双手环在余跃的胸前。
这时候,余跃忽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望着前方发愣。
“怎么了?”梅玄霜愕然问道。
说话同时,她抬起头来望向前方,这一看之下,也惊呆了。
只见在前方不远处,大路的中央,停着一辆马车,两匹马安静地站在原地东张西望着。
而看那两匹马的肤色和样式,分明就是先前跑掉的马车,然而令人吃惊的是,在它跑掉之前,它的车厢已经被毁坏得一塌糊涂,连车厢底都不存在了,然而此刻,它的车厢却是完好无缺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另一辆马车,还是有人将那个被毁坏得马车重新修整了一番?如果是跑掉的马车,既然已经被重新修整了,那么修整它的人,为何又不把它驾走呢?
莫非是敌人故意设的陷阱?
两个人同时看着那马车,心里都是充满了满心的狐疑。
余跃缓缓地向着马车靠近,梅玄霜不觉提心吊胆起来,有些紧张地说道:“我们还是绕过去吧。”
“你不想看个究竟吗?”余跃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要是带着这满心的疑窦,我连觉都睡不安稳,还是先看看吧。”
说话的同时,余跃以手掐诀,默念咒语,发起一个风卷残云术,狂风猛起,车帘飘飘而起。
两人悬着一颗心,定睛往车内看去,只见在那其中,空空如也,没有人,更没有他们预想中的杀机。
两人悬着的一颗心不觉悄悄地落了下去,与之同时,心中的疑惑,却是更浓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梅玄霜忍不住问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余跃。
“管他怎么回事呢?有车坐,你总不至于不坐吧。”余跃说了一声,便大大方方地往马车走去。
走到马车前,不由分说就掀开车帘,将梅玄霜放进车厢里。
不想一不小心触碰了梅玄霜腿上的伤口,梅玄霜忍不住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余跃低眉看去,就见她的左腿上的伤口又自渗出血来,将裤腿上都浸染了鲜红的一大片。
“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吧。”余跃看了她一眼,说道。
其实梅玄霜一直就想叫他帮忙,总觉得难以启齿,便没有提及,此刻见他“自投罗网”,当然求之不得,却装着犹豫不决了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好吧,那就有劳你了。”
缓缓地将她裤腿提起来,便见先前包扎的布条已经被血液浸染,干枯了,凝结了,又重新被湿润了,粘稠稠黑糊糊的搅成了一片,还散发出阵阵难言的怪味,叫人看得大皱眉头。
而梅玄霜看着余跃皱起的眉头,也不觉轻蹙起眉头,脸上悄无声息地浮上些许红晕,此时她有些后悔,不该让他看到这些的,好难为情啊。
她不自觉地别过了脸去。
余跃小心翼翼地解开那个布条,由于干枯的血凝成血痂,将布条与伤口紧紧地连在一起,这一阵阵的撕扯,便引起梅玄霜一阵钻心的疼痛,她轻咬着银牙,一声不吭,只是肌肉都不停地抽搐起来,余跃感受到她所承受的苦痛,不由得心里有些打怵。
不管多么痛楚,她却总能一声不吭,嗯,从这点上来看,她算得上一个女强人。
余跃在心里暗自佩服着,手下的动作,也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关云长刮骨疗伤,还需要下棋转移注意力呢。
何不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呢?因为接下来的清洗、上药、包扎一连串的动作,将会是一个更加难以忍受的煎熬。
“呃,谢谢你啊。”余跃忽地说道。
“谢我什么?”梅玄霜有些莫名其妙,猛然回过头来看着他。
“刚才在慕容博才杀向我的时候,你奋不顾身舍己为人地挡在我身前,让我好感动。”余跃深情地说道。
“其实,”梅玄霜窒了半晌,才讷讷地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奋不顾身舍己为人,我只是想跟他拼命而已,试想一下,我如果一动不动,他杀了你之后,我还能免得了一死吗?既然反正都是一死,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拼死一搏呢。”
“呵呵,”余跃这时候已经成功地解开了那个布条,抬眼看了她一眼,诡异地笑了一下,“真的就这么简单?”
“那你以为呢?”梅玄霜一脸坦然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余跃再次抬眼看了她一眼,便低头从空间戒指里拿出装药的小瓶、纱布和一应医用物品。
“我承认什么啊?”梅玄霜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说道。
余跃根本没看她的眼睛,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用药水为她清洗伤口:“承认你喜欢我。”
梅玄霜不由得心头一颤,定定地看着他,继而又笑了:“你真的很臭屁啊。”
“还很有魅力吧?”余跃猛然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撞得梅玄霜的眼神剧烈地闪烁起来,继而飞快地移开了,却笑得更灿烂了:“咯咯咯,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
趁她笑得忘形的当口,余跃将她的伤口清洗了一遍,便打开另一个小瓶,倒出药粉,开始上药。
“也许吧,”余跃点了一下头,轻叹一口气,装出一副受了打击极尽失落的样子,“所以当时才那么放肆地要娶你为妻,现在看来,真的有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梅玄霜却不由得愣住了,他怎么突然之间又变得那么失落?莫非自己的话语,说得有些过火?
心中一丝歉意油然而生,犹豫了半晌,梅玄霜忍不住说道:“其,其实你也不用那么颓丧,我从来就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只是有的事情,真的是身不由己。”
“嗯?身不由己?”余跃抬起头,忽然又笑了起来,“这么说来,你承认确实喜欢我了?”
梅玄霜一张俏脸飞上红霞,不自觉地低埋了臻首,声音却不由得变得漠然:“你知道吗,如果在以前,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就一刀劈了他。”
余跃一听,心中没有丝毫的恐慌,却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强烈的征服欲望来,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百里冰那么心狠手辣的人我都摆得平,我还推不倒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