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天下,东南西北中,只有西区和北区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而西区在永安的虎视眈眈之下,自顾不暇,北区又跟北川打得难解难分,也根本分不出身来对抗自己,那么此时此刻,自己就此杀了富察康,便可取而代之。
但随之,他又犹豫起来,什么事他都力求稳妥,否则也不会等到今天才起事,要求稳妥的话,此时此刻,还是让富察康活着好些。
富察康进了内殿,见梅玄霜没有跟进来,心中顿生怜惜,立刻吩咐一个侍卫:“快开殿门,让皇后进来。”侍卫领命而去,小心翼翼地将殿门打开一条缝隙。
梅玄霜与项云携手打退了龙啸天爪牙的一波攻击,便匆匆地闪进了大殿。
龙啸天把手一挥,冷冽地说道:“杀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禁卫军副都统明哲满身伤痕鲜血淋漓地带着一队人马杀了过来,杀向龙啸天和他身边的文臣武将,还有一干兵勇。
龙啸天慌忙命士兵掉过头来阻截。
顿时一片混战,刀枪剑戟相互碰撞,血肉之躯相互撕咬,伴随着骨肉分离血雨四溅,惨烈异常。
明哲杀退挡在身前的敌人,拼得头破血流,艰难地突破了重围,便径直走到殿前单膝跪地,急切地禀道:“陛下,龙林阴谋叛乱,率军直bi帝都,项云奸贼,这奸贼竟然跟他们是一伙的,他意图大开城门,放他们进来,被我砍了几刀,仓皇逃走了,现在城外攻势猛烈,城门告急,随时欲破,陛下应速速突出重围才是上策啊。”
“什么?项云竟然是他们的同伙?”殿内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齐刷刷将目光投向项云。
龙啸天当机立断,大喝道:“项云,杀了富察康。”
此时项云就在富察康身边,富察康已经完完全全地把他当作了忠臣,全然没有防备,就见刀光一闪,项云手中的匕首已经扎进了富察康胸膛之内。
顿时血流如注,富察康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皇太后、王子、公主、宫女太监、众文武大臣都惊呼一声,齐齐扑了上去:“陛下!”
与之同时,孙卫景一刀砍在项云的肩上,再一刀结果了他。
明哲听见里面的惨叫声,知道是富察康遇刺,心急如焚,乱了方寸,匆匆忙忙地冲进大殿,大叫:“陛下,陛下无恙否?”
龙啸天也听到殿内的惨叫,料想项云已经得手,不由得喜形于色,当下手一挥:“给我杀进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众兵勇听命地往前冲,这边禁卫兵拼死抵挡,双方仍旧不能分开,仍旧胶着地杀在一起,就听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中间时而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声。
大殿之内,众人扶起富察康,七手八脚地给他包扎伤口。
幸亏那刀扎得不深,没有伤及内脏,众人稍稍包扎一下,便止住了血流。
见富察康似乎死不了,明哲惊喜交集,张口就要喊出来。
孙卫景立时将手竖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明哲会意,快步走到众人面前,将目光投向孙卫景:“孙将军,可有什么良策?”
孙卫景看了一眼外面难解难分的厮杀,又环顾一圈大殿,皱了一下眉头,继而又将目光望向富察康:“陛下,这里可有其他出路吗?”
富察康稍稍犹豫了一下,扫视一圈众人,脸色沉重地说道:“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宫外,到达西城门。”继而又不觉蹙起眉头,“只是,如果我们从密道走了,龙啸天追进来找不到我们的人影,他也会猜到这里面有密道,掘地三尺,总会发现这个密道的,虽然我们也能争取一点时间,但恐怕还是难以逃脱他们的追击。”
孙卫景沉吟片刻,眼睛一亮,继而又不觉闪现出一抹悲凉:“我有一计,只是……”
“别吞吞吐吐的了,孙将军,至此紧要关头,你就不要再拐弯抹角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明哲有些急躁地说道。
孙卫景望向富察康:“陛下,您看可否如此……”
※※※※※※※※※※※※※※※※※※※※※※※※※※※随着杨寒精纯的斗气在余跃体内游走,流过奇经八脉,流过五脏六腑,悄无声息间,余跃体内气息有如大河起落,极尽的顺畅,许多鸿沟高垒悄然间消失无踪,身心一阵轻松,就连大脑都变得无比清新了。
功行一个大周天,杨寒才筋疲力尽地停下来,顺势倒进余跃的怀里。
余跃将双手圈住她柔若无骨的身躯,极尽柔情地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胸膛上,再也不愿分开。
“其实你的内心并不像你的外表一样冷若冰霜。”余跃轻抚着她的秀发,轻轻地说道。
“我冷若冰霜吗?我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杨寒撇了一下俏唇,说道。
不知不觉地,余跃的身下又起了反应,就像弹簧一般,刷地弹了起来,支起了一顶帐篷。
“娘子,良宵苦短,我看……”余跃呼吸急促地轻抚着她的秀丽的脸,说道。
“我们现在是夫妻了,你又何必急在一时?莫非你怕我跑了不成?”杨寒抬起头来,幽怨地看着他。
余跃有些气短:这跟跑不跑有什么关系嘛?就算天天在一起,有些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他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就愣在那里。
却听杨寒略显伤感地继续说道:“怕只怕,到时候逃跑的可能会是你。”
这怎么可能呢?纯粹是无稽之谈嘛!
余跃心里强烈反驳着,面上却挤出了笑容:“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杨寒轻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挣脱他的怀抱,立起身来下了床,回头看了一眼余跃:“我现在就给你写一副处方,将来你照着这处方抓药,按时服用,才会治好你的病。”
余跃有些苦恼地说道:“为什么急在一时呢?天亮之后再写不行吗?”
“天亮之后,你就会离我而去的。”杨寒低低地呢喃了一句,像是回应,又像是自言自语,余跃几乎没能听清她的声音,稍稍在脑海里回味一下,才猜想出她的语义。
他也倏然明白过来,杨寒为什么会这么说:自己现在正在回京受审的路上,肯定是不能在这里逗留的。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余跃立时就在心里倔强道:就为了她这一句话,我就多逗留一天,我后天再走!
此时此刻,他也想起了自己被雪里不化毒倒那一刻,心中所作的猜想。
如果猜想成立,那么此刻宫里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
然而那只是猜想而已,也许,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雪里不化接到了龙啸天的指示,只是想弄死自己而已,并没有什么深层次的东西。
龙啸天恨自己入骨,在他的世界里早已经容不下自己,恐怕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收拾自己,无疑眼前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毒死了自己,再弃尸荒野,然后做出一个自己逃匿的假现场,将自己的死归结为畏罪潜逃,便巧妙地抹平了一切阴谋,神不知鬼不觉,叫人无法追究杀人者的罪行。
事后他们可以解除禁卫兵所中的毒,禁卫兵会在雪里不化的引导下相信是自己下的毒,士兵们即便对此心存怀疑,然而在“事实”面前,他们也无话可说。
一切推理成立,那么所谓的“龙啸天要起事”的推测就可以被推翻了。
推翻了这个推测,他就可以暂时留住自己了。
好,就这么定了,后天再走,而且此一去之后,一定还要全身而退,否则,这一生就要辜负了两个女人了,罪过啊!
这么想着,余跃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明天不会离开的。”
杨寒意味深长地浅笑了一下,就径直走到桌案边上,取出笔和纸,就开始挥毫起来。
余跃不知不觉地下了床,就着杨寒对面的一个椅子,轻轻地坐了下去,然后将手撑住下巴,静静地看着她。
她专心致志地写着处方,眼帘低垂,细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就像浩瀚夜空中的繁星,那么灵动地忽闪着。
她穿着一身大红的新娘装,那样喜庆活跃的颜色,披在她沉静如冰山的娇躯上,就像一枝昙花,在夜里静静地绽放着……
余跃不觉又咬了一下手指头——还是很疼,真的很疼。
继而他又自嘲一般地笑了:真的不必太在意的,即便是梦,梦得这么美,就继续做下去吧。
杨寒突然抬起头来,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觉晕生双颊,浅笑说道:“你看我作甚么?”
余跃像是进入仙境一般,动情地说道:“我在想,人世间最大的幸福是什么。”
“哦?”杨寒吃惊地瞥了他一眼,“想到了吗?”
“想到了,就是这样,你享受着你的平静,我又活在你的平静里,我们平静的身外,有一个平静的世界。”余跃双眼迷离,幽幽地说道。
杨寒痴痴地看着他,不觉陶醉了,继而又轻轻地叹息一声,说道:“平静,总是很容易被打破的,幸福,也总是短暂的。”
余跃直直地看了她半晌,有些苦恼地说道:“我总觉得你今天晚上说话总是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到底有什么事,你直接告诉我行不行?”
杨寒眼睛闪烁一阵,惶然地说道:“没什么事,我只是随意感慨的,你也知道,我就是这么一个容易感伤的人。”
继而,她又埋头,一边思索,一边挥笔写下一串串的字符。
余跃仍旧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杨寒就那么埋着头,一言不发静静地写着,就像是在写一部传世巨著一般,无休无止无穷无尽地写着,余跃陷入他的幸福里,竟然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副处方好像永远也写不完一样。
而实际上,杨寒也正沉浸在他言语中那种幸福的意境里,她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体验一下这人世间最大的幸福。
她的人生,也不过匆匆二十年,短暂的二十年,却让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从小无父无母,与爷爷走南闯北颠沛流离,尝尽了俗世的酸甜苦辣,体验了红尘冷暖百态,后来又不得不卷入一场恩恩怨怨之中,可以说,平静,是她一直以来的追求,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但在这一刻,他静静地无声地看着自己,即便自己仍旧在俗世里煎熬,然而心思,却出奇地变得宁静,仿佛在那一刻,自己真的已经超然物外超脱凡俗了,也许,他的眼神,他的注视,本身就代表着这天底下的宁静,这天底下的和谐。
这一切仿若虚无,却又是那么真实,一阵一阵的仿佛和煦的春风,暖暖地吹进心窝里,那么清新,那么怡人。
以至于她始终不忍打破这一刻的宁静,处方写完了,就在下面画乌龟,画了一只乌龟又画一只小鸟,画了一只小鸟又画一只孔雀……
如此许久许久,直到某一刻,一声鸡鸣打破了这世间的宁静,继而远近一片鸡鸣声,整个世界喧闹起来。
“天亮了?”二人同时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对方。
余跃心中是满心的惆怅,第二次洞房了,居然还是什么都没做,这不免叫人遗憾。
而杨寒一颗深心却已经失落到极致:离别在所难免了,看来,幸福真的是很短暂的。
其实从鸡叫到天亮还有一段时间的,挤一挤,完全还来得及,而且即便是天亮了又怎样?想做的话,照做不误,都已经是夫妻了,那还不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这样想着,余跃的流氓性格立时就流露出来了。
面露着猥亵的笑意,余跃三两步跨过去,拦腰抱起杨寒,就往床边奔去:“娘子,办正事,办正事。”
杨寒灵蛇一般的腰肢一扭,不知道怎么的,就从余跃的手间溜了出去,就在余跃愣神的功夫,杨寒嫣然一笑:“相公,天亮了,洗漱一番,该去拜见父母了,你不有许多疑问吗?你不也想早点见到他们吗?”
一句“相公”叫得余跃骨头都松了,几乎站不稳身形,晕晕乎乎地几乎要摔倒在地,他很艰难地站稳了身形,十足认真地说道:“娘子你要是天天这么笑的话,全世界都不需要阳光了。”
说实话,杨寒的一句话倒真的是在顷刻之间唤醒了潜藏在他心中的强烈的好奇心,这也是杨崇山日夜都想要搞清楚的事情,为了搞清这些疑问,杨崇山不惜装死遁形,而似乎,自己眼下要搞清楚这些问题,也许不费吹灰之力。
想到这些,他想要见到她父母的心情,不由得迫切起来。
“别贫了,赶紧收拾一下,一会儿下人就进来了。”杨寒伸出手来帮他整理着衣衫,十足温柔地说道。
感受着她的体贴和温柔,余跃心里涌起一丝甜丝丝的感觉,正尽情地陶醉着,就见杨寒递过来那张写了大半夜的处方,略显局促地说道:“收起来吧。”
余跃看着她那表情有点怪异,忍不住往纸条上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忍俊不禁。
透过那纸条,他看到了她冷若冰霜的外表下可爱的一面,心里不觉生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痒痒的暖暖的,无尽轻松,无尽畅快,而这一切,都是那滑稽的处方映射出来的力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