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跃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起来,却仍将腿死死地盘住她的腿。
杨寒也爬起来,与他对面而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样子好看吗?”
“不好看,但是非常好受。”余跃嬉皮笑脸地说道。
“别贫了,坐直身子,凝神归元,集中注意力,我要开始了。”杨寒语气中透着严肃,认真地说道。
余跃答应一声,坐直了身子,按照吩咐,凝神归元,集中注意力。
杨寒双目微阖,双手作兰花指,在胸前划弧,有丝丝的光芒,渐渐地在她指尖流窜,似流水一般,自她指尖轻轻地流淌出来。
她将她白皙的双手轻柔地顶在他胸口上,便只见那些流水有如实质地源源不断地流进他的胸膛。
丝丝的暖流顺着奇经八脉流淌,似轻柔的风,一路轻拂,拂开旧日的沙尘,抚平经久的伤痕,留下的,便是温暖和前所未有的畅通和舒适。
气流一圈一圈地流转,一圈一圈地更加顺畅,不知不觉地,整个身心都轻松起来。
※※※※※※※※※※※※※※※※※※※※※※※※※※※※此时此刻,在帝都彭阳,正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巨变。
皇宫里张灯结彩,鼓乐齐鸣,文武百官来来往往,尽皆相互称贺,宫人侍女忙忙碌碌,尽皆搬搬抬抬地准备着喜宴和盛会。
好一阵张罗,一切准备就绪,群臣落座,富察康走了出来,他今日神清气爽意气风发,满面红光喜气洋洋,扫了一眼群臣,掩饰不住的笑容就从脸上流露出来:“众位爱卿,今日即是我大婚的日子,也是册封皇后的日子,婚庆和册封大典同时进行,望众位爱卿与我共同分享此一加兰盛事。”
又说了一通场面上的话语,然后焚香祭天,宣旨公告天下,群臣山呼万岁之后,壮丽的乐声在森森楼宇间回荡起来。
放了一通鞭炮和烟花,乐声结束,册封的仪式开始,侍女们簇拥着穿红戴绿缨络垂旒的梅玄霜从侧面走出来,一直将她拥到皇太后的驾前。
皇太后面色肃穆,面前放着一个雕凤的金冠,镶着金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正中间嵌着一颗透明的宝石,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梅玄霜脸色阴沉,神情有些许的落寞,但更多的是不甘,仿佛慷慨赴死的义士被压上刑场一般,无论如何视死如归,却总逃不开无奈的心境。
宫人唱诺完毕,皇太后脸上溢出了笑意,站起身来,执着那宝石金冠,就往梅玄霜的头上套去。
这时候,有士兵悄悄地走到项云身边,悄悄地对他耳语几句,项云脸色刷地变了,露出满脸的惊恐,立刻出列,疾走几步,直至皇帝驾前,躬身奏道:“陛下,臣部下来报,城北和城西突发奴隶动乱,声势浩大,直扑皇宫而来。”
富察康微微一惊,旋即问道:“那你们禁卫兵都在干什么?”
项云一道黑线突兀而下,惶恐地答道:“臣部下已有一个部使的兵马前往据敌,但臣恐有变,希望亲往督促作战。”
“准奏。”富察康淡然说道。
项云领命而去,群臣惶恐,尽皆手足无措,东张西望。
龙啸天出班奏道:“陛下,臣以为此刻应当停止一切仪式,务使全方位进入高度紧张和战斗状态,否则,一旦匪人攻入,我等仓促之间难以应对,更重要的是,会影响士兵的士气和情绪啊。”
虽然龙啸天一向奸诈,然而富察康不得不承认,他此刻所说的话不无道理,如果此刻不停止一切仪仗,里面欢歌笑语推杯换盏,而外面却在拼死拼活,谁能不产生一点抵触情绪啊?如果这些抵触情绪无限泛滥,可能导致军心动荡,一败涂地,甚至倒戈相向。
然而此刻,富察康已经不顾一切了,他和梅玄霜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眼看着一步跨越就将实现自己多年的梦想,他又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呢?哪怕只是中断,那也是不允许的,因为他担心,这一中断,就像断掉的琴弦一般,恐怕再难续接了。
“几个跳梁小丑而已,不必理会,大典继续。”富察康淡然地说道。
群臣默然,尽皆摇头:这个不求上进贪恋美色的君王,看来是无药可救了。
然而此举却正中龙啸天下怀,他的目的正是要让群臣对富察康寒心,让所有士兵生出反感情绪,那样的话,他办起事来,就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了。
这样想着,龙啸天眼中禁不住流露出丝丝奸计得逞的阴险的笑意。
梅玄霜站在皇太后的身前,侧脸看了一眼富察康,嘴唇微启,欲言又止,继而又重新将目光直视前方,明眸中掩饰不住的是悲凉和绝望的意味。
戴上凤冠,梅玄霜缓步踱到富察康身侧的座位坐下,那是一个无限尊崇的位置,是一个母仪天下的位置,然而她却丝毫感受不到身处其间的尊贵,相反,此刻在她心中,有一种掉入深渊的绝望意境,她的理想是像父亲一样,率领千军万马纵横沙场横扫千军,而不是做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女主人,哪怕是皇后娘娘。
然而似乎,自己的梦想就将终结在这个凤冠中了,它像一个铁箍一般,死死地套住了自己,让自己无力挣脱。
皇帝大宴群臣,眉开眼笑从头到尾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脸庞,群臣心中心急如簧如坐针毡,也不由得摆出一副笑容可掬。
当然这其中有不少是龙啸天的爪牙,他们是知道龙啸天的计划的,也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因为这可是谋反呐,谋反成功也就罢了,如果不成功,自己便难逃一死了,搞不好还要株连九族。
群臣一边宴饮,一边欣赏歌舞,其间又相继向着皇帝遥相敬酒,恭祝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片刻之后,项云狼狈地逃窜回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中间夹杂着片片焦黑,像是从烈火中冲杀出来的,身上的战甲被划开了几道口子,不住地向外渗透着鲜红的血迹。
踉跄着身形,摇摇晃晃地走到富察康面前,项云倒头便拜:“陛下,城内一帮反贼攻势虽猛,却到底只是一帮乌合之众,在我禁卫军全体将士齐心协力之下,行将压下其猛烈的势头,然而这时候龙林都统率西北军前来,以平叛为名,要求入城,臣斗胆敢问陛下,西北军前来救援,可得陛下旨意?”
富察康霍地站立起来,面色刷地一变,本能地看了一眼龙啸天,又将目光望向阶下的项云:“西北军来了?”
没想到一向心思粗犷的项云,在关键时刻,也长了一个心眼,恐怕正是多出的这个心眼,使得敌人的美妙计划就此破灭了。
项云低头答道:“千真万确。”
富察康身形猛地一颤,面现狠厉之色,望向龙啸天:“反贼作乱,龙林都统似乎拥有神机妙算之能啊,远在大西北居然也能赶回来救驾?”
群臣刷地将目光投向龙啸天,面色各异,都想在第一时间里知道他将如何应对,少数忠臣当然希望看到他一脸落魄地向着陛下求饶恕罪,他的爪牙思想就更为复杂了,你求饶吧,但是不要把我供出来,你坚挺也行,但一定要坚挺到底才行啊!
只见龙啸天面色镇定,从从容容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久,还闭着嘴唇在口腔里游走一圈,才一脸享受地吞下肚去,然后又意犹未尽地闭着双眼回味了许久许久,才缓缓地睁开眼来,微笑道:“我儿一向有先见之明,这一点陛下和先帝都是了解的,否则也不会委他都统的重职。”
看他那副嘴脸,似乎摆明了是要造反了!
“来人,”富察康怒不可遏,怒声喝道,“给我拿下龙啸天。”
他想,为今之计,只要抓住了龙啸天,到时候什么龙林龙绍,都会投鼠忌器的。
两旁的侍卫齐声应答一声,端着长枪长矛,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上来,向着龙啸天走去,身上的衣甲铿然作响。
龙啸天面不改色,悠然自得地自行倒酒,轻酌浅饮,似乎全然感觉不到危险的来临。
直到那些侍卫临近他身前两三丈距离之时,龙啸天霍地站起身来,将手中的酒杯狠命地往地上一摔,哗啦一声,酒杯四分五裂,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一阵甲叶铿锵之声,伴随着刀剑破空之声,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从斜刺里冲出来,横眉竖目张牙舞爪地向着那些侍卫冲去。
有的人则弯弓搭箭,远远地就向着富察康射去,富察康险险躲过,却已经吓得变了脸色,连声叫道:“护驾,护驾。”
富察康身边的皇太后、宫女和许多朝臣,也都满心惊恐地尖叫起来:“护驾、护驾。”
叫喊声中,人们慌乱地奔突起来,那些口中喊着护驾的人趁机抱头鼠窜,跑得比富察康还快,那时刻心中哪有半分护驾的意念?
慌乱中,桌子被撞倒了一片,杯盘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碎瓷玻璃散落一地,还有酒菜残羹花花绿绿地铺了一地。
方才还是一片繁荣景象,顷刻之间,已经变作了一片狼藉。
下一刻,一片狼藉又变作了一片凄凉,不时就有惨叫声响起,血雨四溅,血流满地,随之就有人倒在血泊中,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冰冷苍白的尸身,在阴风中呜咽。
那些全副武装的人,龙啸天的爪牙,一部分是龙啸天暗地栽培的,一部分是从龙林军中抽调出来的,都是身手不凡的人,那些平常只懂得站岗放哨的宫中侍卫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在他们面前只有挨砍的分。
既然要造反,就得有精心的准备,和精细的打算,龙啸天将宫中有多少侍卫、侍卫的战力强弱都算得清清楚楚,经过算计,派出了恰好能克制宫中侍卫的兵力,还分出一部分兵力去到城门口,里应外合,接应龙林大军进城。
侍卫顷刻之间就被他们杀了个七七八八,余者倒也忠心,纷纷就向着富察康靠拢过去,背转身来,将矛头枪头一致对准了叛逆者的爪牙,同时护着富察康、梅玄霜及一众皇亲国戚文武大臣缓缓向后退却。
“陛下,臣见反贼作乱,一心要犬子回来护驾,臣一片忠心可昭日月啊,没想到陛下却以为臣下要造反,真是天大的冤枉啊,”龙啸天一脸痛心地望着富察康,“陛下,您看您怕成那样,有必要吗?”
“不用怕,臣从头到尾都是忠心耿耿的,我一眼就看出,陛下身边那些人,都是奸佞小人,”龙啸天一脸虔诚地看了一眼富察康,继而又严厉地向着部下发令,“给我杀光陛下身边的那些奸人,救出陛下。”
众爪牙齐声应一声“是”,便蜂拥向前,乱刀乱剑砍向那些侍卫。
侍卫纷纷举起枪矛迎击,一旦交火,倒地的倒地,退却的退却,却哪里抵挡得住那猛烈的攻击。
梅玄霜随着富察康退却一阵,便毅然冲出人群,迎着那些刀剑冲了上去,富察康惊慌地喊道:“玄霜……”却根本没能留住她匆匆的脚步。
梅玄霜杀出人群,与项云联合在一起,左右兼顾,相互照应,运起磅礴的斗气,发出凌厉的剑气,一扫一大片,将那些龙啸天的爪牙的攻击力暂时阻挡下来,侍卫们便护着富察康成功地逃进了内殿之中。
这时候忠奸基本上就已经泾渭分明了,奔突之中,那些龙啸天的爪牙便悄无声息地靠在了龙啸天的身侧,与他并肩而立,而忠臣良久却不离不弃地跟随着富察康进了内殿。
孙卫景就是忠臣之一,这次西区统领欧阳剑受到邀请,却因为突然发现永安那边又自蠢蠢欲动了,于是留在军中加紧训练士兵,只叫孙卫景代为上京庆贺,并借此机会向陛下禀明缘由。
此刻孙卫景连同侍卫,护着富察康逃进了内殿,掩好了殿门,将那些狰狞的家伙,都关在了殿外,但即便如此,不代表就万事大吉了,相反,在龙啸天看来,富察康是把自己锁进了死胡同。
龙啸天心中一阵快意,内心深处不由得悄悄地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原来他是打算挟持了富察康,挟天子以令诸侯,现在突如其来的快意,让他有一种想要快速结束他命运的冲动,因为,他已经等得太久了,而且似乎,时机也差不多已经成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