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幽幽地叹息一声,截断她的话语:“月儿姑娘,你真的是太善良了,人家说什么你都相信,其实他哪里是错把我当奸细抓来,我敢肯定他一开始就认出我来了。”
月儿一脸迷茫:“他如果一开始就认出你来,又为什么要把你当奸细抓起来呢?”
“因为……”林紫妖异的眼神突闪一阵,似乎在犹豫什么,继而眼眸一凛,说道,“因为他喜欢我。”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怔住了,空气倏然凝固。
而后,包括月儿在内的所有人都在想:这女子也太自信了吧!
百里冰即使还不知道事情的始末,都不由得眼露丝丝鄙夷的神色,撇了她一眼,再望向别处,冷哼一声,不作任何言语,却已经成功地完成了一次无言的抗议。
林紫一句话出口,立刻感到万分羞赧,不觉低垂了粉颈,红霞悄悄地爬上了脸。
她也不明白自己方才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语,此刻追悔莫及。
百里冰不再理会她,就着床边坐下,很友好地拍了拍自己的身边:“月儿,你坐下吧。”
月儿始终感觉她身份高贵,自己不能与她平起平坐,于是站在原地为难地说道:“公主,我……”
“咯咯咯……你愿意站着你就站着。”百里冰实在不想跟她啰嗦,笑了一下,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其实这是她一进门就问出的问题,只不过月儿没有来得及回答她,而她直到此刻才来得及追问。
在这之前,百里冰就一直怀疑,余跃跟月儿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所以她通过种种途径认识了月儿,而此刻,月儿出现在余跃的营中,她不由得开始怀疑,这家伙是瞒着自己金屋藏娇了。
一旦心中产生这样的怀疑,她就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于是月儿就将自己这一路的惨痛经历陈述了一遍,说道自己如何如何的被人打了闷棍,又如何如何地被人绑架,又如何如何地被人拐卖,又如何如何地遇到强盗被人抢劫,又如何如何地被带到这个军营里来。
百里冰听完她的陈述,不由得幽幽地叹息一声:“你们还真是有缘啊,这样都能相遇。”
月儿丝毫听不出她言语里的酸意,掩嘴轻笑了一下,有些羞涩地说道:“其实我也感觉我跟他挺有缘的,就说我们第一次相遇吧……”
然后,她就将她与余跃第一次相遇的那一场惊心动魄、险象环生而又同舟共济的经历。
不疾不徐的速度,不温不火的腔调,像是和风细雨,轻轻地吹轻轻地下,却引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一瞬不瞬地放在她身上。
林紫将眼神望向别处,却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听她讲那浪漫而又惊险的故事。
余娜也不知不觉安静下来,不再发出呜呜的声音,就那么安静地倾听她的声音。
百里冰表面平静,内心却不由得一阵翻江倒海的激荡,还有一股股酸溜溜的感觉在心底久久徘徊。
“这个,”等到她讲完,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百里冰立刻冲口问道,“岳晓林是你的未婚夫吧?”
月儿没想到这谈话跨度这么大,更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跟岳晓林的事情,然而转念一想,也许她就是从岳晓林那里听说了自己,于是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继而又有些怅然地点头:“是的。”
“什么时候成亲?”
“这个,”月儿低着头,看着自己踮起的脚尖,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个要听我爹的安排。”
这种事情都要听从爹的安排,百里冰真的为她的软弱揪心,但同时也不由得暗暗地在心底欢欣鼓舞。
“公主,不如把余娜姐姐放了吧,我看她挺辛苦的,而且,如果余将军等会儿过来看到这一幕,恐怕会不高兴的。”月儿忽地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不高兴?他把我抓过来,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不高兴?”百里冰立刻愤愤地说道。
反正他也一直认为自己心狠手辣,就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心狠手辣也无妨。
“我要走了,你要不要一起走?”百里冰忽地站起身来,转过身半躬着腰,重新摆弄余娜身上的绳索。
“什么?你要走,怎么走?为什么要走?”月儿满心惊恐,一连串问出几个问题。
“当然要走,我可不愿在这里受辱。”百里冰一边回答,一边将余娜腿上的绳索解开,重新将她的上身绑了个结实,“看你神情,也是不想跟我一起走,我也不勉强你。”
然后,百里冰扯开余娜嘴里的布条,将她推起来,又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麻烦你送我一程了。”
“我,我不送。”余娜倔强地说道。
“咯咯咯,那可由不得你了。”百里冰轻笑一下,推起她就走向外面。
月儿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继而慌忙追了上去:“公,公主,小心啊……”
那一刻,林紫满心的忧伤也烟消云散,怀着满心的好奇跟了出去。
百里冰推着余娜走出营房,对着来往的士兵娇声喝道:“叫你们的余都统过来见我。”
这一声高喊立刻引来许多士兵的注意力,所有人一见他挟持了余娜,齐刷刷地亮出了武器,小心翼翼地围拢过来,与之同时,有人已经前往禀报余跃去了。
百里冰的想法是,将余娜一直抓在自己手里,用来要挟余跃,让他提供所有自己逃跑的条件和工具。
此刻她将刀架在余娜的脖颈之上,然后推着她缓缓地往城外走去。
周围渐渐地围了越来越多的人,尽皆紧张而又愤怒地瞪着百里冰,悄无声息间缩小着包围圈,月儿和林紫被挡在圈外,隔着重重人墙,已经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月儿不由得忧心忡忡,似央求一般地对着身边的士兵们说道:“你们放她走吧,她不会伤害余娜姐姐的。”
然而士兵们哪里听得到她那微弱的声音,又哪里会去理会她那微弱的声音?仍旧气势汹汹地围拢上去。
看那架势,尽皆如狼似虎,形成一个杀气腾腾的气场,似乎一个愣神之间,那些人就要蜂拥上来,将她乱刀砍死。
见此情形,百里冰镇定的心怀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把刀在余娜的脖子上紧了一下,杏眼一翻,扫视一圈周围,娇叱一声:“你们跟我让开一点,否则我叫她人头落地。
周围的人本能地向后退了退,而后悄无声息间又在缩小着包围圈,弄得百里冰时不时的就要大喝一声,片刻功夫,嗓子几乎都哑了,眼见着周围的虎视眈眈,心中更为紧张,白嫩的额头上不知不觉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时候汪古分开众人走了进来,看着余娜的窘境,不觉有些心疼,立时望着百里冰警告道:“百里冰,你跑不掉的,还是乖乖的放开余娜小姐吧,有余都统军令,我们不会伤害你,你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呢?”
“废话,叫余都统来。”百里冰瞪他一眼,怒喝道。
她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然而因为沙哑,使得她清悦的声音多了几分磁性的美妙,让人听得心旷神怡。
汪古很歉然地微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们没找到余都统,估计这会儿他逛窑子去了,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也一样。”
什么?逛窑子?这家伙还有这种生活作风问题?百里冰几乎要气晕过去。
没料到,听到这种话语,余娜比她更为气愤,立时就连叱带骂地喝道:“汪古,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哥哥不是那种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你跟他形影不离么?”汪古毫不示弱,针锋相对地说道。
余娜怒极,几乎抓狂,抓狂中本能地将身子一侧,躲过百里冰手中的刀,撒开腿就向着汪古冲过去,看那气势汹汹的架势似乎想要冲上去厮打他:“我就是跟他形影不离,我就是了解他。”
不知为何,百里冰对于他们的话题极其感兴趣,此刻突然就沉湎于他们的对话中,于是余娜就顺利地从她刀下溜走了,当然,余娜如果不是情绪失控的话,她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待到百里冰回过神来,余娜已经跑出去两三步远,这一下像是一剑刺中要害,心绪骤然失控,杀机陡现。
百里冰掠身而起,一兜手腕,手中刀携雷霆万钧之势砍向余娜的后背。
然而已然太迟,汪古故意激怒余娜,争取的就是这分分秒秒的时间,和尺尺寸寸的距离。
就见白光一闪,叮然一声,那刀不知击在何种物事上,反震之力荡来,百里冰再也稳不住身形,像风中落叶一般,翩然荡起,而后轰然落地。
百里冰几乎晕厥过去,然而她却是越挫越勇的性格,当下忍住痛,银牙一咬,嗖地弹起来,继而举刀向突如其来的那个人砍去。
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眉清目秀的加兰士兵,一脸的敦厚,一脸的人畜无害,然而他那一刀,却激起了她心中的怒火。
眼看着那一刀直劈那士兵的面门,然而那士兵却岿然不动,就那么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百里冰不由得心中一颤,冥冥中,仿佛感觉到自己正自觉自动地陷入一个幽深的深渊。
然而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于是那刀毫无意外地劈了下去,却只见小宇挥刀只轻轻一荡,她手中刀脱手而飞,而她更是稳不住身形,向一边歪倒,而与之同时,小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一刀凌空斩下。
百里冰再无法躲闪,只能绝望地无限放大着瞳孔,似乎要努力记住那道撕裂自己身体的那一刻的悲凉和凄惨。
却在此时,就见人影骤至,当的一声,两屡白光相撞,磅礴的斗气彭然激荡开来。
后至的人影被那狂浪巨流猛然掀起,砰地撞在百里冰身上,又掀起百里冰的身体,双双倒飞而起,而后砰然摔落在地。
百里冰已经经受两次这样的猛烈撞击,体内一阵气血翻腾,不觉张口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她来不及拭去唇角的血迹,就伸出娇柔的手,软绵绵地去推那个压在她身上的人。
那是一个蒙面人,经此一撞,似乎也受了不轻不重的伤,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
“小宇,杀了那蒙面人。”汪古命令道。
百里冰可以不死,但来营救她的人,必须要死!
小宇领命,立时举刀飞身而起,砍向那蒙面人。
仿佛,迅如闪电的蛟龙,向着那蒙面人张牙舞爪撕咬而去,只眨眼之间,便与那蒙面人遭遇了一次。
只见光影闪耀,斗气激荡开来,人影倏分,蒙面人似弹簧一般被弹了出来,滋溜溜飚了很远,才狼狈地定住身形。
小宇虽然站得很稳,但这一番对攻,也不由得让他心惊,对方斗气不如自己,然而其斗技却是玄妙无比,只几个回合,对方手中的刀总是能避过自己的锋芒,袭向自己的要害,有好几次竟然巧妙地运用自己斗技中的迂回来实现对自己的弹击,如果自己不是仗着技艺精纯,收发自如,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自己几乎要死在自己手里,似乎,这个蒙面人对自己的斗技和斗气中的点点滴滴,都了如指掌,他甚至隐隐约约感觉到,对方使用的斗技与自己如出一辙,却又似乎存在着许多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小宇,杀了他!”眼见着小宇对付那蒙面人似乎绰绰有余,然而小宇却显得犹犹豫豫的,余娜也着了急,在旁边十足焦躁地喝道。
小宇目光一凛,扫了一眼蒙面人,再次飞身而起,急如闪电。
一路利刃划过长空,边缘处擦出赤红的火花,流光溢彩,吱吱作响,磅礴的斗气激荡,一路吹得小宇的头发都飘飘飞扬起来,没有丝毫的飘逸,却有着气吞山河之势,铺天盖地地压向那蒙面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双眼,仿佛只在眨眼之间,那蒙面人一定要毙命于他的刀下。
蒙面人脸罩黑布,众人看不到他的脸色变化,却分明地看到,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彷徨和恐惧。
他将眼神斜瞄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指,那手指上戴了一个戒指,他手指动了动,眼神游移,似乎在做着什么剧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他似乎选择了放弃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悲壮,继而举刀迎了上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