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跃对着营帐外高喊一声:“林姑娘,进来吧。”
原来,他事先就故意安排了林紫在帐外偷听,以便更有效地揭露萧宝林的“罪行”。
下一刻,林紫在余娜、月儿的陪同下缓缓走了进来,妖冶的瞳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萧宝林,眼神中透露着些微的仇恨。
萧宝林看着活生生的林紫,目瞪口呆了一会儿,便已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家伙也算机灵,脑筋一转,立刻眉开眼笑地望着林紫:“林妹妹,我就说你中的毒不至于要人命吧。”
余娜一向嫉恶如仇,虽然对林紫有所成见,此刻也不由得义正词严地贬斥道:“你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干了为非作歹的事情,到了此时此刻,都已经原形毕露了,还要狡辩,真他妈不是东西。”
萧宝林立刻装出一脸的无辜,说道:“我,我做了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做了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他自己心知肚明,余娜甚至不愿多说废话,只是一腔的怒火不知道如何发泄,望着萧宝林怒叱道:“你跟我装傻是不?”
林紫却似乎还不死心,幽幽地望着萧宝林:“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对我下毒?”
余跃暗自摇头:这样子问,人家承认才怪。
果然,萧宝林非常坚决地答道:“没有,绝对没有,我怎么会对你下毒呢?”
林紫不置可否,只是那么痴怨地看着他。
“真的,林妹妹,你要相信我。”萧宝林眼露“真诚”,急切地看着她,几乎都要流下眼泪来。
林紫仍旧一言不发,只是眼中的敌意,却不知不觉地缓和了许多。
一片宁静,空气逐渐凝固,环境变得出奇的诡异。
“林姑娘,你就再相信他一次吧。”营中忽地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
众人齐刷刷地将惊诧的目光向那异数瞧去。
月儿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般,慌乱地躲避着众人的眼神,低下头去。
善良的孩子啊,在任何时候都容易相信别人的谎言。
可问题是,你不应该让别人去相信谎言啊!
余跃哭笑不得,忍了半天,勉强忍住哭笑,对着萧宝林淡然说道:“你可以走了,萧公子。”
萧宝林伸手去拉林紫:“林妹妹,我们一起走吧。”
林紫骨碌着妖冶的瞳眸看了一眼余跃,又看了一眼月儿,终于似狠下决心一般,将自己的纤纤玉手交到萧宝林手里。
萧宝林喜出望外,拉起林紫就往帐外走去。
余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林紫的表情,她似乎已经知道是萧宝林下的毒,然而她却仍然心甘情愿地跟他走,她既然自己愿意飞蛾扑火,旁人也无可奈何。
余娜见那恶人拐骗了林紫要逃走,又见余跃似乎无动于衷,不由得义愤填膺怒火中烧,立刻抢上一步,拦在二人身前,杏目圆睁喝道:“不准走!”
萧宝林吃了一惊,有些慌张地说道:“将军都查清我们不是奸细了,为什么不让走?”
林紫倒也不以为奇,因为这泼辣的女人一直就看自己不顺眼,一直就刁难自己,当然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了。
她只是默然回头,望向余跃,她想,只要余跃开了口,也由不得她了吧。
孰料余娜也将目光望向余跃,愤愤地说道:“哥哥,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这恶人为非作歹,看着林姑娘受骗上当而坐视不理吗?”
余娜平常刁蛮泼辣,然而路见不平的时候,她却总能体现出一腔侠骨丹心。
那一刻,她的侠女情怀深深地触动了余跃,然而余跃却有些为难,苦笑地看着余娜:“人家是心甘情愿的,我有什么办法?”
余娜坚决地摇头:“但我觉得她不是心甘情愿的,而是因为中毒太深,才对他割舍不下的。”
余跃猛然惊醒:是啊,不是她心甘情愿的,有可能是药物的作用啊!
看来自从跟百里冰有了夫妻之实之后,也不知道是出于对她的歉疚,还是出于一种真爱的表现,原来潜藏在心中的许多yu念,也就淡漠了许多。
淡漠之后,那种强烈的撬墙角的情怀,也随之消散了。
所以,即便是她要离开,他也由得她离开了,他甚至没有多想,她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的。
现在想来,如果她对他的爱,真的是毒药的作用,自己再纵容萧宝林将她带走,那岂不是纵容萧宝林欺骗她的感情吗?
欺骗感情也就罢了,如果他继续利用这层关系,去要挟她,伤害她,那岂不是对她很残忍。
不行,绝对不能纵容这种情况发生。
然而面对余娜的仗义出手,林紫却不领情,妖异地斜了余娜一眼,拉着萧宝林就往侧面而走:“我就是心甘情愿的,而且即便我是受毒药所制,也与你无关。”
“来人。”余跃猛地暴喝一声。
几个士兵应声而入。
“把他们带回各自的营帐。”余跃吩咐道。
士兵上前扭住两人,推推攘攘地将他们往外面推。
两人一阵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
林紫一边挣扎,一边回头怒声说道:“余赖皮,你想要出尔反尔吗?你都已经查出我们的真实身份,你凭什么关住我们。”
罪过啊,罪过,原来余赖皮的名字,已经纵贯古今、响彻天下了。
余跃轻哼一声,斜睨她一眼:“若不是看在你爹的情分上,谁会管你死活啊?”
士兵们把林紫和萧宝林压了下去。
余娜看了一眼余跃,俏丽的脸露出一丝歉意:“哥哥,我刚才对你的态度是不是凶了点,对不起啊。”
余跃随意地挥了挥手,说道:“你要不是这么凶,你就不是我妹妹了。”
“咯咯咯……”余娜掩嘴而笑,笑了一阵,忽又正色说道,“哥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处置萧宝林呢?”
“处置?”余跃很纯洁地摇摇头,“谈不上,我只是邀请他留下来,然后再慢慢想办法了,毕竟这种事情,从表象上看,都是人家两厢情愿的,要是*得急了,反落下一个棒打鸳鸯的罪名。”
余娜点头表示赞同。
余跃叹了一口气:“唉,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杨神医为她解毒了,但是现在从那老头的表现来看,他似乎也很无助啊。”
这时候好奇宝宝忽地想起一件事情,忙不迭地问道:“你为什么叫杨神医爷爷啊?”
余跃窒了一下,支吾着说道:“人家那么大年纪了,叫声爷爷,权当是尊称了。”
“可是你刚才又叫杨神医?还老头儿?”
余跃愣住了,这丫头摆明了是找自己难堪嘛!
“呃,他现在又不在这儿,我还那么尊敬他干什么?”余跃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那倒也是。”余娜点头。
月儿掩嘴而笑。
余跃忽地望向月儿:“你说世间的事情都有对错的,那你说,对于林姑娘的事情,我做的对还是错?”
“啊?”月儿有些措手不及,猛地抬起头来,略微思索一下,“你没有错。”
“那你的意思是说,是萧宝林错了,那你还鼓动林姑娘再相信他一次?”余跃问道。
“萧公子也没有错啊,我看得出来,他对林姑娘是真心的。”月儿立刻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杨神医诊断错了?”余跃有些吃惊。
“不是,”月儿立刻慌张地摇头,“杨神医的医术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可是我的意思是说,即便萧公子真的曾经下过毒,但他对林姑娘的爱,也是真挚的。”
这是什么理论?只要真挚就接受他,那岂不是要累死!
余跃越听越迷糊:“萧公子没有错,那为什么我又没有错呢?”
月儿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因为我看得出来,你是在关心林姑娘,你怕她被人骗。”
还真是大爱无疆啊!
原来,她总是从动机出发看问题的。
余跃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说世间的事情总有对错,可是你却总是试图去宽容每一个人的错误,月儿啊,你宽容不了的。”
月儿直直地盯住他:“那你明知道我不是奸细,还不让我跟晓林哥走呢,我是不是该责怪你?”
嗯?她怎么突然之间又从圣人变成怨妇了?
余跃一时张口结舌。
※※※※※※※※※※※※※※※※※※※※※※朝堂之上,富察康正在与群臣正商议如何处理余跃的事情。
就听龙啸天奏道:“陛下,臣以为,余都勾结敌帮,叛逆谋反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陛下如果继续忍让,他便更加嚣张跋扈,趁机做大,如果此时不加征讨,势必影响整个江山社稷的安危。”
此时此刻,即便他不说,富察康也已经不能在容忍余跃了。
“那么,龙卿家认为,该派何人前往征讨为宜?”富察康眉头挑了一下,问道。
“臣以为,南华都尉与余都统曾同属北区军将领,如果余都统策反,南华实难逃脱嫌疑,倒不如趁此机会让南华统军征讨,一来是为诛逆,二来可以趁机检验南华的忠心。”
富察康凝眉思索:南华的忠心应该毋庸置疑,他想将南华调到乌仑山以北,与余跃大军打成一片混乱,莫非他想趁机成事?
“我看,元通的北海军离乌仑山近,倒不如令元通率本部前往征讨。”半晌之后,富察康说道。
在富察康看来,元通八成是龙啸天的爪牙,此举不但可以平叛,还可以趁机削弱龙啸天的势力。
孰料,此举正合龙啸天的心意:派元通前往征讨余跃,不但可以拔除余跃这个眼中钉,还可以趁机将自己的势力延伸到乌仑山以北,整个乌苏里平原,都可以一手掌握。
“臣附议。”龙啸天躬身低头,答道。
这么爽快?富察康隐隐感觉到自己仿佛掉入对方的陷阱一样。
“项爱卿,你以为如何?”富察康望着班中的项云说道。
项云是禁卫军统领,功夫超群,骁勇善战,只是有勇无谋,调兵遣将的事情,在他看来,只要能打仗,谁去都一样。
此时皇帝问到了他,他立刻就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但既然陛下问了,又不得不老实作答。
此刻在他看来,最老实的答案莫过于:“臣附议。”
富察康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扫视一眼群臣:“众位爱卿,都有什么建议?”
“臣附议。”众臣异口同声说道。
“传旨,着元通率本部人马率军征讨余跃。”
旨意传到北海军,元通仰天大笑:“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
元通立刻率军开拔,直趋乌仑要塞。
消息传到余跃军营,众将怒火冲天,愤然说道:“我们在这边浴血奋战,拼死拼活的,他们平常扯我们后腿也就罢了,现在战事吃紧,关键时刻,居然还要在背后捅刀子,他妈的……”
余跃微笑,一脸平静地说道:“你们着什么急?他们是冲我来的,到时候你们绑了我交出去,你们屁事都没有。”
汪古一听,有些气愤地说道:“老大,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是那种人吗?我们一起出生入死,同进同退,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吗?而且明摆着你是被陷害的,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你蒙受冤屈啊!嘿嘿,关键问题是,你什么时候让我们绑你出去啊?”
“你太不仗义了,”嘉伦摇摇头,一脸失望地看了汪古一眼,继而转头望向余跃,“老大,你怎么能让我们绑你出去呢?你应该自己站出去才对嘛,这才不失为男儿本色。”
余跃冷哼一声:“什么废话都不必说,先给我攻下嘉和城,了却了这桩心愿,我死又何憾?”
众将不觉安静下来,尽皆心情沉重,别看他们有说有笑的,实际上在他们看来,如果攻下了嘉和城,就要将他送上刑场的话,他们情愿不攻这座城。
“传令乌仑山的罗伦,让他坚守乌仑山,阻止元通大军出关。”余跃望向穆林卡说道。
穆林卡摇了摇头:“现在圣旨都下了,罗伦不会听你号令的,当初梅玄霜将他安插在那里,其实是有深意的。”
余跃站起身来,在帐中踱起步来:“罗伦会谨遵圣旨,这点我不会怀疑,但他一定也会顾全大局,我们向他说明利害,晓以大义,并许诺以两天为期限,待我打下嘉和城,再负荆请罪,他一定不会拒绝。”
众将的眼神,随他的脚步移动,只听他继续说道:“我现在担心的是,元通大军出关,恐怕是某些人的阴谋啊,如果放任他出关,可能会出大事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