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贺兰缺向着这对狗男女冷哼一声,掉头而去。
余跃听她叫出自己的名字,不觉在心里泛起一阵甜蜜,这时候月儿突地扑上前来,在余跃毫不防备之下,抱住了他,然后将头伏在他的肩头,呜呜地哭起来。
猝不及防之下,余跃有些手足无措,伸了伸手,不知道放什么地方,又很不甘地收了回去,就那么木杆一样地竖在两侧。
月儿伤心地哭着,似乎想要在顷刻之间将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儿发泄出来。
没有任何语言,但余跃渐渐地便很清晰地感受到,她这些日子一定经历了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承受了许多艰难苦楚。
想着这些,心中那些非分的意味渐渐淡薄,他便很自然地伸出双手轻轻拍着她的香肩。
月儿仍旧呜呜地哭着,然而那哭声之中,渐渐地消散了许多悲切的意味,渐渐地,充满了淡淡的幸福和甜蜜的意味。
此时无声胜有声,所有的事情,变得那么和谐。
众将瓜分干净东西之后,便很识趣地走开了,留下了二人在那里温馨。
见周围变得安静,月儿反倒像是刚刚从梦中回过神来,警觉地从余跃的怀里退了出去,擦了擦眼泪,脸上泛起一抹潮红,望了一眼余跃,有些不能自持,便羞赧地侧过身子,不敢再看一眼。
那忸怩的神态,害羞的神情,梨花带雨的面容,看得余跃怦然心动。
然而与之同时,他的心境,也不觉从理想回到了眼下的绝境里,十三道金令,叠起来就是一个死罪,自己如何逃脱受死的命运。
可笑的是,自己方才还在那里胡思乱想,因为月儿的出现而患得患失,而实际上,月儿的生活和人生,以后都是她自己的生活和人生,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又何必去管她是什么压寨夫人还是什么诰命夫人呢?
“月儿姑娘,我们进里面说话吧。”沉吟了半晌之后,余跃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
月儿想要迈步,又犹豫了一下,欠身说道:“将军请。”
突然之间,二人又变得生分起来,场面变得有些尴尬,有些诡异。
余跃轻摇了一下头,转身往营里走。
这时候月儿才缓缓地跟上去,两人最开始一前一后的走,后来余跃很艺术地放缓了脚步,与她并肩而行,很艰难地才寻出机会,向她询问事情的经过。
然后,月儿就讲了一个离奇的故事。
那一天她再一次偷偷地溜上街,后来在墙角的地方又遇到上次那个乞讨的妇女,她仍旧破衣烂衫的,眼神呆滞,面黄肌瘦,似乎已经缺粮好几天了,唯一不同的是,她今天没有抱孩子。
月儿立时又心生怜悯,伸手就到衣兜里掏钱,掏了半天傻了眼,一个铜币都没有!
月儿脸上不觉露出一丝歉意:“要不然,你跟我回家去取吧。”
又是这句话,那妇人嘴角轻撇了一下,露出一丝轻蔑,继而又是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险,然而只在白驹过隙之间,她脸上铺满了一如既往的猥琐的神情,眼里是呆滞的目光。
“好吧,我跟你回家,”妇人说话声音很低,似乎因为风吹日晒的缘故,声音都变得飘忽,“但在这之前,我要先回家一趟,去我那个连风雨都遮不住的家里,先给孩子喂奶。”
见自己还有“立功赎罪”的机会,月儿立刻就笑了:“嗯,这也好,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就先跟你回家吧。”
她想,去她家里看看也好,这样才能证实一下她到底是不是骗子,证实了之后,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岳晓林,他太疑神疑鬼了。
她哪里知道,这个妇人正是货真价实的骗子,而这次,已经下了一个很大很深的套子,就引她上钩呢。
其实原本她也没打算对付月儿的,只是月儿的表现让她感觉到不安。
上次月儿来的时候,出手特别阔绰,这是让她极度欢喜的,可是万万没料到,月儿随后就让她随她回家取钱,她立刻意识到,这姑娘恐怕不是真的阔绰,而是别有用心。
干乞丐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被邀请回家取钱,因为他们担心这是一些歧视乞丐或者痛恨骗子的人惯使的一种伎俩,你若跟他走,转街拐巷之后,他一顿闷棍打过来,叫你现出原形,然后搜去身上的“劳动成果”,甚至要了你的命。
因此,她拒绝了月儿,可没想到这姑娘又找人来演双簧,最后硬生生把那钱塞给了她。
她虽然鼓起勇气收了那钱,却不得不存了一份担心:那是那姑娘给自己下的一个套子。
没想到,今天这姑娘又来了,而且又要她随她回家取钱。
于是她越来越坚信,这姑娘真的是用心不良了。
“想跟我玩手段,你还嫩了点。”妇人这么轻蔑地想着,带着月儿穿街过巷,月儿丝毫没有生出疑心,寸步不离地跟在她后面。
走进一个胡同,一个闷棍就敲在月儿头上,月儿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儿醒来的时候,已经被装进了一个麻袋里,黑咕隆咚的,连呼吸都困难。
她呼救了半天,没人搭救,反而引来几个男女的讥讽的哄笑和狠毒的语言:“小贱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这可是你自找的。”
月儿自始至终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苦苦哀求他们放了她。
那几个人不予理睬,却在一旁商量要怎么处置她。
就听一个女子说道:“干脆把她投进河里,淹死她一了百了。”
月儿听得真切,这女子正是那个两次向自己行乞的妇人,只是此时此刻,她的声音不再有丝毫猥琐的意味,虽然不怎么悦耳,却是中气十足极度清脆的,那声音一出来,活像一个指挥三军的女将军,哪里像是揣满了满心的沮丧和颓废在街边行乞的主儿?
“那样岂不是浪费一次挣钱的机会吗?我看这女子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不如将她卖到妓院,说不定还能弄个好价钱呢。”一个男子紧接着说道。
“不行不行,”另外一个女子决然地反对,“她家就在云都城,哪一天从妓院里逃出去了,或是遇到了她的家人,回头不得来寻我们的晦气?”
“为什么非得卖到云都城的妓院呢?”男子笑了一下,说道,“我们可以将她卖到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叫她一辈子没有机会重见天日。”
“那要是将来有人替她赎身了怎么办?”那个行乞的妇人担心地问道。
男子又是淡然地一笑:“这你大可放心,我有个朋友在南郡合州开了一间妓院,到时候就卖到他那里,叮嘱他严加看管这个女子,并且一辈子不许赎身,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麻袋外面平静了几分钟,然后这几个男女达成了共识,由其中一个叫做黑三的人负责将月儿偷运到合州贩卖。
然后黑三弄来一辆马车,连麻袋带人将月儿扔到车上,就匆匆上路了,在路上褪去了麻袋,但也一直绑了她,塞住嘴,待到进食的时刻才解开嘴的束缚。
月儿一开始就绝食,后来饿得不行,又忍不住要吃上两口,就这样不知道是主动还是被动的,活了下来。
每天的相处,月儿的花容月色,早就让黑三心痒难耐,只是为了赶路,他一直忍耐着,直到过了永熙河,这家伙色心大起,再也按耐不住了,想要对月儿实施强暴。
月儿本就柔弱,又被绑缚了双手双脚,根本没有一丝反抗的机会和能力,她只是流泪,苦苦哀求,却哪里制止得了黑三此时此刻心中腾腾燃烧的欲火?
月儿都已经绝望了,这时候,一伙土匪杀了出来,看着这么大一辆马车,以为是什么有钱人的马车,他们就冲了出来实施抢劫。
这一抢之下,才发现这马车上一干二净的,一点油水都没有,土匪一怒之下把黑三杀了,但当那土匪头子看到月儿的时候,他又感到不虚此行,心中大是欢喜,当下就将月儿仍在自己马背上,大笑着纵马往自己的山寨走去。
月儿逃过了一劫,但随之,也只不过由一个狼窝进入了虎穴。
回到山寨,那土匪头目就要霸王硬上弓,却不料这时候另外一拨土匪又杀上山来,顷刻之间,把那些土匪杀得一毛不剩。
月儿仍旧幸免于难,这几乎是必然的,那些横眉竖目的家伙,看着这娇滴滴的美人,几乎不约而同地生出一抹柔情,继而转化成占有的欲望,又怎么可能狠得下心肠杀她呢?
这个帮派的土匪头目又把月儿往自己马背上一扔,大笑着策马回山寨。
这个土匪头目比之上个土匪头目似乎要礼貌一点,对待月儿,他不用强横的手段,而是采取了怀柔的政策,把月儿关在一个花香四溢的屋子里,三天两头的去求爱。
月儿显然不会答应,每天只是伤心的哭泣,并央求那土匪放了她。
那土匪初时态度还很好,后来见她油盐不进,也渐渐地失去了耐性,狰狞的面孔就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
他把自己精心准备好的嫁衣往月儿面前一扔,怒喝:“我告诉你,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月儿又哭了,这一个月来,眼泪就没干过,然而眼泪,却似乎丝毫没有改变她的命运,她一直就被人抢,被人bi,被人欺负。
绝望之下,月儿几乎选择了自杀。
就在这时候,有一伙人杀上山来,将这帮土匪杀了个落花流水,那土匪头子最后也不知道是逃了还是被杀了,月儿就顺理成章地落入到这伙人的手中。
再然后,就到了这里。
说到这里,月儿仍是禁不住一阵后怕,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
余跃也不由得一阵唏嘘,想不到这一切灾难,皆是因为一次善心而起。
世人不都说善有善报吗?
“吃一堑,长一智,只希望你通过这次之后,能稍稍吸取教训。”余跃说道。
习惯了说教,不知不觉地,他就流露出一种严肃的口吻。
“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月儿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迷惑地问道。
“呃,”余跃习惯性地摸住下巴,咬着嘴唇,“倒不是做错了,这世上原本没有对错的,只是有的事情不能做得太过了,须知过犹不及也。”
“有对错的,世上的事,都有对错的。”月儿将水汪汪的眼睛照住了他,说道。
余跃心头一动,立刻移开眼神,干笑:“呵呵,也许吧,希望你能一直保留这种心态。”
月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莫名的笑意:“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加兰的一个将军。”
当她看到他身着一身军装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看走眼,他真的不是他们眼中的采花贼,她心中的激动和兴奋,是无与伦比的。
“我只希望你不要把我当敌人看就好了。”余跃苦笑一下说道。
“怎么会呢?”月儿浅笑一下说道。
余跃又喃喃地说道:“恐怕我这个将军,也做不了几天了。““什么?”月儿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认为这句话一定很重要,立刻追问道。
“呃,没事。”余跃立刻闪烁着眼神说道,“我是说,你爹娘在家一定会很担心你的。我应该怎么送你回去呢?现在两军对垒,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要过永熙河就是一件难事……”
提起爹娘,月儿不由得担心起来,娇美的脸上铺上了少许的忧伤:“是啊,我爹一定会担心的,要不然,你先派人帮我送个信回去吧,告诉我爹娘,我一切都好,叫他们不必担心。”
说也奇怪,一向只知道听从命令的月儿,此时此刻忽然之间变得那么有主见了。
“嗯,”余跃低头沉吟半晌,说道,“好的,我稍后就安排,只是眼下,需要先给你找个住宿的地方。”
言语中,二人已经进入了中军帐,余跃吩咐身边的亲兵:“去叫余娜过来一下。”
话才落音,余娜已经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原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余跃从当地老百姓那里收到一个女人的消息已经在营中不胫而走,顷刻之间,已经传遍了大营的每一个角落,余娜自然也听到了这样的“噩耗”,立刻就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未完待续)